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探索真相的路上,少不了流血和犧牲。
左蒼對于同行之人的死亡早就司空見慣。
對他來說,自己已經盡可能做了萬全準備,人不可能把所有突發意外都算計進去,再加上行動之前都知道晚上會危險,敢來這里,多少都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所以,左蒼并不會有多少傷感。
他現在更關注另外一件事。
在神秘人到來之前他沒有感受到咒獸的氣息,在神秘人到來之后卻很快冒出了如此強大的咒獸,那么是不是可以說明神秘人有制造咒獸的嫌疑。
最少也和此事脫不了干系呢?
左蒼現在很想立刻變身,把鳥類咒獸揍趴下再到寫字樓里搜查證據。
但是,考慮到現實狀況,左蒼還是打消了這種沖動。
旭日長槍不在身邊,他好像只有死路一條了。
普通人面對咒獸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跑起來,不需要比咒獸快,只需要比其他人快,你就能活下來。
盡管這有點地獄笑話了。
對普通人來說,在遇到滅頂之災時,個人的生命永遠是放在他人生命之上。
趁著眼鏡男被攻擊的空檔,這給了陳叔和左蒼逃生的機會。
“分開跑!”
左蒼看著陳朝陽還傻乎乎跟在自己身后,他趕緊喊了一句:“你想死嗎?!”
比起年輕力壯的左蒼,年過半百的陳朝陽只會被遠遠甩在身后,如果跟隨左蒼一塊行動,百分百的死路一條。
只有分開跑,各自生存概率才是公平的對半開,
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事實上,無論他們怎么跑都是死路一條,天鵝咒獸一個范圍技能兩人都要跪下,但是它并沒有這么做,看著狼狽逃竄的人類,它起了虐殺狩獵之心,要戲弄和折磨獵物。
因此比起年老的陳朝陽,天鵝咒獸更喜歡年輕,體內還有魔力的左蒼,它盤旋起身,再俯沖而下,目標直指左蒼。
當然,它故意沒有瞄準人類的致命弱點,貓戲老鼠,哪有一擊斃命的道理。
先砍四肢,再戳胸口。
眼看著造型奇特的“天使”揮動著翅膀朝左蒼攻擊而來,速度飛快,眨眼間已經近在咫尺,陳朝陽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了,各自行動分開跑路必死無疑,犧牲一個人,說不定另外一個能活。
問題是犧牲誰。
現在要緊的還是把消息送出去,讓犧牲不至于毫無價值。
電光火石。
陳朝陽做出了決定。
在左蒼看著天鵝咒獸越來越近,已經來不及躲閃的時候,陳朝陽義無反顧飛撲過去,牢牢抱住了天鵝咒獸的前爪,哪怕鮮血淋漓,哪怕鋒利爪刃穿透了柔軟腹部,他都沒有放開自己的雙臂。
想喊著什么,卻因為全身的疼痛,根本說不出話來。
似乎。
他認為左蒼比自己更加有資格活下去。
他認為一無所有的自己能夠有所奉獻,也算值了。
他認為蒼焰想必也會很高興的吧,自己終于能幫得上忙了。
一無所有,一心求死,他所謂的希望,也只是為了尋求自我感動的執著。
左蒼一直想讓陳朝陽的知道,希望源于尊重生命和生活,一個人連自己的生命都看不上,隨隨便便就要丟棄,又談何未來和希望?
一些鮮血濺在左蒼臉上,模糊了視線,也讓他看不清陳朝陽疼痛扭曲的臉龐。
他知道這一次。
陳朝陽可能再也學不會什么才是真正的希望了。
“滾開!”
青光閃過。
嬌厲怒吼從天空的盡頭傳來。
“小青檸?”
