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紅桃A刷過旭日長槍,當權(quán)限解除認證通過,當赤紅色的魔法陣形成,當空氣中莫名響起激烈動感音樂的時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蒼焰心臟跳的厲害,她不知道自己的二階變身到底有多厲害。
忽然。
魔法陣戛然而止,音樂也拉著長音萎了下去,隨風而逝,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
“?”
當滿臉茫然的蒼焰緩緩拋出一個問號的時候,紅楓已經(jīng)笑得花枝招展,發(fā)出極其沒品的笑聲,直到笑得抬不起腰了,她緩緩抬起右手,豎著大拇指。
“哈哈哈,不愧是你,一本正經(jīng)地搞笑。”
變身失敗。
紅楓第一時間趕來當面嘲笑。
她再看著蒼焰一臉倔強不服輸?shù)谋砬椋胍俅螄L試變身,就是不信這個邪。
紅楓趕緊扶住了額頭,強忍笑意。
“不行了,腦闊疼。我要趕緊滾去睡覺,再不睡就要猝死了。你慢慢玩,明天早上還有緊急行動。”
說著,紅楓走了出去,給蒼焰帶上了門。
當蒼焰反復練習了一晚上,使用過各種方式和姿勢依舊不能二階變身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絕對是被某個小心眼的老太婆耍了。
像是聽到蒼焰有些不太平衡的心聲。
在蒼焰眼前的奇異線條快速組合起來,句子很長,字母很多,其實翻譯下來無非三個字——你別急。
簡單單三個字卻讓蒼焰的臉上青筋暴起,額頭掛滿黑線,血壓飆升,甚至把常年熬夜累積造成的輕微低血壓都治好了,以至于有了揍人的沖動。
蒼焰盡力平復好情緒,她反復念叨著:“莫生氣,莫生氣,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嘿,我不急,我急什么呢。”
然后,她眼前的線條再次活動起來,組成影之國女王想要傳達的另外一句話,這一次竟然沒有使用古代的歪歪扭扭的字母文字,而是直接寫了一個大大的顏色鮮紅的漢字。
【菜】
“……”
先是一陣死亡寂靜。
然后一聲響亮粗口。
“你【大炎粗口】的,有病吧?!”
盡管蒼焰一直認為自己有修養(yǎng)的人,尤其在變身之后,她更加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現(xiàn)在,還是怒火攻心,爆出了粗口。
她已經(jīng)可以確認,這就是某人故意在搞自己了,以至于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立刻前往影之國把老不死的家伙狠揍一頓。
當然,也只是想想,新木市還有很多事情沒有結(jié)束,蒼焰的注意力更想放在這上面。
絕對不是因為她突然想起那個老不死的還挺強,自己有點打不過。
嗯,絕對不是。
蒼焰的罵聲驚醒了昏睡中的米柚,它先泛著一點迷糊,動作慢悠悠,很快它想起了什么,立刻完成巨獸形態(tài)的變身,本能擺出攻擊架勢,想要對敵人進行攻擊。
直到,米柚看到了蒼焰,看到了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它放下心來,解除了戰(zhàn)斗模式,眼角含淚,撲進蒼焰懷里。
“蒼焰大人,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我差點……差點就回不來了……”
九死一生的驚險經(jīng)歷,可是把米柚嚇壞了。
當然,死并不可怕,反正身為使魔的米柚能夠復活。
它害怕的還是自己所攜帶的東西,萬一沒能準時將魔導器送回去,或者直接導致旭日長槍的遺失,米柚絕對會自責一輩子,甚至就此陷入郁郁寡歡的狀態(tài)了。
蒼焰整理了一下先前失控的表情,盡可能擺出可靠前輩的姿態(tài),她安慰著米柚:“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不用再害怕了。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好孩子。”
米柚瞇著眼仔細享受著蒼焰的撫摸,不一會兒,喉嚨里便發(fā)出了呼嚕聲。
有些問題,蒼焰還想詢問一下,例如米柚它是在哪里遭遇的敵襲,敵人有幾個,具體又是什么能力。
不過,看米柚這種擔驚受怕自己仍然沒能逃離噩夢的樣子,蒼焰難免動了惻隱之心,她有點不太想再讓米柚回憶先前的遭遇了。
至少,現(xiàn)在并不著急,新木市事情還沒能處理完,蒼焰可沒有精力去進行雙線作戰(zhàn)。
對,雙線作戰(zhàn)。
通過昨天晚上得到的線索來分析,蒼焰得到了一個結(jié)論,那個叫彼岸花的魔法少女并不是和天霆同一陣營,至少有所矛盾和沖突,不知道身份的神秘人委托了彼岸花一方去擊殺米柚或者拖延足夠的時間,結(jié)果彼岸花陽奉陰違放了米柚一條生路,讓米柚回到了新木市為自己帶來了全新的旭日長槍。
因此,蒼焰猜測著彼岸花可能是偏中立一點的陣型,參與此事是有其他目的,而不是直接聽命于神秘人。
這算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至少讓蒼焰知道了敵人并不是鐵板一塊的,是可以進行分割的,是可以逐個擊破的。
那么蒼焰自然要避免雙線作戰(zhàn)了,等米柚好好調(diào)整一下再詢問也不遲,所以蒼焰問起另外一件事情。
“女王把紅桃A卡片交給你的時候囑咐過什么嗎?為什么我現(xiàn)在不能使用紅桃A卡片?”
