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也算是將事情聽明白了個大概。

說到底他爹也只是京都趙家龐大是家里其中一條支脈的一個并不太受重視的公子。

其實若是他爹考上了進士，那自然不用多說，再也無人敢欺。

一名進士就算再無能、再沒有用、運氣再差，一輩子都不入朝，也能在地方獲得一個七品的“知縣”官職。

而多數進士，特別是像趙家這樣的大世家的進士。若是打點好關系，在退休前，成為巡撫等封疆大吏都不成問題。

可只是舉人，若是放在像南寧，這樣的小縣城，那自然是人上人要供奉起來的存在。

但若是放在京城，一塊磚頭下去說不定都能砸中三五個舉人。

所以雖是世家，但身處支脈，且并無功名，最后也只落得個如此下場。

…………

除夕。

萬物迎春送殘臘，一年結局在今宵

夜色漸漸染滿了天空。

三娘親自下廚，阿秀和一些丫鬟下人們一起一起在廚房里忙前忙后，幫忙準備著晚上需要的食材。

府里上上下下都開始忙前忙后。

只有趙恒每次想進去幫忙，都被三娘和阿秀他們“趕”了出來。

說什么“公子是男子，而且現在還是趙家的‘老爺’了，不能進廚房。”

以此為理由把他給趕了出來。

是讓他有點哭笑不得。

趙恒一個人站在庭院內，看著忙碌的眾人，抬頭又看向了那月光。

在藍星的時候，過年他總是不情不愿的被父母抓去廚房幫忙，反而到了現在，他想去幫忙卻被“趕”了出來。

望著夜空，這個世界和藍星上最為相似的便是頭上的這一盤明月。

也不知那邊這父母如今過得怎樣？

是否也在過年了？

明明他現在已經有了過目不忘的本事，記憶里父母的臉頰卻仿佛有些模糊。

自從上了大學以后的他，每年就只有過年回去過一趟。

那時的他并未覺得有什么，只是覺得家里父母依舊是那么的嘮叨，每次拜年的親戚還是那么的嘴碎令人討厭。

是啊！

究竟那邊的父母過得怎樣？

他也無從得知。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呢？

夢嗎？

明顯不是。

也許總有一天會明白吧。

“公子，公子？”

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阿秀好奇的走了過來。

怎么今天公子竟然有點不高興？

“公子，要開飯了……”

阿秀將疑問埋下心中，低聲說道。

“嗯…”

趙恒淡淡的回應了一聲，將思緒盡數收入心中。

“走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摸了摸阿秀的小腦袋，隨后便向屋內走去。

“嗯！”

阿秀埋下頭，任由他摸著。

…………

豐盛的飯菜擺滿一桌，眾人圍坐桌旁共吃團圓飯，心頭的滿足感難以言表。

一張大大的桌旁，趙匡義坐在首位，看著眾人，首先扯出話題，笑道。

“都是一家人，今天晚上都不用拘謹客氣……”

趙恒知道二娘三娘都喜歡熱鬧，平日里最在意的，就是父親回不回來吃飯，這種大團圓的場面，是她們最喜歡的。

過年了，年夜飯，一道紅紅火火過年大餐。海鮮、各種雞鴨牛肉、蔬果點心，各種山珍海味擠滿了團團圓圓餐桌。

即便是平時吃慣了油膩大魚大肉，過年時也不由得敞開了肚子吃了起來。

……

初五。

明天便是他此番啟程的日子了。

這次前往永州府，除了阿福之外，還有劉管事陪同，這一趟明面上便是前往永州事先約定好的生意交接一下。

趙匡義在和劉管事叮囑著什么，三娘劉玉蘭走上前，對著趙恒輕聲囑咐道。

“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謹慎為主，盡量多走官道，晚上住店也要多留一個心眼，到了永州之后，要立馬給家里寫信報個平安……”

趙恒笑了笑，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放心吧三娘，這些我知道了。”

劉玉蘭點了點頭，又看向趙匡義，轉身退開。

趙匡義看著他，目中卻是感慨，沉聲道。

“一路小心。”

順便從懷里摸出一塊牌子扔給他，說道。

“我們家其實在永州也有商鋪，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拿著這塊牌子去找他們。”

趙恒撇了他一眼。

好家伙？

這怎么到處都有趙家的資產？

這我爹到底還瞞了他些什么？

阿秀最后一個走上前來，將一個包袱遞給他，說道。

“公子，換洗的衣服和路上要用到的東西，我都整理好放在里面了。”

“……”

看著眼前眾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

趙恒突然有些莫然，最后看著他們，跨步上了馬車，揮了揮手。

“放心，我會早點回來的。”

趙恒掀起車簾，目光淡淡望著身后的方向，直到那幾道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他視線的盡頭。

他放下車簾，嘆了口氣，喃喃自語。

“永州嘛……”

……

永州府。

年關已去近半月，再過幾日，便是上元節了。

上元節，又稱元宵節、小正月、元夕或是燈節，時間為每年年關后的正月十五。

正月是大宋歷的元月，宋人稱“夜”為“宵”，正月十五是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所以稱正月十五為“元宵節”。

根據道教“三元”的說法，正月十五又稱為“上元節”。元宵節自古以來就以熱鬧喜慶的觀燈習俗為主。

雖說年節剛過不久，春寒還未散去，但已經縮在家中一個冬天的永州府的百姓，卻早在幾日前，就已經走出家門，開始準備起了上元的各種各樣節目。

今夜之后，城內的各大燈會便會陸續開始賞花燈、吃湯圓、吃元宵、猜燈謎、放煙花等一系列傳統民俗活動。

沉寂了一整個冬天的永州府，為了迎接新春的到來，便想用元宵的沸騰，逐漸拉開新年的序幕。

城北一處繞城的小河邊，一排灰白色六角長亭下，正坐著十幾個身著長袍的書生。

這些書生一個個年紀都不大，約摸著都是些是十五至十七歲的少年，手里一個個拿著捧著手爐。

“趙兄？趙兄弟？”

一個開朗熱情的聲音，從趙恒耳邊傳來。

他回頭看去，目光也從遠處山河收回，望向那人。

叫他的那人叫吳江，和他一樣是從外地縣城來的，一樣的家中富庶。不過其從小便擅吃喝玩樂，被家中送到永州府來求學。

因性格開朗熱情，在趙恒來永州沒多久，便在隔壁遇見了他。

見趙恒也是一副富家公子模樣，于是便常常軟磨硬泡的拉著他想要一同出城游玩。

也許是實在有些無聊，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趙恒便半推半就的出來了。

“吳兄，請見諒，見此美景，一時走神。”

路勝灑然笑了笑。

自從離開南寧來到永州，到現在也已經有七八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