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色的天空上，密布著濃重的云層，暗淡的色調，像是被墨暈染，濃到化不開。空氣也似被浸染上了一層淺淡的青色，朦朦朧朧，和窗戶外面的屋檐瓦楞，混合在一起，交融成一副冷寂的畫卷。臥室內更是暗淡，陽光少的可憐，犄角旮旯內甚至可見濃重的黑色陰影。

初春的清晨，以悲傷的色調開始，最終會以溫潤的景致結束嗎？秦傾不知道，現實告訴她的，只是趙佳棲并未立刻回復，只在幾分鐘之后，回應以一個簡單的問號。

他大概是沒有想到，會在五年之后，重新與秦傾取得聯系吧。不知所措的模樣，全然隱藏在了這個問號里面，卻被秦傾敏銳的覺察到了。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原來有些事情，他依然未曾忘卻，或許只殘存著淡薄的影子，卻足以溫暖秦傾的心。

繼續閑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秦傾的手指，按在趙佳棲的微信上，將聊天記錄徹底刪除。

“起床了嗎？今天霧靄沉沉，江天寥廓，太有韻味了。”

蘇莫的微信，忽然出現，趙佳棲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笑容，緊接著，略帶調侃似的回復了一句：“藝術生，多愁善感的情緒爆發了嗎？”

“有一點，你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蘇莫的心思倒是敏感。

“那你呢？”

“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藝術生怎么可能整日悲慘戚戚呢？苦累心酸在我們心中，都是足以引動幸福的情感。”

“嗯。”

秦傾不再多言，她原本有點擔心，蘇莫會因為女人的含蓄，而心生悲涼。不過既然他心情不錯，多余的安撫就不必言說了。

有些事情，無需多言。秦傾的心思，一直都是這般，更何論清晨已至，該起床享用早餐。掀開被子，坐在床頭，穿上外套和褲子，秦傾走到書桌前，落座在了一張凳子上。書桌上有一面梳妝鏡，不是很大，卻很精致，是去年夏天，蘇莫買給她的。那一年的春節假期，在她家里待了半天，蘇莫就敏銳的發覺，她缺少一面梳妝鏡。其實家里有一面鏡子，被鑲嵌在了衛生間的墻壁上，不過它是陳年舊貨，早已經破敗不堪，鏡面灰蒙蒙的，怎么擦都不亮堂，衛生間也比較灰暗，并不似臥室那般光線充足，以前待在家里，每當檢查面容時，秦傾都是在衛生間內，勉強照著花白的鏡面，心中隱約擔憂，會不會有不甚干凈的雜物，沾染在發絲和面容上，這面梳妝鏡，恰好可以解憂。如今端坐在它前面，瞧著鏡子里的容顏，些許笑容，浮現于眼前。

她是屬于年紀越長，五官越精致的女人，學生時代，還算不得美麗，僅僅只能稱得上秀氣，面部的肌膚暗淡無光，頭發也比較干枯，眼鏡更是架在鼻梁上，只需瞧一眼，就能感覺到小家碧玉的氣質，如今卻變了模樣，頗有幾分翻天覆地的感覺。肌膚越發白皙，發絲也變得柔順亮澤，鼻梁上的眼鏡早已經摘掉了，女人的魅力，與日俱增，比起不諳世事的學生時代，如今的她，可以當得起‘美人’二字。

如若被趙佳棲瞧見，會感到驚訝嗎？或者臆想更多一些，他會后悔失去愛情嗎？

秦傾忽然想知道，如若與趙佳棲重逢，他會作何感想，是否會心生愧疚。不過這種事情，或許一輩子都無從知曉，趙佳棲是否會參加今年的同學會，她并不清楚，如若今年再不來，往后就沒有機會重逢了，女人肆意妄為的時光，是短暫的，不可能一生當中，都對歡情念念不忘，甚至此刻，她也只是在起床之后的間隙，稍作暢想。

重新將梳妝鏡放置在書桌內里，秦傾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仔細的洗漱清潔，待到面部變得舒爽之后，再將護膚品涂抹在肌膚上。再次走出衛生間，已經是二十多分鐘之后，洗護這件事情，她總是異常認真，尤其是清晨起床后的潔面和護膚，這是工作之后，養成的習慣，并且一直堅持了下來，絕少懈怠。

絕少懈怠的，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化妝，不過在家休假，只是簡單的畫了個淡妝，或著說只擦了些淡粉。

不化妝，她也是美麗的，五年的職場生涯，已經將她雕刻成足以撩動男人心弦的女人，那是心思成熟之后，女人天生的魅力，可是她卻覺得，將容顏修飾的更加個性鮮明，是女人的修養，一個被世事洗禮過的女人，總是要張揚獨有的個性，而化妝，是最有效的手段，它和媚俗截然不同，是女人哲學里，重要到不容忽視的特質。

秦傾深諳其中義理，居家期間，也不會太過隨意，不過此刻，她更想早一點享用早餐。母親的手藝，和城市里的餐廳大廚自然沒法相提并論，可是卻是熟悉的味道，是學生時代，會在臨近放學時，念想著的美好。那個年代，對于飲食，還未曾愛不釋手，似乎對食物的感情，并沒有步入職場之后，那么濃重，母親簡單的烹飪，足有讓她食欲大增。

那時的時光，是多么的單純呀！煩惱少的可憐，也不曾被擔憂和忐忑侵擾，只需關注學業，別的事情自有老師和父母擔待，那是多么幸福的時光，以至于成人之后，會時時想起，想要追憶往昔。

追憶的或許是愛情吧，在純真變得模糊之后，愛情在心中也變得搖曳不定，蘇莫和趙佳棲，都是讓她煩惱的男人，甚至在孤獨的時刻，期盼著你儂我儂的癡纏時，會恨恨的想到，他們兩個是一丘之貉，亦或者男人都是一路貨色，天生的壞胚，是會令女人沉淪的魔鬼。

她有點擔心，面對愛情，會陷入沉淪，甚至會自怨自艾，為何離開職場，慧心靈性的性情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或許心底里藏著不能言說的秘密，這個秘密有點大逆不道，不能明目張膽的臆想。

對趙佳棲并未忘情，可是也喜歡蘇莫，她是會妄想著齊人之福的女人。

如若男子有這份心思，或許會更加坦然吧，畢竟底層文化傳統里，有這樣的影子。

秦傾打開蒸屜上的蓋子，趙佳棲和蘇莫的面影，卻忽然出現在眼前，那是夢幻到絕美的容顏，是足以令任何女人心動的男人，如若女人可以不用計較現實的桎梏，僅僅想著愛情，那么她會是幸福的，畢竟曾經得到過一位可堪美好的男人，如今又被另外一位優秀的男人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