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妍最終還是走了,帶著無比失落的心情離去。
她走的時候,星眸中正漾起一層不細心便難以注意到的淚光。
至于蕭總管在走之前看向白見鹿的眼神中帶著三分惋惜、三分無奈、三分悲憫還有一分殺意。
而白見鹿說完那句話后,就不曾出聲,而是轉(zhuǎn)頭看向那座高樓,所以他也不曾看見到云妍的那層淚光。
夜滄瀾與沈君怡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fā)生過何事。
白見鹿既然身為云妍兄長,但為何見到蕭總管之后,整個人就變得如此冷漠,甚至于整個人身上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質(zhì)。
云妍被那群黑衣人護在中間,慢慢走出毒龍谷,她雙眼無神,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而蕭總管則是走在最后面,懷異則緊緊跟在他的身旁。
只聽得懷異細聲細氣的同蕭總管說道:“干爹,我剛剛聽主子叫那人叫做大哥,可那人面生的緊,莫不是那位王公之子?”
蕭總管一聽,皮笑肉不笑的對著懷異說道:“懷異啊,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打探的,而且你知道什么人的嘴巴最牢固么?”
懷異一聽,當即冷汗直流,垂頭低聲說道:“干爹說笑了,我們今天來這里只是為了接主子,什么人都沒有遇見,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
“好,但若是回頭有人問你,你就這么說,至于其他人我一會自會前去處理。”蕭總管伸手握著懷異的肩膀。
懷異心中一驚,隨即連忙說道:“謹聽干爹的!”
蕭總管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記得,不要多嘴,否則這件事情會讓你深陷萬劫不復之地。”
他頓了頓,又道:“回去之后,你就繼續(xù)服侍主子吧,這一次可不許再出差錯了,不然下次就算主子不怪罪你,我也會好好‘炮制’你!”
懷異連連點頭。
蕭總管此刻回頭看向那座高樓,心中暗自說道:“我如今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下次再見到你,或許就該親手殺了你,希望你自己好自為之,珍惜性命吧。”
………………
另一邊,白見鹿持劍看著那座高樓。
他雖然身負重傷,可身上氣質(zhì)反而越發(fā)清冷起來。
隨后他回頭看著夜滄瀾與沈君怡,說道:“你們隨我來。”
“去哪里?”沈君怡當即問道。
白見鹿走近那座高樓,邊走邊說道:“你們來到這里,不就是為了金龍蠶王么?如今想要得到金龍蠶王的方法就在這高樓前,這是你們應(yīng)得報酬。”
夜滄瀾看著一旁匍匐沉睡的金龍蠶王,又看向白見鹿,隨后邁開腳步走了上去,來到白見鹿身邊。
沈君怡見狀,剛想叫住夜滄瀾。
可此刻卻突發(fā)異況!
只見夜滄瀾、白見鹿兩人站在那高樓之前時,那原本匍匐沉睡的金龍蠶王突然動了起來!
“有情況!”夜滄瀾察覺到身后傳來震動,當即回頭一看。
白見鹿卻沉默不已,毫無反應(yīng),好似他已經(jīng)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發(fā)生。
夜滄瀾回頭看去時,只見金龍蠶王那銅鈴般大小的眼睛睜開,十幾米長的身體,突然翻動起來,不但速度極快,甚至于它這一翻動之下,使得四周地面也開始震動了起來。
“嘶哈!”
金龍蠶王發(fā)出一聲怒吼聲,隨即看著眼前的沈君怡,張開血盆大口,一把便將其吞了進去。
“沈姑娘!”
這一番情況來的實在太過極快,夜滄瀾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沈君怡便已經(jīng)被它吞了。
夜滄瀾當即想要飛身前去救援,可白見鹿卻一把截住了他。
而吞下了沈君怡的金龍蠶王,回頭看向夜、白二人,它的身子此刻居然奮然直立了起來,對著兩人一拜。
隨后金龍蠶王那雙銅鈴般大小的眼睛又再度合上,緊接著它通體開始散發(fā)著細微金色的光芒,并且整具身體像是在呼吸一樣。
一吸一呼間,它的身體也在不斷膨脹后,又重新縮小,然后又不斷膨脹。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白見鹿對著夜滄瀾說道:“看來她的報酬已經(jīng)到手了。”
“報酬?不如用你的劍劈開金龍蠶王救出她?”夜滄瀾想不明白,人都被吞了,還談什么報酬。
白見鹿也不多言解釋,只是說道:“這是她的造化,你難道要破壞掉?而且等我們出來后你自然可以看見她,接下來我們走吧。”
說完,他推開了那高樓之門,率先走了進去。
夜滄瀾回頭看著那直立的金龍蠶王,又看向走入樓內(nèi)的白見鹿。
他此刻也只好相信白見鹿所說。
樓內(nèi)一片漆黑,使人看不清楚。
可隨著夜滄瀾與白見鹿踏入之際,四周卻突然燃起幽綠色的火焰。
這幽綠色的火焰燃燒,夜滄瀾頓覺眼前一亮,隨后他便看到一幅巨大的畫卷。
畫卷上最上端有著四個大字。
吾道不孤。
而這四個大字之下,乃是一個人。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
