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嘭”的一聲！右手的壓力頓時蕩然無存，他推開癱在自己身上已經(jīng)死透了的男人，緩緩蹲起身來。

他試圖在男人身上也搜刮搜刮什么東西，這蜂鳥手槍也還多虧了那偽裝成救援人員，這種清小怪爆裝備的習慣李清都決定落實貫徹下去。

但很可惜，李清都翻遍全身都沒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他嘆了口氣，收起手槍，只好拿起這人至死都在緊握的匕首。

蜂鳥手槍的殺傷力實在是有限。也虧他運氣較好，幾番格斗下來，那男人放松了對他的警惕，不然這一槍向命中男人屬實是有些困難。

但接下來的路也屬實難走，不光是人數(shù)不明的敵人，更有可能是高溫隨時會引起的塌方。

不過他的好運似乎一直在持續(xù)下去，這小心翼翼地排查過了這幾層樓的全部房間似乎都沒有敵人存在的痕跡，整棟樓除了那死透的男人，再無半點生機。

于是他站在九樓的地板上，逐漸抬頭，目光向上，再往上走就是整個辦公樓的樓頂了，也是整個華西南第四核工業(yè)基地的最高點。

從那里可以望遍整個核工廠，如果用來欣賞爆炸的話的確會是個極佳的眺望臺。

李清都不無惡趣味地想著。

瘋子們是會心有靈犀的。

于是打算繼續(xù)沿著樓梯繼續(xù)向上走走看，直到到了最頂層，果然通往天臺的大門是開著的。

李清都慢慢走出，只見不遠處的天臺上赫然矗立著一柄遮陽傘棚，那遮陽傘篷之下是玻璃小圓桌，擺著馨熏的紅酒。

小圓桌之外，隨意地擺著四副椅子，其中兩張椅子上坐著悠哉悠哉品著紅酒的人。

看著李清都的到來，那兩人也不覺得意外，而是站起身來，準備歡迎他的到來。

“尊敬的史官先生，您終于來了！”

只見一人緩緩向他行紳士禮，慢慢鞠躬，但是那戴著的黑色斗篷，一綹一綹像毒舌一樣的黑色長發(fā)讓李清都意識到他就是那送來黃金面具的男子。

只不過，這一次他沒帶面具。

而另一人年歲較大，雖然也站起身來，但看著他時面色卻極其不善，似要將他千刀萬剮。

即使是場鴻門宴，他也決定闖一闖，只見李清都忽略二人的迎接，徑直走到另外一把椅子坐下，自顧自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小品片刻。

“你倆，介紹介紹？”

他挑眉輕笑，看著燃著熊熊烈火的城市，的確像是個怒放的火蓮。

見狀，那行著紳士禮的男人一個舞步轉到李清都面前，雙膝一曲，兩手向那老人一攤，開始介紹道：

“這位，我們救贖派最偉大的工程師——卡爾先生！基金會的圓桌之一！

更是，您的岳父。”

這人雖然語氣恭敬，但看著李清都卻滿臉戲謔。

不過最后一句話卻讓李清都高看了那老人一眼，他瞥著眸子看著老人，心覺李姝的“父親”看著也并不出眾，然后又瞥回眼神。

那老人看著李清都輕蔑的姿態(tài)，再次冷哼。

男人的話語還不止，這次輪到他開始介紹自己了——

“而我，希格斯——上帝粒子！上帝！”

他從斗篷中舉起雙臂，聲音癲狂，但回應他的卻是李清都更加放肆的輕笑。

“連真面目都不敢漏出的上帝？還是悲哀的傀儡？”

他看向希格斯時，輕蔑的笑意不止。

但那自稱上帝的瘋子卻也不惱，微笑著繼續(xù)邁動優(yōu)雅的舞步坐回位子中，李姝的“父親”也隨之坐回。

“傀儡是您啊，史官先生。貴為基金會的權，但沒有力，所以這樣偉大的權最終只能淪為政府的刀！可悲的是您啊！”

希格斯猙獰地笑著，似乎極其為李清都感到痛心疾首。

重建派是權，救贖派是力。

這是從基金會分裂之后逐漸形成的體系，雖然分裂，但也相互制約。

“所以你們就策劃了城市的爆炸？”

“不不不！我對毀滅沒有興趣！是您這位‘岳父’！給李姝帶來新生的人給予了渝州的毀滅！”

李清都原以為這樣瘋狂的爆炸應該會是眼前這偏執(zhí)的瘋子帶來的，但沒想到還是小瞧了這卡爾老頭。

“所以，要不要幫您殺掉他！殺掉他您就是英雄！這是力應當為權分憂的！”

希格斯再次站起身來，只是這次他卻走到了卡爾的身后，然后弓著腰貼在卡爾肩頭，面向李清都對著卡爾做了一個斬首的動作。

但卡爾卻絲毫不懼，而是繼續(xù)欣賞著爆炸的美景，甚至還舉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與其殺掉我這個即將入土的老頭，不如把芯片還我，我?guī)湍愠粞矍斑@個你以后最大的威脅如何？”

卡爾的聲音極其沙啞，但是神態(tài)和動作卻從容淡定。

此刻李清都也學著他的樣子搖晃著紅酒杯微微瞇起眼睛，雖然空氣炙熱且阻塞，但不妨礙他享受紅酒。

過了不久，他緩緩睜開一雙脾睨萬古諸天，似有千年流轉，鴻蒙初辟、宇宙初生之景掠過的可怖眸子。

優(yōu)雅，主打的就是一個優(yōu)雅。

然后李清都開口說道：“先把這些倒吊的人放了。”

“你做夢！”

卡爾沙啞的聲音，怒聲駁斥著李清都的要求。

“遵命！”

但與之態(tài)度相反的是自稱上帝的希格斯謙卑的態(tài)度，似乎真的像是個傀儡般的上帝。

“不是要求，這是命令。”

李清都不緊不慢的話語再次傳到卡爾耳中，即使他們同樣貴為圓桌之一，但重建派的命令始終高上一級。

權與力，就這樣相互制約，又彼此糾纏。他們都想將對方殺死或是掌控，但實質上又無法完全割離。

只見希格斯站直了身體，然后微笑著拍了拍手，拍手聲剛落，李清都就聽到那些捆著倒吊人的繩子松開的聲音，然后是一聲又一聲的重物落地聲。

“湛盧先生，還得麻煩您通知政府那邊咯！”

希格斯似乎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恭敬與謙卑，而當繩子松開之時，湛盧就已經(jīng)通知了救援隊的到來。

李清都見狀也松了一口氣，他放下酒杯伸了個懶腰，愜意地說道：

“如果我都不選呢？如果我要你們都死在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