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知道那里！”最為年長的小沙彌叫道，叫完頓覺失禮，連忙朝鐘挽靈和岳闡、了塵作合十禮，“多謝鐘仙師。我們寺在東面山腰有塊小田，以前與師兄們?nèi)ヌ镏懈鳎瑫r常會路過那處。我可以帶師父和幾位師兄弟們過去，仙師放心。”

鐘挽靈點點頭，卻不忘囑咐道：“不要勉強，若實在走不動，就找一處隱蔽之處暫避，待我們解決了上面的，自會來尋你們。”

幾名僧人紛紛感激致謝。“阿彌陀佛，多謝仙師搭救。”

了塵見鐘挽靈穆曉川轉(zhuǎn)身要走，出言問道：“仙師要往何去？”

鐘挽靈看了看不遠處燈火通明的佛寺，一邊整著衣衫，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去寺中。”

幾名僧人見鐘挽靈和穆曉川要回寺中，不由都站起身，無不擔(dān)憂地勸說：“鐘仙師，寺中危險，還是莫要去了。”

“是啊，鐘仙師，今日是邪教慶典，寺中教徒甚多，即便要去，還是待明日日頭出來了再去吧。”

鐘挽靈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三名弟子在寺中。”

幾名僧人動容，不好再勸。

穆曉川寬慰幾人：“幾位佛友不必擔(dān)心，我和師父與那三位師兄弟會合便會抽身，不會戀戰(zhàn)。”

幾名僧人又感激地打了合十禮，這才在那年長的沙彌帶領(lǐng)下攀著藤條枝干進入林中。

鐘挽靈目送七人進入林中，再看山路上確實沒有婆薩教的人追來，這才與穆曉川一同躍上山坡。

鐘挽靈和穆曉川并沒有立刻回去廟里，而是在寺外林中先觀望了一會。

這廟周圍樹林十分怪異，樹木枝繁葉茂，可林間一片死寂，既無鳥雀啼鳴，也無野獸行跡，樹杈間還常有蛛網(wǎng)。樹上有蛛網(wǎng)并不是稀罕事，稀罕的是這蛛網(wǎng)大且厚實，且每隔兩三步就能尋到一處，而其形狀也并非尋常多邊回環(huán)，更多的像是某種圖形或是紋字。

穆曉川見鐘挽靈盯著樹間蛛網(wǎng)發(fā)愣，也湊過來看，一邊問：“怎么了？”

“你不覺得這圖案似曾相識嗎？”鐘挽靈用扇骨輕輕撥弄樹間蛛網(wǎng)，很堅韌，但并不很黏。

穆曉川心說，不就是蛛網(wǎng)嗎？蛛網(wǎng)都差不多，可不眼熟嗎？

鐘挽靈鐵扇一展，反手刃風(fēng)就將那蛛網(wǎng)一分為二，似有一縷清風(fēng)從兩人間穿過。

穆曉川驚訝地“咦”了一聲，卻搞不明白剛才的感覺究竟是什么。

“是符文。”鐘挽靈淡淡地說。

穆曉川一驚，他可從未聽說過有畫在蛛網(wǎng)上的符，又會有誰會在蛛網(wǎng)上畫符，能有什么用？

鐘挽靈看穿了穆曉川心中疑問。“誰跟你說符只能畫在紙上的？我教你的，都忘光了嗎？術(shù)、法、符、咒、陣是完全可以交互相容相承，甚至可以替換的。這是術(shù)，也是符。回去重修法理，知道嗎。”鐘挽靈一邊用扇柄將被她破開的蛛網(wǎng)剝落，一邊說，“這必然不是人界的術(shù)法。也許這就是‘冥山織女’的能為吧。”鐘挽靈不屑地輕笑一聲。

穆曉川一聽，這竟然就是那“冥山織女”的手筆，立刻戒備了起來，卻見鐘挽靈一步跨過散落的蛛絲，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仿佛已然對此失了興趣，連忙出言提醒：“師父，你不管這了嗎？”

鐘挽靈回頭白了穆曉川一眼，一面蹲在廟旁的土坡上觀察著廟中動靜，一面道：“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雕蟲小技，不足為懼。”

穆曉川這才想起，適才他們扎營時，確實不見有人跡，更別說寺廟。他原猜想，可能是寺中有大妖或是大修，施展了結(jié)界術(shù)法，隔絕了寺廟與外界，不想竟是這些小小蛛網(wǎng)之故。

這廂穆曉川還在感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卻聽小坡下廟中兩聲巨響，只見一抹白中漸黛如同翩然之蝶的人影迅速飛入廟中，踏著殘缺不全的廟舍屋頂，反手又是一記暴擊，將一旁畫著異域花紋的旗帆打斷，又靈巧地躍起，點過兩片殘瓦，又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那不是他的師父鐘挽靈，是誰呢？

穆曉川頭皮一麻，大驚失色。不是說秘密行動嗎？！怎么不說一聲就沖進去了啊！？還這么大動靜！

穆曉川也顧不了打不打草驚蛇了，大喊：“師父，你等等我！”跟著翻進廟中，追鐘挽靈去了。

梁從云宋濂五人守著篝火營地百無聊賴，鐘挽靈五人已經(jīng)跟著那幾名山人去了好一會了。

白藥、魏萌、趙延炎三人圍坐在篝火旁，宋濂和梁從云則在營地西側(cè)一人靠著一棵松樹抱劍而立。

這片林地植被并不特別茂密，山石間隱約可見山路。尤其是他們選為營地的這塊，開闊得甚至能見夜空星海。現(xiàn)在看來這是兩三條山路的交匯口。說來奇怪，在幾名山人來之前，他們這些修士竟然無一人發(fā)現(xiàn)這條橫岔出來的道路，更不要說那些山人口中的寺廟和慶典了。鐘挽靈不可能不知道這事的古怪，所以她是故意隨那些山人而去的。可這又是為什么呢？她又不是一個喜歡節(jié)外生枝的人。

趙延炎蹲在篝火邊，嚼著手中的干糧餅如同嚼蠟，苦哈哈地哀嘆了一聲：“哎，我也想去吃酒。”

回答他的是從梁從云手中飛來的松子。

“哎呦！”趙延炎抱著被打的額頭，哀怨地瞪了一眼梁從云，“梁師兄你干嘛啊。”然后他就挨了自家好友的一記爆栗。“啊！”

魏萌沒好氣地低聲數(shù)落：“你道那是好事啊，師兄們都說了，那地方蹊蹺！”

趙延炎委屈巴巴地看了眼魏萌，嘟囔：“我知道那邊不對勁，可這干糧餅也太難吃了，你們也不獵個山雞野兔來，光這么點野菜怎么下餅呀。這樣還不如闖一闖虎穴呢。”

“你也太嬌貴了。”魏萌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好友，“你以為我們不想啊，我們是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什么山禽野獸。”

白藥也沒好氣地朝趙延炎吐了吐舌頭。“野菜干糧餅怎么了，你怎么比我還金貴呢！”

梁從云本想再丟一顆松子教訓(xùn)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臭小子，聞言眉頭一皺，轉(zhuǎn)頭問宋濂：“滄瀾（宋濂的字），你們在周圍沒有發(fā)現(xiàn)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