蒼焰認為紅桃A卡片的秘密并不是那么簡單的,影之國的女王雖然有時候很搞人心態(tài),至少女王不會真的給自己添加什么限制,什么枷鎖,無法使用卡片變身的真正原因很有可能就是蒼焰本人的問題。
也就是說,蒼焰比較……
菜。
那個大寫的漢字【菜】再次出現(xiàn)在蒼焰眼前。
最讓蒼焰生氣的地方就在這里,別人說她菜,她還沒辦法反駁。
米柚仔細思考了一下,好像女王確實特意囑咐過一些事情,它在蒼焰的懷里站立起來,揮動翅膀,在半空認真回想。
“嗯……說過一些我聽不懂的事情……說什么……要拋棄過去才能迎來新生什么的。”
冥思苦想,米柚一拍小爪子。
“對。女王說讓蒼焰大人必須放下執(zhí)念,接受真正的自己,才能獲得第二階段的變身。還說……”
米柚咳嗽著,盡可能去模仿影之國女王說話的語氣。
“無論天霆還是冥月她們都走在自己要走的,想走的路上,那么蒼焰,你呢?列車終究會行駛到下一站,抵達終點,你又要去往何處?”
這些話讓蒼焰突然愣住了,她表情呆滯,微張著嘴巴,半天說不出什么話來。
女王的這些話化為最鋒利的箭矢,直插蒼焰的內(nèi)心深處,這恰恰是她一直以來想要逃避的東西。
原本心中對影之國女王的所有不滿都在此刻漸漸平息。
蒼焰苦笑著搖搖頭。
她用上了尊稱。
“女王陛下,如果過去真那么容易放棄就好了。我真的放不下,真的忘不掉啊。”
蒼焰至今仍然記得她親手殺掉的那些魔法少女的臉龐。
她們不想死,還在苦苦向自己哀求。
還記得她們家人對她的咒罵。
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濺在身上的鮮血化為詛咒,它們牽扯住蒼焰的腳步,讓她留在黑暗里。
當其他人奔赴光亮處,左蒼仍然停留在原地。
“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啊……”
魔法少女本來是象征一切世間美好的存在,溫柔、善良、仁慈,這份太過脆弱的美麗,一旦沾染上了鮮血,又該怎么去清洗呢?
過去經(jīng)歷化為沉重枷鎖,壓得蒼焰喘不過氣來。
可是,她也不明白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到底是什么?
制造混亂的魔女會?下達清洗命令的魔管局?個別負隅抵抗的魔女?還是把人逼瘋的社會?
蒼焰已經(jīng)分不清了,也不想去分了。
她只是在把魔女會消滅之后,突然看不見未來,突然看不見希望了。
好像這社會將會永遠這樣麻木運轉(zhuǎn)下去,無論魔法少女再怎么努力消滅咒獸,分歧永遠不會消失,戰(zhàn)斗永遠不會結(jié)束,太陽照常升起,一切如故。
很久之前,蒼焰也跟冥月一樣,熱情似火,為了一個目標執(zhí)著努力,她想要消滅所有咒獸,讓世界恢復和平。
可是,蒼焰現(xiàn)在卻在想著一個問題。
就算有一天,世界上真的把咒獸全部消滅了,一切都會發(fā)生變化嗎?世界真的會出現(xiàn)和平嗎?
如果,世界上不再有著咒獸,她們這些魔法少女又是什么呢?
消滅了一個魔女會,還會再誕生一個。
矛盾根源不解決,血債只會越來越多。
尤其在蒼焰親眼看見同伴們相繼淪陷在獸潮當中,父母也因為意外逝去,身邊的熟人越來越少,而人與人的紛爭卻越來越多,甚至了解到父母遭遇的意外都不是意外的時候,蒼焰看到了人性本惡。
蒼焰感到了無能為力。
她不再信心滿滿,自己只是力量稍微強一點的魔法少女,又能去改變什么?
就算世界上少了一個蒼焰,不還是照常運轉(zhuǎn)嗎?
