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黑煙滾滾，尸橫遍野，旗幟武器散落一地，人尸馬尸上插著刀劍，很快便召喚來烏鴉豺狼。

曹信坐在大石頭上，在用紗布給曹純裹傷，曹純痛的嘴角直抽抽。

“六哥，我有點不明白，上次你抓俘虜賣錢，這回怎么會放他們離開？”

曹純疑惑道。

“你猜？”

“一定有陰謀，要么你勸降了哪個將領，要么你在降兵里摻了沙子，六哥，對不對？”

曹純擠擠眼睛笑道。

“哈哈，若是荊州那邊也這般想，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嘖，好一個計中計，連環計，六哥我真是服了你，上回你帶一百騎兵擊潰張繡，大家以為是運氣，這回你又使用攻心術，直接讓三千多荊州兵跪地投降，六哥你太厲害了，我覺得你比丞相更會打仗。”

曹純贊嘆道。

“哈哈，這話我愛聽，下次記得當著丞相面說，大聲說。”

曹信拍了下他的肩膀，起身巡視戰場，叫人救治其他的傷員，安排車馬送傷兵回金陽縣安置。

“元儉，我軍情況如何？”

曹信看到正在統計的廖化問道。

“吳霸步兵營折損48人，受傷132，輕騎兵營折損8人，受傷35人，瑯琊軍步兵營折損3，是三個新兵，受傷124人，瑯琊騎受傷4人，總計折損59人，受傷395人。”

廖化拿著小冊子說道。

“瑯琊步兵只折損三人？！”

曹純驚叫起來，看到眾人臉色不對，他立即拍了下嘴巴，“我的意思是他們沖得那么快，比我的騎兵跑得都快，在戰場上殺的也很猛，一個個發瘋了似的，怎么一場仗下來什么事也沒有。”

“因為裝備好，鐵甲能護住全身，只要不被人對準臉射箭，不被人用重錘擊中頭部，最多重傷。”

廖化說道。

“錯，因為我們是精銳，精銳中的精銳，能以一敵二十。”

白鳳抱著手臂驕傲地說。

曹信搖搖頭，“老白，你也別吹牛，折損3人，受傷一百多，戰斗減員十分之一，這也能算精銳？”

“將軍，重傷只有六個，剩下的全都是皮肉傷，完全不影響接下來的戰斗。”

白鳳反駁道。

“這就好！”

曹信點點頭。

等打掃完戰場，裴元紹拍馬來報，埋伏在玉陽縣外的六千荊州軍，以及埋伏在桐柏山的六千荊州兵，正在向此處逼近。

“哪邊離我們近？”

曹信拿出地圖問道。

“兩邊幾乎同步進軍，一旦跟一邊接戰，另一方就會沖上來，在一個時辰內，包圍我軍。”

裴元紹在地圖上劃了劃。

“將軍，怎么打？”

曹純問道。

“將軍，末將愿領本部一千瑯琊步兵去山中阻擊伏兵，絕不讓他們有聯合的機會。”

白鳳抱拳說道。

曹信摸了摸下巴的胡茬，

“元紹，玉陽方向有多少騎兵？”

“有一曲輕騎兵，約五百人，剩下全是步兵、槍兵和弓箭手，弓箭手約2000人，荊州弓箭手很厲害，將軍要小心些。”

裴元紹說道。

曹信點點頭，荊州最厲害的兵種是弓箭手和水軍，荊州弓箭手曾在峴山射死烏程侯孫堅，在穰城射死車騎將軍張濟，戰績輝煌。

之前與鄧先交手，曹信這邊很多人就折損在荊州弓箭之下。

沉吟片刻，曹信打定主意，先不分兵。

按照最初的設想，等鄧先詐敗逃竄，再分兵拒之，但鄧先敗得太狠，敵人只剩下玉陽和桐柏山兩部伏兵。

分兵拒敵或者各個擊破，都有很大勝算，唯一的差距在己方損耗上，分兵對敵持續時間長，損失肯定更大。

“暫不分兵，玉陽和桐柏山中間相隔數里，來回需要一個多時辰，若是我們能在一個時辰內解決一邊戰斗，挾大勝之勢，另一邊不難解決。”

眾人聽了點點頭。

“將軍，先打哪邊？”

曹信用馬鞭指了指玉陽方向，

“那邊地勢平坦，適合騎兵沖鋒，先打鄧濟，吃完飯就出發！”

“是，將軍！”

