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三只貓在一處被蕨叢遮蔽的洼地停下休息。多比伏在柔軟的苔蘚上閉目養神，藤雨則在洼地的邊緣放哨，而鷹爪蜷縮在離他們稍遠的樹根旁。

暗棕色虎斑學徒感到眼皮沉重，四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漸漸沉入一片柔軟的黑暗中。四周的聲音逐漸遠去，只剩下微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他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他環顧四周，目光不經意間瞥見了一旁奇形怪狀的樹木，還有黑色的土壤。

黑森林。

鷹爪不禁猛地倒吸了一口氣，自從踏上旅程后，他就再也沒有夢見過這個地方，那只貓的身影也未曾在他的夢境中出現過。

他開始尋找那只貓的身影，不出所料，那只貓再次現身于他的眼前。

在那只貓身旁的，是一只琥珀色眼睛的墨色母貓。

鷹爪突然想起來，她的名字好像是夜霜。

“虎星告訴了我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夜霜刻意停頓了一下，“藤雨已經有了自己的伴侶和孩子。”她瞇起眼睛，饒有興趣地觀察著暗棕色虎斑公貓的反應，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情緒波動。

然而，暗棕色虎斑公貓的目光沒有動搖，他平靜地直視著眼前的墨色母貓，“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冷漠，仿佛與自己毫無關系。

鷹爪把目光落在暗棕色虎斑公貓的身上，他的心只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

他知道，鷹風很顯然沒有說實話。

“真的和你沒有一點關系嗎？”夜霜琥珀色的眼睛緊緊鎖住鷹風的目光，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挑畔，“你曾經深愛的那只母貓不僅利用了你、背叛了你，她甚至還——”她特意放慢了語速，“拋棄了你。”她加重了這幾個字，似乎試圖激怒暗棕色虎斑公貓。

夜霜的話刺痛了鷹風的心，但他不能被痛楚動搖。他故作鎮定，“我是一名黑森林武士！黑森林武士的心中沒有愛！”他低吼道。

“黑森林武士？”夜霜冷哼了一聲，“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是一名黑森林武士呢。我以為你早就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夜霜，你少找我麻煩！”鷹風露出牙齒怒吼著，他伸出長長的鉤爪向墨色母貓的肩膀劃了過去。

夜霜迅速地往旁邊躲去，輕松地避開了他的攻擊，“你的速度太慢了。”她嘲諷似地說道。

鷹風被她的話徹底激怒了，他后腿騰空，用前腿支撐來旋轉身體，在收回頭部前，以前爪為支點完成旋轉，借此猛踹夜霜。

夜霜后退了幾步，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燒著熊熊怒火，“你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藤雨的！但是你為什么沒有殺死她！”她逼問道。

鷹風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的沉默反而激怒了夜霜。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她迅速地用爪子在他的臉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傷痕。

鮮血從暗棕色虎斑公貓的臉上滴落下來，空氣中彌漫著鮮血的味道。

鷹風怒視著眼前的墨色母貓，他剛想伸出爪子再次攻擊她，突然一只貓就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鷹爪抬頭望去，發現來者正是虎星。

“虎星。”夜霜尊敬地低下了頭，一旁的鷹風也微微低著頭以示敬意。

“真是一場好戲。”虎星的目光來來回回地掃過夜霜和鷹風，很顯然他剛才一直在陰影處偷看著他們。

“夜霜。”虎星突然叫了一下墨色母貓的名字，夜霜下意識地抖動著毛發，“我兒子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的。不需要你操心。”他警告道。

“是，虎星。”夜霜應了一聲，就識趣地離開了。

夜霜的身影消失了陰影之中，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鷹風臉上的傷口仍在滲血，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著地面。

“抬起頭來。”虎星的聲音比冬日的寒霜還要刺骨。

鷹風緩緩地抬起下巴，他的目光與虎星相接，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正燃燒著令人窒息的威嚴。

“你還在想著她。”虎星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他向前邁了一步，龐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了鷹風，“那個背叛了黑森林的叛徒。”

“我沒有——”鷹風剛開口就被打斷。

“閉嘴！”虎星咆哮道，“你為什么不反駁夜霜的話！看來她說的都是真的。”他的利爪深深嵌入地面，“你讓我很失望，兒子。”

“不是的——”

虎星再次打斷了他的話，他一步一步地逼近鷹風，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滿著怒意，“那你回答我！當時你為什么不殺死她？”他質問道。

“我……”

鷹風感覺熾熱而尖銳的痛意狠狠從雙耳上劃過。

“我就不計較你之前的失誤了，畢竟你是我的兒子。”虎星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起來，但在鷹爪聽來，這顯然比怒吼還可怕，“記住你的身份。你是黑森林的副族長，是我的兒子。你的血管里流淌著我的血液，而不是那些軟弱的感情。”

“如果……”鷹風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我說我做不到呢？”

虎星的眼神驟然變得危險起來。他緩緩繞到鷹風身后，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森林中格外清晰，“那么，你的下場就和那些叛徒一樣。”他的鼻息噴在兒子的后頸上，“我不會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就原諒你對我的背叛。如果你真的背叛了我的話，我會親手殺死你的。”

“我明白了，虎星。”鷹風低下了頭，“我是不會背叛你的。”他承諾道。

“很好。”虎星滿意地哼了一聲，他用尾巴掃過鷹風的臉頰，“這才像是我的兒子。”

鷹爪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知道虎星并不是在開玩笑。

他早已知曉了鷹風的結局。

為了藤雨，他最終還是會選擇背叛自己的父親虎星的，不是嗎？

暗棕色學徒感覺到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

突然間，他感覺自己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