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

“您好，哥譚治安局。”通過海運集團大廈一層的自動門，海倫娜走到前臺出示了證件。

“歡迎光臨，有什么可以幫助你們的嗎？”前臺女侍者的表情十分鎮定，仿佛找上門的不是兩名穿著制服的探員，而是兩位無關痛癢的客戶。

“我是海倫娜，這位是我的同事德雷克。”簡單的自我介紹過后，海倫娜遞上一張彩色照片，“我們在調查瓊斯女士遇襲一案，這是她受傷的照片。”

女侍者接過照片掃了一眼。

照片中，女人雪白的脖頸上，一對血肉模糊的孔洞被拍得格外清楚。

“也許這世上的確存在吸血鬼，不是嗎？”海倫娜仔細觀察著女侍者的面部表情，“瓊斯女士遇襲的地點就在大樓附近，種種跡象表明，吸血鬼就徘徊在你們集團周圍，或許你能為我們提供一些線索？”

“抱歉。”女侍者一臉格式化的笑容，將照片遞回海倫娜手中，“我不認識這位女士，也從未見過什么吸血鬼。”

海倫娜依舊不死心：“能和你們的負責人聊聊嗎？”

“稍等。”女侍者背過身，在耳麥里向上級匯報情況。片刻后，他轉過身搖了搖頭，“抱歉，負責人這幾天很忙，況且時間也不早了，想要拜訪的話，需要提前預約。”

“其他管理人員呢？只要空閑的都行。”德雷克好不容易找到插話的空隙。

他看起來才二十歲出頭，五官略帶一抹青澀，語氣稍微有些局促，一看就是個新手。

“抱歉，請按照流程預約。”女侍者仿若一臺無情的復讀機器。

“嘿！我們是來查案的探員，不是你們公司的客戶……”德雷克想要發作，卻被海倫娜扯住衣袖，只能無奈地作罷。

“打擾了。”海倫娜收起照片轉身離開，德雷克亦步亦趨跟在身后。

走出大廈自動門，順著幾十層的臺階拾級而下，海倫娜徑直走到沿河的觀景臺上，口鼻中充斥著香樟樹群散發的香氣，讓她激蕩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你注意到她的眼神了嗎？我敢肯定，她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里！”年輕的德雷克還在氣頭上，說話間踹了一腳觀景臺上的石墩。

“在哥譚，你得習慣這種事。”海倫娜叼著女士香煙，扭腰走向不遠處的巡邏車，打開后備箱一陣鼓搗，將一臺小型警用無人機扔到緊隨而至的德雷克懷中。

“會用這個嗎？”她吐了口煙圈，撩了撩頭發。

“當然。別忘了，我是從研究科調過來的。”德雷克從副駕駛的儲物箱里拿出平板電腦，點開連接無人機的程序，很快操控著無人機飛上了高空。

“要用它潛入集團大樓嗎？”德雷克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不，那樣一旦被發現，我們倆都會被送上法庭。”海倫娜靠在車窗上，指著河道前方的梯形建筑，“看到那個水渠入口了嗎？猜猜它通往哪里。”

“那只是一座連接下水道的排水渠。“德雷克仔細觀察水渠，沒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哥譚有幾百座類似的建筑。”

“記住，最常見的東西，往往最容易被忽略。”海倫娜把抽剩的煙蒂彈進路邊的垃圾桶，然后快速脫下黑色的制式外套，露出里面的防彈馬甲和藍色襯衣，“我記得這玩意兒是防水的？”她拿著對講機嘀咕了一聲，把馬甲也脫了下來，只剩下藍色的短袖襯衣。