曹純、白鳳、吳霸、廖化、裴元紹領命離開。

大營中開始生火造飯，待眾將士吃飽喝足，曹信叫人吹號聚兵，整頓軍馬，重新上路。

——

玉陽澗水河西岸，一支身穿紅甲軍戎服的軍隊正在快速向北移動，隊伍有六千多人，在道路上排成一里多的長隊。

平北將軍鄧濟坐在馬背上，手里拿著地圖，愁眉不展。

“將軍，元宗將軍回來了。”

主薄伊籍拍馬上前說道。

鄧濟嗯了一聲，看了眼伊籍身后之人。

“大哥！”

鄧先坐在馬背上，深深地垂著頭，魁梧的身體卻像是沒有脊梁骨。

鄧濟冷冷地盯著他，“元宗，我只是叫你詐敗誘敵，你為何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鄧先腦袋垂得更低了，額頭冒出細汗，肩膀微微顫抖。

“將軍容稟！”

隨同鄧先逃回來的幾個將領拱手說道，“將軍，我軍戰敗不是元宗將軍的錯，是曹軍太狡猾，對我們用攻心計，導致南陽士兵臨陣倒戈，不戰而降。”

“住口！”

鄧濟冷喝一聲，在他手下軍隊里有三分之二是本地人，文官武將也有很多南陽人士，包括主薄伊籍伊機伯，像這種挑撥離間的話，萬萬不能說出來。

“南陽屬于荊州，南陽人就是荊州人，不分彼此，說甚南陽士兵叛亂？再言南陽士兵叛亂者，斬！”

眾人立即住嘴。

“此戰之敗，罪在一人。”

鄧濟目光落在鄧先身上，沉聲說道，“鄧先，你兩次大敗于曹軍，害得我荊州軍損失慘重，顏面無存，按照軍律，本將判你斬刑，你可服氣？”

“將軍三思！”

“將軍息怒！”

眾將連忙上來勸說，這種哥哥要殺弟弟的戲碼，旁人若不站出來勸說一兩句，事后必然結怨，多勸一句，聽不聽在對方，心意到了即可。

“將軍息怒！”

主薄伊籍拱手說道，“我軍在與曹軍交戰，正是用人之際，斬殺大將不詳，不如讓元宗將軍留下有用之身，戴罪立功。”

鄧濟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鄧先，良久輕嘆一聲，“鄧先，看在機伯和眾將為你求情的份上，本將先饒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將軍，末將認罰！”

鄧先低頭拜道。

鄧濟滿意地點點頭，捋著胡須說道，“機伯說得不錯，我軍正在用人之際，我要你戴罪立功，你可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

鄧先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連連點頭。

“本將得到消息，曹軍正在我軍前方十里處，稍后兩軍接戰，本將命你領三千潰兵充當先鋒，攻打曹軍，若能一舉擊敗曹軍，本將饒你不死，若再失敗...”

“將軍，若再失敗，末將甘愿受死。”

鄧先大聲吼道。

“去吧，整頓兵馬，曹軍即將到達。”

“是，將軍！”

鄧先抱拳，帶人離開。

“將軍英明！”

旁邊幾個將領稱贊道，“那三千潰兵臨陣脫逃，又被當作俘虜放回，說不得其中摻有曹賊的探子，之前我等還在為那三千多潰兵傷腦筋，不知是放了好還是關起來好，將軍反其道而行之，用他們當前鋒，將功補過，一會兒那曹賊看到他們放掉的人又重新回來打他們，不知會是何種表情？”

“哈哈哈~”

眾人哈哈大笑。

鄧濟捋著胡須自矜地笑道，“那曹賊是將軍，卻心慈手軟，如婦人一般，稍后本將便要他自食惡果。”

“將軍英明。”

眾將抱拳贊嘆。

只有主薄伊籍眉頭緊皺，遲疑了下說道，“將軍，據說那群士兵受到曹軍的蠱惑和恩惠，軍心不穩，用他們打前鋒，恐怕于戰事不利。”

“無妨，不給他們鎧甲軍馬，只給兵器，就算他們臨陣反水，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鄧濟擺擺手。

主薄伊籍張張嘴，正要再勸，一匹快馬飛奔而來，拉著長長的調子。

“報！！！”

“啟稟將軍，曹軍突然加速行軍，距離我軍只有五里。”

探子大聲喊道。

“哦？來得好快，傳令，全軍停止前進，就地防御，向韓嵩將軍發訊，要他盡快前來助戰！”

“是，將軍！”

探子快速離去。

咚咚咚~

戰鼓響起來。

鄧濟大軍緩緩停下，六千多正軍和三多千潰兵，接近萬人的隊伍，在澗水北岸上，密密麻麻排成數十個厚實的方陣。

靜靜等待著曹軍的到來。

“曹賊，此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后軍中，鄧先揮著長戟怒吼道。

旁邊魏延與幾人對視一眼，沉默地低下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