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聯絡，路遠陷入沉思。

對于這個結果，他并不十分意外，事實上，在初見到半河童化的張澤時，他就隱隱有了這種猜想。

第一，不像在東京時遇到的古庫里婆等傳說鬼怪。張澤并沒有完全的河童化，他作為人類的那一部分心智依然有著不少的殘留。一個對于安全充滿執念，本性懦弱的大一新生，是斷然不會以那種大張旗鼓的方式殺人的。

第二，不論是古籍上的記載亦或是路遠親眼所見，河童并不是以暴力殘酷著稱的妖怪，他攻擊手段多是制造幻覺、操控液體。暴力虐殺甚至咬噬尸體，不是河童作亂的風格。

那既然不是張澤...是誰呢？

顯然，就在路遠接到老金聯絡的同時，邊不讓、張承祖、劉五四，乃至姜知漁，都各自收到了局里的提醒，眾人都已停下了收拾行裝的動作。

邊不讓道：“來，再開個小會。”

行動組圍坐成一桌。

“雖然烏龜之王并不是殘殺事件的元兇，可畢竟是搗毀了一個惡性事件，于津衛市以及廣大市民，都是大功一件。”說到這里，邊不讓掃了路遠一眼。“大伙作的很好，我會如實上報。”

路遠明白他的意思，點頭致意。

“最重要的是...”邊不讓補充道：“通過對張澤的拘捕和研究，局里又有新的發現。除了我們官方演化者和扶桑出現的野生演化者之外，居然還有張澤這種半人半妖的存在。局里暫且命名為——‘污染者’。”

眾人點頭。

“但我們這次任務還沒有完成，殘殺事件的元兇依然逍遙法外，津衛市市民依然生活在危險之中。”邊不讓又道：“說說你們的看法。”

路遠剛要開口，張承祖搶先道：“我認為我們應該向局里請求支援。”

“請求支援？”邊不讓不解道：“怎么支援？”

“讓局里行動處派幾科支援部隊的同事過來，化整為零，散到津衛市各個地方，24小時便衣巡邏。一旦發現情況，我們前往支援。”

邊不讓思忖片刻，搖了搖頭：“你說的這個方案我不是沒有考慮過，但現實情況不允許。首先，津衛市不算小，就算把三科到九科所有的支援人員全部派來，每人需要輻射的區域還是太廣。”

“其次，支援部隊是以作戰為前提訓練的團隊型戰斗單位，分散開來搞便衣偵察不是他們的強項。并且，這次殘殺事件，津衛治安署的偵查員也已經在市里散布開來，假若遇到咱們行動處的人，以他們的專業偵察經驗，很容易發現戰斗員的存在，這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最后，局里也不可能同意從行動處抽調這么多戰斗人員，畢竟作為快速反應部隊，他們需要隨時整裝待命。”邊不讓總結道：“這個方案暫且擱置。”

張承祖攤了攤手，縮回座位。

他未必不知道這些道理，也壓根沒那么在乎方案通不通過。反正他提過方案了，日后局里述職，誰也不能說他不作為，這就行了。

“為什么局里如此強調隱蔽？”路遠問出了長久以來的疑惑。

張承祖聞言冷笑了一聲，不屑地瞄了路遠一眼。

邊不讓也露出驚訝的表情，顯然沒有想到路遠連這個也不知道。

但他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各國之間有過商議協定，類管束局組織還沒到走向前臺的時候。”

路遠點了點頭，回道：“既然這樣，以力破局這條路就走不通了，當今之計唯有以巧破局。”

邊不讓聞言一笑，道：“看來你已經有了辦法。”

“辦法談不上，只能說是...思路。”路遠沉吟片刻：“規律，我們應當尋找規律。”

“怎么說？”路遠的話讓邊不讓大感興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次事件一共有十八名受害者，遇襲時間不定，遇襲地點隨機。他們之間有什么規律？”

“規律就在死狀里。”路遠搓了搓下巴，組織好語言繼續道：“這兩天我一直在看卷宗，所有受害者，雖然尸體都是四分五裂，但致命傷都是咽喉處的咬噬傷。并且，尸體都是不完整的，皆有部分血肉缺失和內臟缺失。我認為，這符合大型掠食性猛獸的擊殺習性。”

“嗤...”張承祖一聲怪笑，嘲諷道：“這就是你的結論？猛獸吃人？你當是好萊塢三流B級片么...”

路遠懶得理他，接著道：“同時，我們都知道，津衛是一個現代化的人口密集型城市，如果出現大型猛獸，不可能不被民眾目擊。所以，依據以上思路，我著重研究了所有受害者的背景。”

“動物園園長、獸醫、飼料廠廠長，還有皮草商人等...所有的受害者，都有從事與動物有關工作的背景。”

“因此，我推斷，這并不是隨機殺人，而是一起有針對性的，由某只或某些妖鬼化后猛獸實施的預謀性殺人事件。”

啪，啪，啪。

聽完路遠的推理，素來沉穩的邊不讓也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

“很精彩。”他贊道：“我初步認可你的推斷。”

說罷，邊不讓抬手在隨身電腦上按動了幾下。

聯絡接通。

“喂，宋喆科長，我們這邊有了一些想法。請情報科的同事們交叉對比一下十八名死者的身份背景，看看是否有某些時空上的重疊。嗯...好...我等你消息，辛苦。”

片刻后，隨身電腦響起提示音，回電來了。

邊不讓打開功放。

“邊科長，這邊交叉檢索已經完畢，結果顯示，絕大部分死者生前背景都與津衛市的一處機構產生交集。”

“請講。”

“津衛市西山動物園。”

邊不讓與路遠對視一眼。

“這個西山動物園位置在哪？”邊不讓問道。

“就在津衛北郊。”宋喆回道：“但這個動物園在三年前就申請倒閉了，理由是經營不善，現在早已荒廢了。”

邊不讓沉吟片刻，又道：“我們明天還是去現場看看...還有其他線索么？”

“有的，根據對西山動物園資料的詳細調查，我們發現還有三名與它有關的人尚在人世，資料稍后會發到你們的隨身電腦里。其中兩人跟眾多死者一樣，從事動物相關的工作背景，但另一人很奇怪...”

“哪里奇怪？”

“這個人名叫李勇，沒有固定職業，屬于閑散人員，但他的賬戶信息顯示，幾年前他與死者之一——西山動物園園長有著大量的財務往來，數額巨大。”

“嗯...好的。”邊不讓點了點頭，“幫我感謝情報一科的同事們，回來我請客。”

他看了看時間。

“十七點...時間不算晚，這三個人可能隨時會有危險，我們現在就開始分組走訪。”邊不讓目光掃過行動組眾人，略一斟酌。“張承祖、劉五四一組；路遠、姜知漁一組；我一個人一組。”

“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各自去準備一下，立刻出發。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