左蒼有些意外,沒想到紅楓把青檸派過來支援了,他好像也明白為什么援軍來得這么慢了。
六月已經過半,馬上迎來暑假和初一的期末考試,新木市一中作為重點中學,學業繁重的同時也有各種各樣的摸底考試,現在也就只有青檸這種學習拔尖的好學生早早做完卷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青綠色的光柱脫離了槍口與天鵝咒獸擦肩而過。
“……”
手持青光短刃的魔法少女青檸再次抬槍射擊,這一次一槍精準打中了天鵝咒獸的額頭。
被人突然發難,天鵝咒獸有些吃痛,它仰頭啼鳴,發紅雙眼盯緊了魔法少女。
它根本沒想到有人會挑釁自己。
天鵝咒獸將爪前的大叔甩飛,直奔魔法少女青檸而去。
左蒼趕緊跑上前,將陳朝陽攙扶了起來,看著大叔的呼吸越來越弱,也慢慢只有出氣。
十分焦急。
“你不用管我了,快走。你不是認識蒼焰嗎……把消息告訴蒼焰……”
虛弱不堪。
陳朝陽的臉上仍然掛著自我滿足的笑容。
人這一輩子匆匆過去,又能做多少件讓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做一件事情,這輩子就不虛此行了。
“我……”
左蒼多想告訴他,自己就是蒼焰,他已經聽到了。
全身的疼痛讓陳朝陽昏迷過去。
青色貓咪使魔從一旁飛來,它使用治療魔法為陳朝陽止住了血,青貓面色凝重,它說著:“情況不容樂觀,我們必須要送他去醫院了,不能拖。”
說完,青貓使魔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戰斗。
“青檸,別戀戰要撤了。”
話音剛落,一道青光從天空墜落,青檸旋轉幾周,砸在地面上。
她搖搖頭,頭暈目眩,惡心反胃。
最后,一大口鮮血噴出。
左蒼趕緊問著:“沒事吧?”
“怎么可能沒事。你自己吐口血試一試?”
青檸用青色絲袖的袖口擦拭了一下嘴角。
“臭大叔。”
聽著青檸還有精力嘴臭自己,左蒼知道她沒什么大礙了。
青檸抬頭看向在天邊盤旋發出嘲笑叫聲的大白鵝,大展雙翼,姿態猖狂如村中惡霸,橫行霸道。
“嘖。好強,我竟然打不過。”
語氣里充滿了嫌棄,對于現實青檸有些接受不能,青檸其實很傲氣,別看最近吃癟吃得多,可她還是認為自己實力挺不錯的。
畢竟她們的主要對手是魔法少女天霆,可是傳奇級別的存在,更別說最近還獲得了二段變身的能力,連蒼焰前輩都不是對手了,青檸能打得過不吃癟,才算不正常的事情。
可是,現如今青檸竟然連一頭大白鵝都打不過了,青檸真的不服氣。
其實青檸也知道,自己是A級魔法少女,實力能輕松解決B+級咒獸,A級咬咬牙也能啃下來,現在遭遇了這種單方面的戲弄,很顯然,這頭天鵝咒獸屬于S級的咒獸了。
這是近十年來第一次出現S級別的咒獸。
這絕對不是她單槍匹馬能應對的存在了。
在使魔青貓的建議下,青檸知道自己真的要先跑路了。
她不敢有任何耽擱,將魔導器青光短刃插進地面,低喝一聲,三角魔法陣迅速成型。
“青光幻霧。”
濃郁的青色霧氣從法陣蔓延而出,其中還有急促青光閃爍,讓人看不清濃霧中的具體場景,甚至有了奇異的虛幻的虛假的畫面。
讓魔法陣自動運行,青檸快步跑到左蒼身邊,似乎還有點不放心,反復對左蒼說著:“再動手動腳,我就把你從天上丟下去了。”
不等左蒼回應,她主動將左蒼抱住,迅速從低空飛出了煙霧的范圍。
而青貓只好嘆了一口氣,遇到這種不靠譜的契約者,它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自己只是個小貓咪啊。
它獨自一喵操縱起魔力,將其編制成網,緩緩把無法動彈的陳朝陽托起,自己緊隨其后跟了上去。
等到天鵝咒獸俯沖而下,幻霧中已經沒有了任何蹤影。
隨著,陳朝陽的身體狀況降低,在使魔青貓的催促下,青檸直奔醫院而去。
她將陳朝陽送到了重癥急救室,而左蒼則去辦理入院手續。
等左蒼忙完了繁瑣的手續,來到急救室走廊,準備等一等好消息,同時他多希望米柚能在這里,那口冥土追魂的奶量仍然歷歷在目。
常規使魔的輔助能力和青貓差不多,奶量不能說沒有,基本上只能關鍵時刻奶一口,能保證你死不了。
米柚才是特殊的個例。
正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左蒼突然感覺到青檸的視線不太對,她在上下打量著自己,從頭看到尾,再從靴一直看到發型,青檸似乎還在嘀咕什么。
“堂姐怎么可能會看上他啊。”
青檸到現在都搞不明白自己堂姐匆匆忙忙給自己打電話的理由,甚至為了讓青檸快點行動,都拿出零花錢和告家長兩大致勝法寶來威脅青檸了。
青檸思來想去,還是認為自己堂姐這個大齡剩女春心蕩漾了,鐵樹開花了,饞人家身子了。
這大叔長得也不帥啊。
“雖然不知道你具體在想什么,但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左蒼還是認為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的。
可能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里他長久以蒼焰的身份和青檸相處,時間長了,兩人熟絡不少,再加上青檸又是老熟人妹妹的關系,天然少了一段隔閡。
所以左蒼直接用手指戳起青檸的腦門,不自覺用上了蒼焰的身份進行說教。
忽然,青檸開口問了一句:“我堂姐年紀這么大了肯定如狼似虎的,你能不能頂得住啊。”
“噗……”
虎狼之詞太過兇悍,以至于讓左蒼吐出一口老血,惱羞成怒,他一把將青檸的小腦袋摟在懷里,右手握拳,使勁用中指關節鉆她的太陽穴。
“你這小丫頭片子,年紀不大,怎么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
“好疼,好疼,要裂開了!”