夜滄瀾看著畫像沒有辦法描述出來。
說他霸氣,可是他身上卻透露著三分儒雅。
說他儒雅,可是他身上卻隱帶出三分殺氣。
說他殺氣騰騰,可他身上又偏偏包含著三分悲天憫人。
說他悲天憫人,可他身上又展露出對人世的不屑一顧。
他像一個俠客,又像一個文人墨客,但夜滄瀾覺得他最像得還是一位君王與掌權(quán)者。
在他的下面,還有著許許多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這些人有人拿刀握劍,有人出拳抬腿,有人持槍彎弓,更有人手握羽扇身上有著八卦圖流轉(zhuǎn)。
還有許多人,夜滄瀾正在一一看去。
而白見鹿看見這一副圖,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他甚至于想要伸手去撫摸著這幅畫。
可他的手剛到半空之中便停下,隨后收了回去。
夜滄瀾此刻也看到了這幅畫的最后。
這幅畫最后一個人乃是一個鶴發(fā)童顏,手中提著一個大鼎的老者。
而這尊大鼎旁還環(huán)繞著五種毒物。
夜滄瀾細細一看,這五種毒物正是韓龍他們身上的五毒,就連外觀都是一模一樣。
同時夜滄瀾還發(fā)現(xiàn)這五毒之中還有一個小小的金蠶。
“這是畫的是金龍蠶王?那么這個人是毒龍尊者?”夜滄瀾出聲說道。
白見鹿看著點點頭,說道:“沒錯,這畫的最后一個老者就是毒龍尊者。”
隨后他說道:“你再看看這幅畫的落筆人與落筆時間。”
“玄墨贈友所畫,鼎盛元年著!?”夜滄瀾此刻雙眼微微一縮。
白見鹿看著眼前的巨畫,說道:“不錯,這幅畫是盛朝開朝那一年所畫。玄墨乃是當時天下四院之院首,同時還是盛朝的開朝宰相。”
夜滄瀾聽到這里,不禁吸了一口冷氣。
這天下四院在江湖之上名氣大的很,夜滄瀾平日修煉閑暇時之余也曾翻閱古籍了解到過。
天下四院乃是儒生士林匯聚所在。
四院分別是儒林宗道、仁岳學宗、學海無涯、雅風古院。
四院之中大多儒士不是在朝為官,就是一方文壇大儒。
而且單單這四院之中匯聚天下的讀書之人就有十之七八之多。能冠絕四院儒者成為四院院首者,又該是何等人杰?
更遑論他還助盛朝太祖打下天下,位列開國宰相,真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夜滄瀾同時心中也在猜測是誰有能力讓這一位如此人杰替他們作畫?
此刻,白見鹿看向夜滄瀾,幽幽的問他:“你,聽說過持刀人嗎?”
“持刀人?”夜滄瀾細聲念叨了一句后,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名字,我只在你嘴里聽過,這是第二次。”
白見鹿此刻卻閉上眼睛,聲音有些苦澀的說道:“是啊,數(shù)百年過去了,時間會讓歷史沉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四百年前,玄朝末年天下大亂,外族八部入侵覆滅玄朝。山河破碎,戰(zhàn)火無情,鐵騎之下,我中原大地百姓遍遭蹂躪。無數(shù)武者、文人紛紛出手抵抗外敵,但他們始終是一盤散沙,無法對外族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白見鹿細細的講述著一個故事。
夜滄瀾也在認真的聽著。
“而每逢亂世,必有英雄順應(yīng)時勢而出,當時便有兩位人杰橫空出世。一位便是盛朝開國太祖,趙君桓。還有一位……便是我所說的持刀人首領(lǐng)。”
“趙君桓四處聚眾起義,統(tǒng)領(lǐng)官民兩路,抵抗外族鐵騎狼鋒。那位則是統(tǒng)攝黑白兩道正邪人士,與外族高手展開激烈交拼。”
“而那位還創(chuàng)建了一個組織,名為持刀人,他麾下便有著一百零八位當世高手,而毒龍尊者便是其一。”
“在北地最后一戰(zhàn)的云天關(guān)一役之中,那位連殺外族十位武道神話境高手,隨后更乘勢追擊連滅三部,殺的他們心膽俱裂,只得縮回草原之上。”
白見鹿繪聲繪色的講著,聲音中聽得出他隱隱有一絲激動。
夜滄瀾此刻問道:“既然如此,那為何不乘勝追擊,一舉將他們覆滅掉?”
白見鹿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當時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隨后趙君桓便開國建朝,同時敕封那位為王,享一生榮華富貴,恩澤不斷。其手下一百零八人全數(shù)封侯,堪稱當時佳話。”
夜滄瀾聽完后,心中也不禁熱血沸騰。
大丈夫生當于世,便該有所作為,以一腔熱血投身于天地之間,不論是攀登武道巔峰也好,亦或者是做別的事情也好,只要你迎難而上,總會有所作為。
“那后面又如何了?”夜滄瀾緊接著問道。
白見鹿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十年之后,那位便消失了。就連他手底下的一百零八位持刀人也都銷聲匿跡,無人知曉他們的蹤跡。”
白見鹿說完后就沉默不語。
夜滄瀾此刻也沉默不已,心中竟有些許感慨。
驚世傳說之后,便是倏然隱沒,甚至于在后世再也沒有關(guān)于他們的傳說,這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如今已無人追問,只留下夜、白二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