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天氣晴朗。

秦玉汐同皇太女，以及皇太女的正夫郎林尋真出宮參加大皇女辦的賞梅宴。六皇女體弱，七皇女年幼，故而留在宮內(nèi)。

“你剛才又把小六惹急眼了?！被侍軣o奈。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xué)，不知義?！鼻赜裣珨傞_雙手表示無辜。

“你就喜歡逗她，偏她還看不透?！?

“小孩就該有小孩的樣子，整日傷春懷秋沒病也憋出病。”

六皇女生父是君后，君后是先君后的表弟，不過女皇對他們的態(tài)度天差地別：一個是難以忘懷的完美夫郎，一個是相敬如賓的君后。

君后曾誕下三個孩子，只有六皇女活到序齒年紀(jì)，不過體弱多病，比同齡孩子矮半個頭。故而君后把她當(dāng)眼珠子疼，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六皇女從小乖張任性，想要的東西必須得到，否則大鬧不止。所有人都順著她，除了秦玉汐，偏偏她就喜歡粘著秦玉汐。

“聽聞皇祖父要為你挑夫郎，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選？”

“京城三大美男剩兩個，我覺得就很不錯?！?

“娶夫娶賢，納侍納美，你可別光看容貌不看品行，往后有你苦頭吃。”

“哦，那二姐夫是美還是賢？”秦玉汐脫口而出，一直默默無聞的林尋真聽到這話，驟然抬頭，滿眼期盼。

今日他們妻夫兩都穿藍色常服，一個威嚴(yán)高大，一個端莊內(nèi)斂，看起來異常和諧。

“他自然是又美又賢?！被侍兆×謱ふ娴氖?。

林尋真是吏部尚書小兒子，容貌清秀，品性賢淑?；楹蟀四?，誕下兩兒一女，對上孝順恭敬，對下寬厚仁善，對太女的側(cè)夫郎與小侍也照顧有加。

可惜前世，他死在太女前頭。

“五皇女就別取笑我們了，快上馬車吧，小心別著涼了?！绷謱ふ鏈厝釀竦?。

“瞧瞧，還是姐夫會關(guān)心人。”

“趕緊上馬車，別貧了?！被侍屏饲赜裣话?，她這才老實。

馬車緩緩駛出宮門，秦玉汐靠在引枕上，陽光透過縫隙照了進來，柔柔的，淡淡的。偶爾遠處傳來幾聲震懾云霄的鞭炮聲與小孩歡笑聲。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在大皇女府正門。

秦玉汐踩著踏板而下，抬眼就看到大姐領(lǐng)著家眷在門邊等候。見她們過來，趕緊上前幾步迎接。

“二妹、二妹夫、五妹，你們來了！”

“大姐。”

“五妹今日打扮的甚是華麗?！贝蠡逝袅颂裘?，臉上滿是揶揄。

秦玉汐頭戴赤金發(fā)冠，外披紅色繡金斗篷，嘴角含笑，桃花眼似醉非醉，看得人心神蕩漾。

“她呀，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太女沒好氣的說。

“我只是羨慕大姐、二姐有夫郎，你們大人大量，饒我這回?！?

“五妹的臉皮啊比我還厚，哈哈哈?！?

“剛才離宮，還特意招惹六妹，真不知這性子像誰？”

“大姐、二姐，你們是不是忘了我還在這呢？”

“大姐給你賠不是，走，我先領(lǐng)你們?nèi)ヅw，老三、老四興許晚點過來?！?

大皇女讓夫郎領(lǐng)著林尋真去東暖閣，自己則帶兩位妹妹到西暖閣。今日女客在西院，男客在東院，互不打擾。

進了暖閣，秦玉汐把斗篷解下，露出黃色繡花短襖與彩繡棉裙，腰間掛著如意堆繡荷包。

侍女端來茶水點心，姐妹三人倚窗而坐。過了一會兒，外面?zhèn)鱽砟_步聲。三人循聲望去，來人正是秦玉清跟秦玉漫。

秦玉清身材高挑，鳳眼上揚，隱隱間帶著傲氣；秦玉漫這幾日被頭痛折磨，身形消瘦不少，原本艷麗的容貌，現(xiàn)在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三妹、四妹，快坐下喝點熱茶去去寒氣?！贝蠡逝瘍扇苏惺?。

秦玉清沉默地坐下，秦玉漫選了離她最遠的位置。很顯然，兩人都不打算搭理彼此。

“四妹，聽說你為杜公子遣散府里的小侍？”果然，煽風(fēng)點火的事大皇女最擅長？就她兩跟杜安書的事，瞞得過誰？

“不是為他，我自己想遣散罷了?！?