青檸用力拍打著左蒼的手臂,想要讓他松開。
其實,左蒼控制了力道根本不會弄疼青檸,而青檸本人其實也可以輕松掙脫的了
青檸只是保持這個動作,委屈說著:“可是,除此之外我真的不清楚你為什么會遭遇咒獸,而堂姐又為什么會提前讓我去救你了啊。”
“原來是想套我話啊。”
左蒼不再控制力道,他這次真的想教訓教訓這個自作聰明的小鬼頭了。
“疼疼疼……”
“事先說明,我和你姐是堂堂正正、健健康康、清清白白的正常朋友關系。信不信由你。另外,為什么會遭遇咒獸?那是因為我深入敵營前去調查情報了。而我確實也掌握了一些線索,想聽嗎?”
左蒼想了想,與其讓青檸再繼續想方設法的搞怪套話,不如將一些事情說給她聽,免得她再鬧騰什么,有些話也確實可以說了,今后左蒼還想讓青檸跑腿,萬一青檸真要賭氣故意來晚一步,那問題就嚴重了。
本來還想裝模作樣的青檸一聽這話,立刻喊出聲音:“我想聽!我想聽!”
急救室旁邊有很多圍觀的醫護人員投來奇怪的視線。
他們當然認識魔法少女青檸,那可是負責守護新木市安危的魔法少女,也是很多人心中的偶像,可愛又認真是多少家長心目中的別人家孩子。
問題來了,跟她這么親昵的男人是誰?
一時間交頭接耳討論聲越來越激烈。
“那就坐好。”
見到此狀,左蒼也有些意識到兩人的動作確實不太像沒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他將青檸放開,讓她坐在長凳坐直身體。
左蒼開始緩步行走腦子里也在思考和整理語言,
而青檸則乖巧坐正,眼巴巴望著左蒼,她的好奇心十分旺盛。
本來左蒼還想擺出家長說教的姿態,后來想了想。還是不惹人注目了,他同樣坐在青檸身邊,小聲說著。
“我們發現了李銘的秘密住所,而李銘也沒有死,至少在我們到來之前沒有。但是,自從那個神秘來了之后,就不太確定了。我非常懷疑李銘已經被殺人滅口了,畢竟我們已經注意到李銘的異常都準備從他這里入手了,我相信敵人同樣能受到相同信息,如果是我,為了安全考慮,犧牲一個棋子也是應該的。”
左蒼皺著眉頭,說出了自己堪稱天馬行空的猜想:“我有點懷疑咱們遇到的大白鵝就是李銘。”
“什么?!”
這種構想剛剛說出來,青檸就忍不住發出驚嘆,她當然知道這其中意味著什么。
一個大活人好端端變成咒獸了?
“這怎么可能。”
“所以,這只是猜想,我也沒有證據,后續需要調查組前去搜查一下了。然而,就怕再次遇見那頭大白鵝。”
左蒼聳聳肩,他也感到十分無奈。
“不對啊,大叔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
可能是因為說得太多太詳細了,青檸突然對左蒼的真實身份產生懷疑。
左蒼剛要辯解兩句。
突然,急救室的電動門自己打開,一位女護士焦急喊著:“患者大出血了,急需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