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唐宇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來，看到康斯坦丁正站在浴鏡前，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刮著胡子。

他打著哈欠走到洗臉臺前，接了杯溫水倒入食鹽，含在嘴里用來漱口。

康斯坦丁看著他無精打采的模樣，問道：“朋友，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發生了什么事嗎？”

唐宇嘆了口氣：“拜你那位朋友所賜，我現在感覺腦袋像被卡車碾過一樣。”

他頭一次埋怨起自身過度發達的感官。

“如雷貫耳，我懂。”康斯坦丁揚了揚手中的耳塞。

當唐宇洗漱完畢，換上牛仔大衣和深色牛仔褲時，莊園內突然響起悠揚的鐘聲。

“怎么了？怎么了？”還在床上打呼的查斯突然彈起，嘴角還淌著涎水。

“該用餐了。”康斯坦丁提了提襯衫前的領結，披上經典的米黃色玻璃風衣，隨手一指懵逼的查斯，“待在房間里，哪兒也不要去，我們會帶吃的回來。”

“偶買噶！”查斯雙手抱頭栽倒。

離開房間，兩名侍者一左一右站在樓梯兩側，康斯坦丁主動上前和其中一人交談，大意是讓他們不要打掃自己的房間，如果非要打掃，至少等到他們用完餐回來。

交代完，兩人沿著圓形旋轉樓梯拾級而下，穿過明亮的大堂，進入了鋪著紅毯的餐廳。

墻壁上掛滿了古老的油畫，餐桌兩邊各有一組華麗的石雕，正中央是長方形圓邊實木餐桌。桌布上擺放著精致的瓷盤和銀杯，里面盛放著果蔬、糕點和甜品，還有濃香四溢的拉花咖啡。

唐宇總算見到了坐在餐桌上首位的霍莉·格林——當然早在昨夜潛入的時候，他就已經見過女主人的睡姿了。

女人很年輕，最多二十出頭，穿一件剪裁精湛的白色西裝外套，搭配一件高腰不規則半身裙。微微彎曲的金色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眉宇間透出一股罕見的英氣。

這張臉讓唐宇想起了六七十年代大熒幕上的女名伶。

除了優雅正坐的女主人，餐桌左右還分別坐了一對中年男女。

左手邊的男子大約四十出頭，一身樸素的灰色羊毛襯衫，露在外面的皮膚略微有些蒼白。右手邊的中年女子剛好相反，她的膚色像黑炭一樣，留著一頭齊肩的大波浪黑發，左手小臂上還紋了一個繁體的“愛”字。

唐宇乍一見那個“愛”字，差點沒當場破防。

“早上好，親愛的朋友。”等兩人落座，女主人霍莉·格林主動開口介紹道，“這兩位是新來的朋友，植物專家杰森·伍德和……”

“星兒，叫我星兒就好。”黑人女子快速起身，嫻熟地掏出名片，當場推銷業務，“專業是心理咨詢和通靈、星象、占卜、驅魔……偶爾也會用塔羅牌算命……如果你們有特殊需求，我還擅長催眠……”

唐宇看向康斯坦丁，后者無奈地接過名片，悄悄聳了聳肩。

等眾人落座，霍莉手心向上，開始了漫長的餐前禱告。

眾人只能正襟危坐，大約等了半分鐘，女主人才念完禱告詞，向眾人點頭道：“我為大家準備了糕點、面包、煎餅、奶酪和水果，請隨意享用，不要拘束。”

這么莊嚴的場合，也只有那個神經大條的大媽能不拘束吧？

望著用餐期間一直嘰里呱啦大吹特吹通靈術的“星兒”，以及她手臂上那個顯眼的“愛”字，唐宇一臉無奈。

霍莉的表情倒是十分淡定，她一邊應付著星兒沒完沒了的推銷，一邊還能分心和康斯坦丁交談，談話內容大多和“沼澤怪物”有關。

與健談的星兒相比，植物專家杰森·伍德看起來就有些木訥了。他既不參與聊天、也不熱衷于美食，只是坐在位置上發呆，偶爾瞥一眼交談中的幾人。

一直偽裝成“查斯”的唐宇觀察了眾人幾秒，開始悶頭干飯，沒一會兒就干完了一半的蛋卷。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懷疑唐宇的身份，事實上，查斯本身也是個小透明，和氣質出眾的康斯坦丁站在一起，連襯托的綠葉都算不上。

用餐完畢，兩人借口嘴饞，想拿些糕點回房當“零食”，霍莉大手一揮，隨便拿。

于是，關了一小時緊閉的“真查斯”總算不用繼續挨餓了。

接下來的中餐過程幾乎如出一轍。

直到晚餐前，又有一對號稱會心靈感應的雙胞胎，和一名穿著西服、抱著橘貓的男孩找上門來。

“這樣的團隊，真能對付沼澤怪物么？”用餐時，唐宇望著當眾表演心靈感應的雙胞胎，還有在一旁冥想打坐的男孩，禁不住在內心嘀咕道。

……

哥譚市通往凱恩海峽的網眼橋下。

兩艘三層的豪華游艇，一前一后駛離港口碼頭。

航標燈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節奏的閃爍著，以沿岸摩天大樓為背景的游艇仿佛一層層拼接起來的積木。

穿經典長款風衣、戴費多拉帽的馬羅尼和西裝革履的黑面具站在游艇船頭，被黑壓壓的跟班包圍得水泄不通。

“我等不了太久。”馬羅尼抽著雪茄，面色有些猙獰，“幾天之內，馬羅尼幫的生意已經流失了四成，再這樣下去，底下的小頭目喝不到湯，該有意見了。”

“‘假面舞會’同樣好不到哪去。”黑面具的語氣還算鎮定，“我們在鉆石區的毐品生意幾乎被連根拔起，幾名供應商都被拷走了。”

“那只該死的蝙蝠！”馬羅尼一拳錘在甲板欄桿上，“他出手的頻率比‘夜刃’還要高出一倍！”

“不能坐以待斃，我們必須主動出擊，像對付‘夜刃’那樣……”黑面具喃呢道。

提起“夜刃”，馬羅尼下意識摸了摸右臉，語氣略帶不滿：“已經快半個月了，你那位朋友怎么還不來消息。”

“耐心一些，薩爾。”黑面具笑道，“‘夜刃’已經十多天沒有現身了，這是一個好兆頭。”

“你要我如何忍耐？”馬羅尼突然爆發了，用手指不停戳著黑面具的胸口，大聲咆哮道，“別忘了，你的那位朋友把卡佐、弗朗辛和死亡射手都借走了！該死，卡佐和弗朗辛也就算了，你知道死亡射手的傭金有多高嗎？再這樣下去，我根本見不到‘夜刃’的尸首，馬羅尼幫就會先一步破產！”

“當初開會的時候說好了，你負責出人，我和菲什也都投了錢。”黑面具后退了一步，假裝抬頭觀賞頭頂的圓月。

“謝特！謝特！謝特！”馬羅尼直接噴糞三連，暴躁地大吼，“但凡捕鼠者、女人蝠和死亡射手中有一人留在哥譚，蝙蝠也不至于如此囂張，這都是你們欠我的！”

“噓——”正在抬頭望月的黑面具突然豎起食指。

夜空中，一直黑色的蝙蝠沐浴月光，由指尖大小逐漸放大、放大，最后變成了高大的人影，疾速降落在甲板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