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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來自靈魂的聲音

  • 花月記
  • 柏夏
  • 2391字
  • 2023-03-05 16:00:00

臨近午夜,陶月兒把自己的被套拆了洗凈,準備第二天給花伶換上。

她知道自己的被套是花伶之前換洗所用,窮困如慈幼局,是絕不會給被忘記的疫癥所新補給的。這一點,從院子里唯一一只會下蛋的母雞就看出來了。

這只母雞每天只有一個蛋,攢到每人都能吃上一只雞蛋的時候,基本孩子也都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了。

睡前,陶月兒從柜子里拿出那一枚黃銅勛章攥在手里,她盯著勛章看了許久,面上的花紋還算簇新,是剛取得不久的模樣。

她看不出內里的玄機,也不知道該怎么‘入夢’?

“九方術士也是靈修者,你沒有修習過,但是他的勛章可以幫你。如果你有興趣,不如自己去看一看。”

“怎么看?”

“拿著他的勛章,心中想著你感興趣的人。如果有緣,你會看到的。”

“哦……”

陶月兒回憶著自己下午和花伶的對話,顯然她對花伶這個說法心存疑慮。

拿著勛章就能聽見旁人靈魂里的聲音?

簡直匪夷所思。

帶著疑惑,當夜,陶月兒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自己沒有實體,她看不見自己的雙腿雙腳,甚至不能從銅鏡里看到自己的身體。他就像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卻能用一雙眼睛來觀看世間百態。

她看見一個孩子,眼睛大大的,嘴唇薄薄的,她的頭發烏黑亮麗,從額頭到后腦勺往下梳著兩股辮子。辮子里扎著一根紅繩,點亮了她的一身灰衣。

是個可愛的女孩,長大后一定是個小美人。

一個婦人牽著孩子,將她帶到了慈幼局的大門口,對她說:“你坐在這里,不論誰問起來都不要告訴他自己的家在哪里。我去給你買個娃娃,很快就會回來帶你回家。”

小女孩聽話的點頭,坐在慈幼局的大門口,不論誰來問,都不回答,不論誰要帶她走,她都不跟人去。

她從天明等到日暮,又從日暮等到天明。慈幼局外人來人往,但他們比想象的都要冷漠。

大雨下了一整夜,小女孩還是沒有等到婦人回來。

她被遺棄了。

經過幾日的不吃不喝和暴曬,她的衣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她昏迷之后,慈幼局的管事將她抱進慈幼局,從此之后她便與滿院子的孩子一樣,成了成百上千的孤兒中的一個。

慈幼局的嬤嬤原本不理解,為什么這么漂亮的孩子會被人遺棄,但很快她便明白了。

孩子的身上有一小塊瘡斑,原本在胳膊內側,并不起眼,可沒過多久,瘡斑便蔓延開來,以至于臉上都長滿了爛瘡。她也一直躺在床上,高燒不退,嘴里一直念叨著:“阿嬤……”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慈幼局里越來越多的孩子感染了瘡斑。

太醫署聞訊來了人,檢驗過后要求將所有與孩子接觸過的人隔離,而后在城外無人之地,搭建了一個臨時的疫癥所,也就是陶月兒現在所居住的地方。

沒有人愿意伺候這些很快會死的孩子,直到一日,花伶敲開了疫癥所的大門,也就是這一日,歷來照顧孩子們的嬤嬤也因感染而離開了人世。

從此,疫癥所與世隔絕。

而小女孩沒過多久就病死了,她死前的模樣,便是陶月兒所見到的阿笙的模樣。

翌日晨,陶月兒醒來的時候,手里還攥著那枚勛章。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那一段孩子一個接一個死去的日子,她見到的,已經是孩子們都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和未來。

他們已經習慣了死亡和分離。

而在最黑暗的那段時光里,孩子們整日整日的哭,身上的瘡發癢潰爛,花伶要一個個的給他們上藥換衣,然后清洗。但再是仔細的照拂,最終,他還是沒能挽回他們的性命。

越來越多的孩子死去,到陶月兒來的時候,留下來的孩子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

那是一段絕望無助的時光,是陶月兒不曾經歷過的時光,亦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時光。

原來人可以活得那樣沉重。

他們都還只是孩子啊!

陶月兒眼眶泛紅,急急忙忙的跑下床,給孩子們準備早飯。這一日做早飯的心情,與往日格外不同。

以往只是心疼,而今日,卻是感同身受的難過。

她真希望自己能夠早一點出現在這里,陪花伶和那些已逝的孩子們一起度過那段艱辛時光。

但她沒有重新再來的機會,她只能在如今僅剩的孩子,和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的對她們好一點,再好一點!

陶月兒翻開《清靜飲膳食錄》,翻到后邊的熱菜欄,通篇下來滿是聞所未聞的食材——

剁椒魚頭烤鴨,糖醋排骨對蝦……

鮑皇豉汁鳳爪,鹵水燒鵝牛蛙?!

每一張畫都畫得十分寫實,與抽象派大師所作極為不同。看得陶月兒忍不住的吞口水。

她倒是很想給孩子們做,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只能用素菜和面粉,做出了魚肉蝦的形狀,讓孩子們過個眼癮,順便解解饞。

“今天的早餐也太豐盛了吧!”

孩子們一個二個瞪大了眼睛,吃得賊香。

陶月兒很是欣慰,給花伶留了一份,但他許久都沒有出現。

陶月兒去他的房間敲了敲門,無人應,她推開門,發現房間里頭是空著的。

花伶不在。

“花伶呢?”陶月兒問孩子們。

“伶哥哥去了小黑屋。”

“……”

陶月兒猜到了,但若沒有確定的消息,她也不會一個人進小黑屋去找。

可當她知道花伶也在里頭,她就有勇氣去了。

黑屋里,窗戶大敞,陽光照在屋里,可以看見飛揚的塵土。棺材旁邊的地上,散落了許多木板,這些木板原來被釘在墻上,用以阻攔陽光的照射。

這是小黑屋第一次撤掉了遮擋,陽光充足的環境里,黑屋也不算黑了。

陶月兒這才知道,原來小黑屋是有窗戶的,只不過之前被花伶封上了。

棺材蓋子打開來,床上已經沒有水笙的影子,她的被褥被整齊的疊好放在床頭。

花伶站在棺材旁邊,閉著眼睛,他的身邊仿佛有一圈淡淡的光華,整個人浸潤在寧靜清遠的世界里,儀態之超然,與四周破落的民房格格不入。

花伶的雙唇張合,念念有詞,但具體說了什么因為聲音太小陶月兒聽不見。

陶月兒不忍心打擾他,便一直在門外等著。直到日頭當空,臨近午時,花伶才抬起頭,對她招了招手:“你要不要見她最后一面?”

“誰?”陶月兒一愣,不太明白,但只要花伶在,似乎對這間屋子的恐懼就少了大半。

花伶示意她過去,陶月兒沒有扭捏地走了過去。她來到棺材旁站定,低頭看去,便見一副漆黑的骸骨躺在棺材里。

陶月兒驀地一驚,兩腿發軟,眼看就要跪下去。

花伶忙伸手,扶起了她,道:“水笙是小輩,你無需行此大禮。”

“里面的是……阿笙?”陶月兒扶著花伶的手,眼巴巴地看著他,眼底的不可置信呼之欲出。

花伶點了點頭:“不錯。”

陶月兒倒吸一口涼氣。

昨日水笙還是個人,怎的今天就變成一副骸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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