被現(xiàn)實打磨掉棱角的蒼焰也因此確認了一件事。
魔法少女只會帶來不幸,對自己的不幸,對他人的不幸。
自此,開始自我懷疑,身心疲憊,十八歲的蒼焰萌生了退役的想法。
把妹妹拉扯長大成人,成了蒼焰唯一的人生目標。
可是,蒼焰從來都不想去思考,等到左月真的成年,大學畢業(yè)了,踏入社會了,自己要去做什么,自己能做些什么。
“列車終歸要抵達終點,魔法少女蒼焰要去往何處,我又要去往何處。”
自言自語的蒼焰又再次重復了好幾遍。
影之國女王的一番話讓蒼焰感觸頗多。
蒼焰默默將紅桃A卡牌收好,她已經(jīng)知道在自己沒有找到這個答案之前,紅桃A將沒有任何用處。
“去往何處?去往犯罪的現(xiàn)場唄。”
頂著黑眼圈的紅楓出現(xiàn)在門口,她叉著腰,看向病房內(nèi)的灰白發(fā)少女。
“咋了。這是突然得了文青病?我記得你人設(shè)好像不是文藝少女啊。聽姐一句勸,該吃吃該喝喝,遇事別往心里擱。”
紅楓大大咧咧說著:“趕緊把你那張臭臉收起來,有行動了。先遣小隊連夜調(diào)查出了一些東西,他們想讓我們親自去看一看。”
聽著有情況,蒼焰簡單整理了一下心情,詢問著:“是寫字樓里搜出一些東西了嗎?”
在魔法少女與咒獸的戰(zhàn)斗結(jié)束后,后勤部隊和ESO組織成員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在她們休息的時間里,由專業(yè)人士組成先遣隊已經(jīng)連夜開始深入調(diào)查線索了。
紅楓一晚上沒睡的根源也在這里。
先遣隊發(fā)現(xiàn)了一批又一批的重量情報,搞得紅楓剛剛睡下,電話就急促響起來。
“呵,那可不是一些東西。”
紅楓特意在“一些”二字上加重了讀音。
半小時后。
等到蒼焰和紅楓來到搖搖欲墜的寫字樓,一個負責現(xiàn)場勘查的身穿警服的男性走了過來,簡單向兩人匯報了一下情況。
在天鵝咒獸被消滅后,他們便加班加點展開了搜查行動,目前已經(jīng)確認到了一些信息。
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兇殺案,地點正是李銘的秘密辦公室,經(jīng)過檢測死者是李銘本人。
現(xiàn)場也撿到了天鵝咒獸的羽毛。
那么這似乎確定了一件事情,天鵝咒獸可能真的是李銘變身而成的存在,或者說,原本以太體天鵝咒獸吞食李銘的血肉在現(xiàn)實中凝聚出可活動的身體了。
當然,這并不是最勁爆的消息。
根據(jù)調(diào)查,寫字樓曾經(jīng)遭遇到一些人的洗劫,像是要毀滅證據(jù),不留下任何線索,而他們也確實做到了,當警方搜查第一遍的時候,竟然一無所獲,這里好像就是一個普通的辦公寫字樓,李銘也只是恰好躲在這里。
誰也不知道李銘為什么會死而復生,又為什么要藏在這里。
直到,有人偶然發(fā)現(xiàn),李銘在自己辦公室里所隱藏的密室,整個密室極其封閉,位于墻壁轉(zhuǎn)角處,再加上非常隱蔽,如果不仔細搜查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整個面積不超過一平方米,只夠一個人坐下記錄一些東西。
其中就發(fā)現(xiàn)了李銘的筆記本。
上面記錄了很多信息。
其中就提到李銘本人其實并不信任那個神秘人,那個從不露面的女人,對于這種掌握力量的超然存在,李銘有著很強的警惕心,至少不會輕易去信任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干掉自己的人,尤其當那個人還不愿意拋頭露面的時候。
李銘是個不會做虧本買賣的人,他會留個心眼,做出第二手的準備,可惜他還是沒想到阿萊絲會突然對自己下手,明明昨天兩人還有說有笑,商量接下來的行動。
在神秘人借用李銘的人力財力進行某種計劃的時候,李銘背地里開始對神秘人進行調(diào)查,他不愿意當個冤大頭,如果有必要,李銘甚至會選擇背地里秘密和魔管局合作,這樣也算大功一件。
兩頭下注,絕對不做虧本的買賣。
其中,這幾天里,李銘在筆記本里記錄了一些關(guān)鍵信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東西才導致引來了殺身之禍。
他寫下了一個名字。
阿萊絲。
在一旁記錄下地名。
阿圖姆精神病院。
最后,是一個大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