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過后。

詹姆斯·戈登想起之前和海倫娜的對話，原本緊繃的身軀突然松弛下來。

“夜刃，我剛剛還在和同事討論你。”感受著腦后冰涼的金屬柱體，戈登深吸一口氣道。

“我說過，不要廢話。”卡痰般的嗓音中帶上了一股兇頑，聲音的主人仿佛下一秒就會扣下扳機。

“海倫娜，不，大部分哥譚公眾都認為你是孤身對抗幫派的英雄，絕不會傷及無辜。”戈登猛地轉過座椅，直面蹲在地上的黑衣人，“如果用我的性命就能驗證這一點，很劃算不是嗎？”

空氣在一剎那凝固了。

在轉身的瞬間，戈登已經做好了被子彈掀飛頭骨的準備，但在看清眼前的金屬柱體后，他不禁啞然失笑。

那只外殼厚重，與手槍觸感相似的金屬柱體，分明是原本放在辦公桌上的裝訂機！

“好吧，被你看穿了。”唐宇強裝鎮定道，隨手把裝訂機扔回辦公桌。

盡管嗓音依舊兇狠，實際上他的心底已經開始犯嘀咕了……要不是為了維持“夜刃”的冷酷人設，他甚至想一句話不說扭頭就走！

不是，說好的哥譚治安局人均蛀蟲呢？

怎么隨便找了一個老家伙，都是這種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角色？

等等……老家伙？

唐宇情不自禁上下打量眼前的老探員——樸實的西裝搭配格子襯衣，鷹鉤鼻梁上架著老式的方框眼鏡，泛黃的頭發和精心打理過的胡須……種種特征都指向DC宇宙中某個熟悉的角色。

“詹姆斯·戈登？”面具下發出一道試探的鼻音。

“你認識我？“戈登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是個好探員。”唐宇在心底苦笑，難怪百試百靈的威脅這一招突然不管用了——能在幾千名探員里挑中詹姆斯·戈登，自己這運氣簡直絕了。

戈登瞥了眼一旁的訂書機，隨手關掉辦公桌上的臺燈，讓辦公間處于黑暗之中，從隔間外完全看不清內部的景象。

一直蹲著的唐宇下意識站了起來，不禁在心底為戈登的細心點了個贊。

“你救過我的女兒，我對此十分感激。”戈登淡淡說道，“但是如果你另有意圖，我只能說你失算了。”

呵，我不僅救了你女兒，還和她“同居”了……唐宇在心底咕噥。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否則老戈登怕是要拔槍跟他拼命！

“我無意向你邀功，也不想多說廢話。”該硬的時候絕不能慫，唐宇雙手抱胸，擺出一副強硬到底的姿態，“我只想知道，儲存公用錄像的服務器在哪里？”

“無可奉告。”戈登一口回絕。

“這招沒用，探長閣下。”唐宇冷冷地俯視對方，“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其他探員都是什么貨色……我完全可以換一個死有余辜的目標下手。到那時，我會帶上手槍而不是訂書機。”

“你不能這樣做！”戈登下意識捏緊座椅扶手。

“你知道我可以。”唐宇冷漠道。

戈登咬著牙，似乎想說一些威脅的話，最終卻無力地垂下頭，癱靠在椅背上。

“你要找的服務器在22號轄區的機房。”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去找22號轄區的負責人羅伯，他知道服務器的具體位置。”

聲音落下之后，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幾秒后，察覺出不對勁的戈登猛一抬頭，發現眼前只剩下一堵空蕩蕩的墻壁，先前戴著面具的人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迅速起身，打開臺燈，環視辦公間的每個角落，緊接著沖到窗戶前，掀起上抬型的折疊窗葉，從窗口探出頭，在冷風中上下左右四處張望。

窗戶與對街的陽臺隔著幾十米遠，下方也沒有落腳的陽臺，唯一的“路徑”是一段生銹的消防梯。但是消防梯上方是懸空的，根本藏不住人。

戈登目光呆滯地縮回頭。

幾秒的時間，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在他眼前消失了。

“難不成，我在做夢？”他下意識掐了把大腿，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

治安局樓頂，踩著圍墻邊緣的唐宇向下俯瞰街道。

對他而言，從消防梯登上天臺毫無難度，因為懸空的消防梯和窗沿都是水平落腳點，只要把握好距離，就可以一直刷新【二段跳】。

使用地圖導航搜索到治安局22號轄區的具體位置，唐宇踩著樓頂上巨大的通風管道，躍向不遠處一座低矮的廠房，借助空中【二段跳】的緩沖安全著陸。

就是這種感覺！飛馳中的唐宇迎風張開雙臂，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冷風，以及空氣摩擦身軀帶來的阻力。

