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云之中，猛然爆發出憤怒的吼聲。
舊的意識被剝離，荒古龍君本想降臨重獲新生，卻在一瞬間失去了“載體”的方位，更糟糕的是，他遇到了強敵！
一道意志深入紅云之中，和他打了起來？
“雪皇！你等著！”
羅文不敢出聲，也不能動彈。雖然重新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但是經過意志的更迭，這具身體似乎不熟悉他了，需要磨合。
而且全身上下無一不痛，表面看起來完好無損，實則身體的每一寸都被撕裂了。
老爹伊萊使用了超越這具身體極限的速度和力量，他的意志可以承受，羅文卻糟了大罪。
不過羅文卻無暇體會了，他用心聆聽，迫切想知道外界的斗爭發展到了哪一步。
片刻時光，一切就平息下來。
寂靜成了主旋律，蓋在身上的雪柔柔的、軟軟的，是瓊，一個美麗的女妖。
羅文分的清好歹，眼下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意味著未知，他是在場中人最弱小的那一個。幸運的是，瓊沒有惡意。
只要觀察她，跟著她的一舉一動，就能活命。
外界又安靜了好一會，風雪才匯聚成瓊的模樣。披一件雪白色的大衣，輕輕趴在羅文身上。
她微微抬首望向天空，這為羅文讓出了視野，他平躺在雪地里，也能看到天空了。
一切都結束了，紅云消失不見，還有其中的兩道意志。
瓊在這時候望向他，認真地問他：“附在你身上的死靈是誰？你認得對嗎？”
“大概是我老爹。他會死嗎？”羅文向瓊問道。
瓊皺起眉頭，仔細想了想：“未必，誰也說不準。而且他太強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比我要強。龍君沒有身體，未必能贏他多少。”
峰頂上一片狼藉，只有雪還在下。
瓊化作漫天雪花，再現身時已經站了起來。猶豫片刻后，又在羅文身邊矜持的坐下了。
她花了一些時間整理措辭：“如果你父親沒死，那你最好離他遠些。隱姓埋名，不要被他找到。”
“為什么？”羅文不解道。
瓊在這時候轉過身望向羅文的眼睛，輕輕道：“他不是你父親了，他是一個死靈。
“死靈是死去之人殘存的意志，沒了生前的肉體作為溫床，意志也會腐敗，他們生前的記憶會逐漸失去，直至留下對生者肉體最原始的本能和向往。
“他們終會化為屠夫，大肆屠戮見到的每一個生人。不幸的是，因為能模糊記得生前最熟悉的人，所以……”
“所以最先被殺的人，其實就是關系最親密的人。”羅文聽懂了暗示，把瓊的話補完了。他眉頭一皺：“如果我在很短時間內就把他找到，也就沒關系了對吧？他可以繼續存活在我的身體之中，不用面臨腐敗的問題。”
瓊卻搖了搖頭：“沒用的。他的意志并非起源于你的身體。在這個世上，還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止死靈走向腐敗然后自我毀滅。”
羅文沉默了。老爹還活著，卻是以另一種方式。他束手無策。
不過……
如果解決不了問題，那么這個問題又是誰提出來的呢？
所以他突然問道：“龍君是誰？”
瓊回答他：“荒古龍君，十幾萬年前的人物，真名已不可考證。世上所有鱗人一脈的起源就是他。你們是他的軀殼，從他滴落的鮮血中誕生。
“當然，這是古籍的記載，真相如何沒人知道。他的歷史太過久遠了，無從追溯，無可考證，只能通過流傳在世上的只言片語進行推敲。”
真的有智慧生靈能活上十幾萬年嗎？羅文又想到鱗人村落，想到村落之后冰河盡頭沉睡的死亡君主。
也許是有的。
但……
“他們是神嗎？”羅文問道。
瓊告訴他：“是，也不是。你可以認為他們是神，但他們真正的名字是‘古權者’，古老的掌權者。
至于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神，我不能回答你。在這個世上，也許只有那些自第一紀元橫渡時光而來的古權者能告訴你答案了。他們被稱為古神，沒有爭議，而我們被稱為新神，是自封的。”
羅文躺在雪地里，看著她：“所以你也是新神的一員。古權者，古老的掌權者，我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有這么一天，我也能和你站到一樣的高度，有沒有可能？”
瓊沉默了。
她是春神湖中的女妖，她們這一族不老不死，多智狡詐又滿口謊言，唯獨對待另一半有一種堪稱固執的倔強，寧愿被殺死也不說違心的話。
她們從出生開始好像就在尋找命運中的另一個人。
羅文雖然不是她選擇的另一半，卻是她選擇的一個嘗試。
至少……她愿意留下來在暗中觀察長達一個月之久，還為他得罪了荒古龍君，這讓瓊知道眼前躺在雪地上的男人有著獨特的靈魂和際遇——他不在乎南國之地所熱烈追求的地位和權勢，也不在意生活是否困苦，他和所有南國的人都不一樣。他還年輕，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所以她不敢看羅文的眼睛。
掌權者的世界是殘酷的，所有人的位置在覺醒那一刻就已經定下了。
她只能盡量把聲音放低一些，顯得溫柔一些。
“沒有可能。成為新神的道路有著門檻，恒權就是這個門檻。
“而且……除了恒權，還有一個隱藏的門檻——壽命。
“即使是最天賦的生靈，成就古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漫長的時光改變身軀以更加適應體內的權。這個過程外力起不了作用，是權的領域。
“而你們鱗人一族的上限已經被龍君定死了……”
這個龍君……怎么哪里都有他？
羅文想到了伊萊，也許可以走老爹的路子？
他還有時間，可以暫時不想這些，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我明白了，還有一件事想要請教你，我該去哪里找到尤朵拉，我和她還有話沒說完。
“她是你的族人，你應該有她的消息。”
瓊沒有回答。兩者的差距太大了，沒必要讓羅文去送死。
她沉默下來，而羅文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