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都一點一滴看完碑上記錄的過往，輕輕拂過石碑上的落灰。

無人到訪的數百年，它孤獨地守望在幽暗的長廊中。

在這方形不動碑的背后，是一座密閉的金屬大門，大門流光溢彩，顯然動力系統還能運轉。

因為安保緣故，這里沒有視界識別技術。李清都將手掌按在大門上，身份識別過后，大門中央被他按壓處輕微凹陷，然后流光更加明顯，過了不久電力運轉的大門在齒輪的嚙合聲中緩緩打開。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座無比空曠的合金金屬地宮，紅外感應系統檢測到有外來人的闖入，地宮中的燈光接連打開，留下陣陣回聲。

有了燈光的照明，李清都不再需要忍耐降落時夜視的不適，他的眼前是一座又一座龐大的量子計算機服務器，其規模之大遠甚其他九大名劍之合，一眼根本望不到頭。

“湛盧，能進入計算機嗎？”

[我試試。]

聽見他的回答，李清都慢步走到其中一座服務器之前，原本微弱的腳步聲在大廳中被無限放大。

他將手掌與服務器輕微接觸，視界依賴人體生物電信號能夠進入這樣的電子元器件中，如果這些元件有準入模塊的話。

他手掌接觸服務器之后，服務器中電流脈沖電離的藍色光芒更甚，李清都心中一喜，這說明這些幾百年前的老古董是能夠接入視界。

但是很快，他心中的喜悅被掩蓋下去，只見那原本絢爛的藍色幽光像是被掐斷了電源一般突然消失。

他緊鎖眉頭，這莫名其妙的突發情況讓他感到奇怪，湛盧的權限等級相當高，不應該出現無法連接的情況。

更何況，這原本就是基金會留下的駐地。

如果當真無法智能連接，那么人工檢索的難度就會提升數千萬倍。

他一時間相當懷疑是外面那位動了手腳，但轉念一想，他完全沒有理由阻止李清都拿回權限。

權力在存亡面前不值一提。

湛盧的無法連接，讓他只能尋找其他辦法。

不過還好，很快就讓他找到了計算機的控制模塊，但是每當他打開計算機準備接入系統，進度條都會在某一過程中戛然而止，無論是如何操作都無法改變！

“湛盧——”

[(?˙▽˙?)?]

“再試一次，連接不上就試著改變計算機量子比特！”

現代量子計算機模型的核心技術便是態疊加原理，量子比特會受到外界環境的作用與影響，從而產生量子糾纏，量子相干性極易受到量子糾纏的干擾。

雖然量子消相干問題在現代已經不算是難題，但李清都依然有能力改變計算機的量子比特。

李清都微瞇著眼，語氣中頗帶威脅意味，誰也說不清他是對著湛盧說話，還是其他什么……

于是李清都再次啟動計算機，服務器再次亮起電磁脈沖的藍色光芒，這一次中央圍著的全息顯示器竟然被成功打開。

不過這似乎在李清都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原本瞇著的眼睛更加詭異，嘴角勾起一種耐人尋味的淺笑。

[這……？]

“沒事，說明我們運氣好。”

他對著湛盧開著玩笑，他一邊檢查著服務器的根目錄，一邊將神經元接入計算機。

不過這一次李清都沒有選擇由湛盧進入，而是親自在湛盧的指引下自行進入。

而這一路上，竟然出奇的順利！一切暢通無比，他再也沒遇到像之前那樣的重重阻礙，就好像壓根不曾對他設限。

[目標是什么？]

“關于災變年代基金會和共同體的一切檔案，主要集中于二十五世紀初到二十八世紀末......我親自來。”

[可以嗎？]

“沒關系，我能做到。”

李清都輕微一笑，雖然信息量之大可能數個日夜也無法完成，但他還是相信自己的毅力。

于是，那全息顯示器開始浮現那個年代中那些他未曾參與過的大大小小的兩派之間的會議。

內容繁雜且極度無趣，但李清都在接下來的日日夜夜中全神貫注地把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偶爾會回到地面上去總理行宮大搖大擺地蹭蹭飯。

但每當總理問起李清都究竟在地宮之下在忙些什么，他都以各種天花亂墜的理由搪塞過去，抑或是哈哈一笑，然后一笑了之。

他坐在楠木太師椅上，看著李清都遠去時的身影，又低頭看著被他風卷殘云席卷過的餐桌，雖然李清都每次都會哈哈一笑，但那種身心的疲憊感難以掩蓋。

李清都再一次穿過深不可測的無底洞回到地宮服務器房，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湛盧將各種繁雜的視頻畫面分類之后呈遞給李清都，他就這樣席地而坐，揉揉眉頭。

這樣一直過了數個小時，但他依然毫無所獲，為了這幾日的忙碌了，分子機器人盡可能地減少體內的代謝，他已經分不清日夜了。

“放棄吧……”

不知何時，年邁的老人已經來到地宮，走到他的身前，臉色略帶動容。

“你怎么來了？”

李清都奮力伸了一個懶腰，盯著老人深邃的眼睛，然后疲憊地好奇道。

原本他還想掙扎著繼續再找找看，但當他眼睛再次聚焦到顯示器時，他竟然一陣頭暈目眩，踉踉蹌蹌地癱倒在地。

原本動容的老人趕忙來把席地而坐的李清都扶正，看著他臉上的苦笑，意識到他是真的撐不下去了。

“走吧，真是干不了了。”

他勉強笑笑，雙手用力地撐著自己，讓自己慢慢站起來。

然后在老人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走回不動碑長廊，深邃的長廊傳出他們腳步回聲，背后的大門在他們離開后緩緩閉合。

但是令人驚奇的是，李清都一走進電梯竟如滿血復活一般，整個人都充滿了精神，完全不像個倦憊的工作狂人。

“你……！”

老人看著李清都的模樣，一副見了鬼的吃驚表情，但李清都只是以一種詭異的微笑對著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然后兩人心照不宣地嘿嘿一笑。

心領神會的老人凝視了李清都片刻，也決定不再過問，雖然他不知道地宮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見李清都這幾日反常的行為，便決定同他做個實驗。

只是當電梯升上地面，李清都的視界突然被撥通，他驚訝地看著從兩萬個天文單位外傳來的通話——

“喂？李清都你小子在干嘛？”

那邊傳來李凱之的大嗓門，在視界中四處東張西望，試圖再瞅瞅李清都變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