即便只是短暫的飛翔，那種刺激感也難以用語言形容。

怪不得蝙蝠俠要把披風做成滑翔翼，不會飛算什么超級英雄？

到目前為止，“夜刃”好歹也算是在DC宇宙里闖出了名號，怎么能繼續乘坐地鐵出門？

體驗了“飛翔”以后，唐宇甚至連本田車都不想開了。

不停歇地飛躍了半個小時，到最后精神屬性高達34點的唐宇都有點疲憊了。

好不容易找到坐落于上東區的22號轄區，接下來的行動實在泛善可陳——至少在被裝訂機抵住后腦以后，轄區負責人羅伯沒敢像戈登那樣轉身。

在羅伯的配合下，唐宇輕松潛入了22號轄區的機房，將拇指儲存器插進機架式服務器的接口，剩下的全部交給遠程操控的芭芭拉處理就行。

……

“復制了多長時間的視頻？”

回到公寓，望著在筆記本上一通操作猛如虎的芭芭拉，唐宇好奇地提問。

“最近一周。”

“這么少？”唐宇小聲咕噥。

芭芭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光是地鐵站里就有3000多個攝像頭，城市各大主干道上也有2000多個，還有各個支干道、住宅區、商業區、街區……算下來總共1萬多個攝像頭拍攝的近一周的視頻錄像，再多你確定看得過來嗎？”

唐宇擔憂道：“照你這么說，一周的也看不過來啊。”

“先分門別類。”芭芭拉噼里啪啦敲擊著鍵盤，她已經知道了朗斯通博士和馬羅尼幫的事情，“從馬羅尼幫的老巢東區的錄像開始看起，然后是西區南段，新城區北邊……最后沿岸港口……重要性依次下調。

還有時間段，既然那位博士不愿暴露蹤跡，那他大概率會選擇晚上出門。所以先看傍晚到深夜這一時段的視頻，再看下半夜到凌晨的視頻……最后是下午的視頻，重要性也依次下調。”

唐宇聽得連連點頭。

等等，你為什么這么熟練啊？

“最后……”芭芭拉突然停止敲擊鍵盤，一臉鄭重地看向唐宇，“找一些朋友來幫忙，越多越好。”

……

哥譚上西區，羅賓遜公園的蓄水池旁。

杰森蜷縮在單人帳篷里，盯著破爛床墊邊緣的一群床虱默默發呆。

帳篷的門布突然被掀開，清涼的晨風卷走了帳篷里陳腐的氣味。

“胡安走了。”望著帳篷里無精打采的杰森，伊萊沮喪地說道。

“走了？去了哪里？”杰森一臉茫然地轉過頭。

“去了西區的幫派。”伊萊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羨慕，“聽說那家幫派的老大出手很闊綽，手下的跟班個個都穿金戴銀。”

杰森呆滯了幾秒，有氣無力地擺擺手：“給得錢越多，支付的代價越高昂，世界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也許哪一場幫派血戰之后，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胡安這個人了。”

說完他重新轉過頭，繼續盯著聚集在床沿處的虱子發呆。

“你以前從來不會說這種話，杰森。”伊萊有些憤懣地起身，在帳篷口前無意識地走來走去，“自從那次被抓以后，你已經好幾天沒帶我們出去‘工作’了，積存的糧食券和救濟品快要用完你也漠不關心，只會天天躲在帳篷里發呆，再這樣下去大家鐵定散伙！”

見杰森依舊在帳篷里無動于衷地躺尸，伊萊忍不住將心中苦水一股腦傾倒而出，“我理解胡安，與其毫無價值地死去，不如拿性命奮力一搏，反正我們這種人的命也不值錢。”他順著杰森的目光，看向床沿邊的虱群，哽咽著自嘲道，“也許像我們這樣的蟲子，未來注定會加入最底層的幫派，然后在某個無人問津的角落里死去。”

“杰森、伊萊，看來你們最近的處境不太好。”帳篷旁，突然傳來一道溫和且富有磁性的男聲。

“古爾先生。”伊萊抬起頭，見唐宇正站在蓄水池邊，微笑著注視自己，于是不好意思地別過頭，用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帳篷里一陣窸窣，杰森狼狽地鉆出帳篷口，剛露頭就迫不及待看向唐宇：“古爾先生，賽琳娜她……”

“已經有線索了。”唐宇伸手扶起杰森，面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想幫忙的話，喊上所有的朋友，到這個地方找我。”

他從口袋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紙條，遞到杰森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