“你要干什么？”德雷克驚駭地張大嘴巴。

“讓無人機跟緊我。”海倫娜指了指他，頭也不回的沖向景觀臺，到達河岸的那一刻，她并攏雙手俯下身，仿佛一條劍魚扎進水里，在黑夜中濺起一灘毫不起眼的水花。

“歐買噶！”德雷克看得目瞪口呆，差點沒把手上的平板扔出去。

他三步并做兩步沖到岸邊，看到海倫娜手腳并用游向水渠，身后帶起一排白色的細浪。

直到海倫娜撐著水渠墻壁下的高地上了“岸”，德雷克才堪堪回過神，急忙控制著無人機追了上去。

水渠內部漆黑一片，通過攝像機傳回的畫面，德雷克僅能看見墻壁兩旁白色的配電箱，以及月色下波光嶙峋的水面。

“嗶——聽得到嗎？”對講機里傳來受到嚴重電流干擾的女聲。

“雜音有點大。”德雷克老老實實回答。

“能聽到就行，這里岔道多，你讓無人機在前面探路，看到可疑人員立刻提醒我。”海倫娜拔出手槍，裝上可拆卸的電筒，雙手持槍謹慎地貼墻前行。

用得著這么小心嗎……

德雷克在心底咕噥，在他看來，這種不知道修建了多少年的水渠里幾乎不會有人，頂多有幾個順著下水道游蕩過來的拾荒者。

然而，事實很快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

“沃澤發……”望著拐角前方半圓形的地牢鐵門，和周圍武裝到牙齒的守衛，德雷克情不自禁張大嘴巴，下巴眼看要掉到地上。

更讓他驚訝的是，鐵門前停靠著一艘可以坐下七八人的白色快艇——顯然，這群人不是第一次乘坐快艇出入這座水渠。

“小心！”回過神的他急忙一聲大吼，然而還是晚了一步，海倫娜已經貼著拐角墻壁探出了頭，好在左前方比人還高的配電箱擋住了她的身影。

“法克！你不要一驚一乍好嗎？”海倫娜被嚇了一跳，忍不住罵了句臟話。

好險……見海倫娜沒被發現，德雷克松了一口氣。沒等他心中的大石落地，鐵門前方突然傳出一道喝斥聲：“誰在那里？”

該死，是手電筒光！德雷克立即反應過來。

海倫娜毫不猶豫掉頭就跑，急促的腳步聲緊隨而至，同時響起的還有機槍掃射的吧嗒吧嗒聲。

“這樣太危險了！貝蒂內利探員。”通過攝像頭看到這一幕的德雷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原地打轉，“直接投降吧，表明身份，告訴他們你的同事就在河對岸！有無人機拍攝的錄像作為證據，他們絕對不敢動你！”

海倫娜在心底暗嘆了一口氣，這位剛調來哥譚不久的同事還是太年輕了。

“他們會殺了我，德雷克，只要涉及的利益足夠龐大……他們還會殺了你，如果你打算出庭作證的話。”海倫娜一頭扎進漆黑的甬道中，疾跑中的她還有余力大聲呵斥同僚，“不要像個娘們一樣瞻前顧后了，立刻調到總部頻道呼叫支援！還有，用無人機在前面探路，告訴我接下來該往哪走！”

“好的……”岸邊的德雷克臉一熱，手忙腳亂地調換對講機頻道，同時快速劃動手機地圖，瞄了眼地理坐標：“呼叫指揮中心，這里是探員德雷克，編號XXXXXXX，和我一起的海倫娜探員遭到了重火力襲擊，目標位于北緯41.2度，西經86.8度，請求總部支援！重復一遍……目標位于北緯41.2度，西經86.8度，請求總部支援！”

放下對講機，德雷克一臉凝重地操控著無人機，同時絞盡腦汁地想辦法：“你會開快艇嗎？之前那個地牢的前面有一艘快艇，我們可以想辦法繞回去……嘿，小心前面！”

海倫娜陡然間停下腳步，轉頭拐進左手邊的岔道口。

“站住！”原本甬道的前方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一群全副武裝的守衛也跟著沖進了右手邊的通道。

此時此刻，海倫娜身后的追兵已經增加到了第三波，而她本人也在慌不擇路的逃亡中徹底失去了方向感。

左拐右轉數次后，望著通道中央逐漸變淺的黃泥色污水，她確信自己已經身處于城市的下水道系統中。

“前方左轉，有一間儲藏室。”對講機里傳出德雷克的提示聲。

海倫娜跑到廊道的底端，想都不想就要左轉彎，右側的拐角里卻突然閃出一只黑影。

“唔——”

來人從后方捂住她的嘴巴，同時按住她持槍的右手，將她瞬間拖進右邊墻角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