秦玉漫話音剛落，秦玉清就發(fā)出冷哼。

氣氛瞬間變得僵硬，秦玉汐不打算開口，皇太女皺著眉頭道：“大過年的你們不嫌丟人??？實在不想見彼此就回去，省得讓人傳流言蜚語?！?

“二姐教訓(xùn)得是。”兩人面服心不服，若是平日大姐辦宴會她們看都不看，可今日杜安書也在。

“咱們今日玩點不同的?！贝蠡逝槃蒉D(zhuǎn)移話題。

“什么玩？”皇太女給她遞臺階。

“嘿嘿，我覺得男女一塊玩才有意思?！贝蠡逝Φ梅攀幉涣b，這話也就她能說得出口。

“這，不合禮制。”皇太女想也不想就拒絕，男女同玩，這跟勾欄院何異？即便是宮宴，男子也只能獻歌跳舞，游戲只有女人玩。

“身正不怕影子斜，過年嘛，圖的就是熱鬧?！闭f完，大皇女便讓侍女把東院的男客帶過來。

五人從暖閣移到正廳，那里已經(jīng)聚集十多位貴女。屋里燒著碳，桌上擺著熱茶與點心，冷倒是不冷。

眾人問過禮，不一會兒，葉氏領(lǐng)著東院男客過來。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是要做什么？

秦玉汐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劉雨潤，微抬下巴，挺直脊背，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都合乎規(guī)范。

劉雨潤似有所感，于是抬起頭來。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周圍的喧囂在這一刻停止。梅花香隨風(fēng)而來，心跳亂了節(jié)奏。

大皇女宣布今日的游戲所有人都能參加，不論男女，只論輸贏，賞賜由皇太女提供。在場的人無一不是世家貴族，賞不賞賜不重要，重要的是結(jié)識太女。

男左女右，總計三十來人，全都圍著長桌而坐。

第一個游戲是投壺，女客很積極，男客很內(nèi)斂。好在葉氏長袖善舞，不但自己親自上，還鼓勵其他男客嘗試。

侍女準(zhǔn)備兩個壺和箭矢，大皇女跟葉氏并肩而站。先由大皇女投擲，然后到葉氏，兩人輪流投出四支箭定勝負。

出乎意料的是，大皇女四箭只投中一箭，葉氏卻中兩箭。眾人紛紛鼓掌叫好，樂師們撫琴伴奏，氣氛很快變得熱鬧起來。

“我也要玩！”秦玉漫興致勃勃起身。

“我來！”秦玉清看了杜安書一眼也起身。

秦玉清武藝高強箭無虛發(fā)，秦玉漫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到底誰投壺技術(shù)更強，真是不好說。

“好！”

“啊，真可惜，只差一點點?！?

“好！”

“若不是那陣風(fēng)，興許就進去了?！?

秦玉清兩投兩中，秦玉漫兩投兩空。第三支箭秦玉清投偏，秦玉漫卻中了。

“好！”杜安書的聲音尤為響亮，等他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時，羞得面紅耳赤。

秦玉清仿佛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狠狠扇巴掌，她從未像這一刻感到那么屈辱。通紅的雙眼，斷掉的箭矢，都無法壓制滿腔怒火。

“到底是老四乘勝追擊，還是老三奪取勝利，來來來，下——拭目以待，哈哈哈！”大皇女想說“下注”，無意間看到太女冰冷的眼神，急忙改詞。

第四箭投出，兩人都中了，秦玉清獲勝。

“三妹還是那么厲害，四妹看開點，我連夫郎都比不過?！贝蠡逝牧伺那赜衤募绨?。

“多謝大姐，放心吧，我不至于因為游戲生氣?！鼻赜衤袂樘故?。

接下來許多人都去比試，有男有女，巧的是趙芳成跟劉萬枝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