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俠女不息(7)【花魁案】
- 道藏玄止
- 云舟隱鶴
- 2054字
- 2023-03-10 11:34:34
黥面大漢只能一邊繼續(xù)先頭帶路,一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不是小王爺,那夜小王爺一直在廳堂宴請賓客,真不是小王爺。”
“你怎么知道?”鐘挽靈瞇著眼,幽幽地說,“你要維護主子,可以。但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你若撒謊,丟的可是你自己的性命。李冠許你的東西,值得你壓上性命嗎?”
黥面大漢慌忙搖頭。“不是不是,真不是小王爺。那夜、那夜我就守在樓外,二樓傳出慘叫聲時,小王爺就在一樓宴會廳。我得優(yōu)先保護好小王爺不是?”沒人理他,大漢只能老老實實繼續(xù)說,“是我陪小王爺一起上樓查看的,當(dāng)時那樂伎已經(jīng)……已經(jīng)死了。”
“那兇手是誰?”
“這……我不知道……”黥面大漢只覺得背后一疼,立馬解釋道,“小仙師,我真不知道。我們進去的時候,里面只剩下樂伎的尸體了。不過、不過,我知道、我知道那個人應(yīng)該是小王爺?shù)馁e客之一。二樓是專門給賓客用的,小王爺住的三樓。”
“就只有這些?”鐘挽靈冷冷地說。
黥面大漢被嚇得一抖,腦子飛轉(zhuǎn),連忙道:“也許、我是說可能哦,可能是沈家的公子。”
“沈家?”
“啊,就是戶部尚書沈大人的獨子,沈成功沈公子。”
鐘挽靈眉頭一挑,忍不住吐槽道:“這些人給孩子取名都這么沒品的嗎?又是高明又是成功,結(jié)果都是些既沒品又無能的貨色。”
其余三人只能默默訕笑,不敢多置一言。
三人押著黥面大漢沿著城外小道一直走,約莫走了一個時辰,果真在一片城西濕地附近找到了一處沼澤。
“就在這里?”鐘挽靈拿著銹跡斑斑的鐵鏟,冷冷地看著黥面大漢,煞有一種“你若敢忽悠我,我就把這鏟子插進你體內(nèi)”的架勢。
黥面大漢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點點頭。
鐘挽靈一拍掌,招呼穆曉川:“給他松綁。”
穆曉川一愣,有些猶豫。
鐘挽靈冷笑道:“他若敢有小動作,你我就讓他血濺三步。就現(xiàn)在這種情況,他也能撒謊,這個人說的話就沒有任何價值了,人也就沒有必要留著了。”
黥面大漢面色慘白,抖了一抖。
穆曉川汗顏,低聲勸道:“師妹,你現(xiàn)在比他還像個歹人。”
鐘挽靈白了他一眼。穆曉川只得乖乖給黥面大漢松了綁。
那大漢嚇得跟個鵪鶉似的,動也不敢動一下。
鐘挽靈將手中的鐵鏟拍到大漢懷里。“挖。”
大漢趕忙接過鐵鏟,找到一棵歪脖子枯樹,飛快地揮動鐵鏟,拼命挖掘起來,即便揮汗如雨也半點不敢怠慢。穆曉川也加入挖掘。
沒一會,兩人便挖出了一個半米的坑,就瞧見底下有張黃色的草席,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鐘挽靈和陸不息連忙用手絹掩住口鼻。穆曉川一手捂鼻,手中的鐵鏟似乎有千斤重,再難挖下去。黥面大漢倒是松了一口氣,把坑往旁邊挖大了一些,跳下坑去,費勁巴力地將那捆被草席包裹的柱狀物抱上地面,然后才爬上地,氣喘吁吁地討好似得看向三人。“兩位小仙師,就、就是這個了。小仙師……你們看,我沒騙你們吧……”
鐘挽靈俯視著那卷沾滿泥土的草席,朝穆曉川使了一個眼色,穆曉川反手一擊黥面大漢的脖頸,將其打暈拖到一邊。
鐘挽靈走到草席邊,蹲下身,一手用錦帕掩住口鼻,一手拂去草席上的泥土,突然想起站在身后的陸不息,停下繩結(jié)上的手。“陸姑娘要不先回去吧。”
陸不息抬起頭,看著那污跡斑斑的草席,堅定地搖了搖頭。
鐘挽靈轉(zhuǎn)過頭,直面那卷草席。
時至晌午,本該是艷陽高照的時候,此時卻刮起了陰風(fēng),大片的陰云不知從何而來,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宛如夜幕降臨。
鐘挽靈割斷了麻繩,輕輕一推,草席緩緩展開,一只慘白纖長的手翻落出來,烏黑的長發(fā)像瘋長的藤草蔓延而出,露出了一張一半血肉模糊生滿蛆蟲一半白骨森森的臉。
“啊!”
陸不息發(fā)出了一聲驚懼的悲鳴,鐘挽靈和穆曉川亦忍不住駭然后退了一步。
“怎會如此!?”穆曉川驚駭不已,“難道是野獸?”
“不可能。”鐘挽靈話說得鎮(zhèn)定,臉上卻也同樣面無血色,靠在一旁的枯樹上別過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可能……尸體被埋在地下半米,沒有被挖掘痕跡,包裹的草席也完整無缺……不可能是野獸……”
穆曉川雙手合十連念了兩遍佛號,伸手想將那只垂落的手放回身側(cè),讓她盡可能看起來安詳一些。可他剛一碰尸體的手,那滿是血污的手竟直接從破碎襤褸的衣衫中滾落了下來,露出一節(jié)白骨和被撕爛的皮肉。穆曉川手一震,丟下那節(jié)斷手,向后跌坐在地。斷手跌落滾了兩圈,腐爛的皮肉帶著蠕動的蛆蟲從白骨上脫落。
“啊!”陸不息再度尖叫了一聲,終于無法克制地逃到一旁,一邊嘔吐,一邊嚎啕大哭。
鐘挽靈面如死灰,靠著樹干頹然滑坐在地,以手捂臉,無法克制全身的顫栗。
這是她已經(jīng)預(yù)見的,卻不是她能接受的。
她還是太年輕。生與死,并非她這個年紀可以泰然面對的。更何況,是如此殘酷的死。
半晌,鐘挽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扶著枯樹站起身,艱難地走到裹尸草席邊,強忍劇烈翻騰的反胃感,毅然將另一邊覆蓋的草席撥了開來。
鐘挽靈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死相。
這幾乎不能算是全尸,這具尸體已經(jīng)被撕成了好多塊,不止是穆曉川剛剛碰的右手,她的四肢都是斷的,有些還斷成了兩三節(jié)。并不是被利刃切割砍傷所致,更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折斷的,有些雖然露出了白骨,筋肉卻還連著,被撕裂得不成樣子的衣衫遮蓋著勉強還有個人形。鐘挽靈不敢想她死前究竟遭遇了怎樣慘無人道的折磨,她甚至只希望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殞命,莫多受如此殘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