楚清月推開門,看到的場景是這樣的:
陰冷房間中央的木臺上,躺著一具白森森的骷髏。
言冬坐在木臺邊的椅子上,手撐著下巴,盯著木臺上的骷髏,眼神癡癡。
“你…在干什么?”楚清月沉默片刻,遲疑地問道。
言冬聽到楚清月的聲音,回過神看向門口,隨即露出笑容:“教主,你怎么來了。”
楚清月提著劍,抱起雙臂:“見你數日沒回,來這看看你在干什么?!?
楚清月本來想象的場面是言冬和那個叫岳瀟瀟的應龍衛眉來眼去談笑風生,卻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難道…言冬有某種特殊癖好?!
“近日應龍衛事務繁忙,沒時間回家,便暫時在千戶所住下了。”言冬嘆道。
回家……楚清月抿了抿嘴。
這人還挺會說話的。
“算了,這不是你的錯。王府的事情,我也知道了?!背逶抡f道。
楚王府遭劫一事,荊陵人盡皆知,楚清月當然也能聽聞到消息。
言冬笑了笑,表示對教主的理解感到欣慰。
看到言冬的笑容略顯疲憊,楚清月沉默了一會,又問道:“為什么不找我幫忙?”
“王府大劫一案,不是武功高強就能解決的?!毖远?。
那些達官顯貴第一時間全部被青蓮教徒劫持,除非有人能在一瞬間同時秒殺所有青蓮教徒,否則武功再高也沒用。
楚清月點點頭。她出手的話,或許能同時解決所有青蓮教徒,可楚王等人也會被誤傷,活不下來。
“巨魔和血蓮呢?”楚清月又問道。
“據菱州那邊傳來的戰報,叛軍中有一名猛將身高六尺,以一當百,斬殺無數大夏士卒??峙履蔷褪蔷弈АK麖那G陵跑去菱州戰場了?!毖远f道。
“至于血蓮,也跑了。”
“跑了?”
“嗯。而且還死了?!?
言冬說著,眼睛看向臺上骷髏,語氣略帶玩味。
楚清月聽到血蓮身死也頗為驚訝,然后順著言冬視線看去:“……這是血蓮?她怎么死的?”
言冬將白天尋找血蓮蹤跡和從楊偉那聽來的事情告訴了楚清月。
“居然會有這種事…”楚清月皺起秀眉,似是在檢索記憶中的人物。
半晌過后,楚清月還是搖了搖頭道:“血蓮武功高強,就算在青蓮十煞中也能排在前列。青蓮教中能夠壓得過她的人都不多,何況擊殺她?”
言冬笑著看了楚清月一眼。教主下意識地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所以,這具骷髏并非血蓮?!?
“你可有證據?”楚清月見言冬語氣頗為肯定,也是饒有興致地問道。
“它和我說的?!毖远噶酥改九_上的骷髏。
“它和你說的?”
楚清月也再次看向了這具骷髏。
骷髏被平放在木臺上,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對著天花板。上下頜微張,看起來還真的像有冤未解,欲要訴說。
“......”楚清月莫名感到一陣寒意。
荊陵坊間傳聞應龍衛言長官乃閻王轉世。楚清月當然對這種流言嗤之以鼻。言冬要真是什么神仙下凡,那天就不會被自己打暈數次,又用劍威脅了。
可現在這一幕......楚清月看向言冬。
言冬不會真的能和死人交流吧?
不過見言冬一臉笑吟吟,楚清月就明白言冬又是在胡言亂語尋自己開心了。
楚清月偏過頭,輕哼一聲:“我才不信?!?
“哈哈哈,開個玩笑?!毖远諗啃θ?,“不過,有時候尸體確實會說話。”
“......”楚清月這次沒有反駁,等著言冬繼續往下說。
言冬看著骷髏,語氣悠悠,感慨道:
“而且活人會撒謊,尸體不會?!?
言冬的眼里閃過一抹精光——
他已經在這具骷髏上,找到了或許能徹底擊潰血蓮的線索。
現在,就等血蓮作繭自縛!
※※※※※
在楚王府大劫案發生后的第五天,岳應銘率領的三千精銳終于到達了荊陵。
言冬同樣也處在迎接隊伍中,站在岳瀟瀟身邊,遠遠地眺望遠方的船隊——
這岳應銘麾下浙軍不愧是大夏的精銳部隊。只見那十幾艘昂首翹尾,層高如樓的巨大戰船上,整齊地站著一群身穿鴛鴦戰袍的士兵。
士兵們戰甲披身,手持長戟,昂首挺胸,神情肅穆。站在一起,龍虎之氣隱隱沖天。其身邊排放著的各式各樣的火炮火器,更是顯得犀利非常。
船隊中間的旗艦上,飄揚著兩面大旗。
一面旗幟上,“夏”字威武霸氣。
一面旗幟上,“岳”字鐵血剛毅。
旗幟下的甲板上,站著一位大概三十余歲的壯漢。其身材高大,體格健壯,五官棱角分明,雙目炯炯有神。身上鋼甲泛著寒光,纓紅色的披風隨風飄揚,渾身上下散發著的難以掩蓋的豪氣。
這人眉眼之間,與岳瀟瀟有些相似。想來應該就是岳瀟瀟的大哥,首輔岳云陵的長子,浙江都司指揮使,浙軍總帥,岳應銘。
用英俊瀟灑這種軟綿綿的詞匯,仿佛都像是在侮辱這位曾在戰場上揮灑汗血的英雄。
言冬思緒同時,十幾艘戰船船帆大張,鼓足風勁,巨獸踏水一般在長江上破開水面,不斷向碼頭靠近。
沒過多久,船隊終于靠近了碼頭。
岳應銘立于船首,朗聲大喝:
“拋錨!”
岳應銘的指令很快被一級級地傳遞下去,到達其他戰船之上。十余艘戰船,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整齊劃一地停了下來。
言冬嘖嘖稱奇。由此可見岳家軍紀律之嚴明,組織之高效。
士卒們利落的架設好連通甲板與碼頭的木板,然后一隊隊地從船上小跑到碼頭上。
在親衛的簇擁下,岳應銘也龍行虎步地從旗艦上下來。其雙腳剛站到到岸上,立馬看向了前方迎接的人群,掃視幾眼,似是在尋找誰。
不過,突然有幾個人從中走上前來,擋住了岳應銘的視線。
為首之人彎腰拱手行禮道:“下官荊陵衛指揮使司千戶魏世德,替父親來迎接岳將軍!”
原來此人是魏紹山的長子魏世德。自荊陵衛指揮使魏紹山被擄去后,魏世德便成為了荊陵衛的暫代頭目之一。
魏世德旁邊的一個青年也面帶興奮地走上前行禮道:“下官荊陵應龍衛千戶所小旗,魏世良。見過岳將軍。”
岳應銘看著眼前兩人,皺起眉頭。
岳應銘知道魏紹山,是他此行要營救的高官之一。
不過岳應銘身為都司指揮使,乃正二品武官。就算是魏紹山在岳應銘面前都低了一頭,別說眼前這兩個小輩了。
況且岳應銘平生最厭惡卑躬屈膝之人,看眼前魏家兄弟如此諂媚,岳應銘也是有些不耐。
于是岳應銘只是稍稍頷首,以示回應。
魏家兄弟偷偷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無奈。
總聽聞岳應銘鐵血無情,今日算是見識了。
然而,緊接著發生的下一幕卻讓魏家兄弟大跌眼鏡——
只見岳應銘突然雙眼放光,露出爽朗笑容,朝兩人身后揮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