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指導，謝謝你剛才為我解圍。”

汪凱坐在休息區，抬頭看著跟過來的朱昊，眼圈有點紅。

“是爺們兒你就給我站起來，我好好幫你把四形練一練。”

朱昊一把將垂頭喪氣的汪凱從座椅上拽起來，拍了拍他的胸口。

“四形？”

劉韜和陳瑾楠還坐在旁邊，帶著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問道。

劉韜似乎在跑來跑去的陳瑾楠身上看見了過去的自己，她跟十七八歲的陳瑾楠特別聊得來。

“對，行坐言望四形。”

朱昊腦海里閃過一段長長的回憶，他從小便長在紫禁城高大紅墻之下，自幼便必須熟練行止，坐立，言談，顧盼這四樣舉止行動的氣度與規范。

“啊？真練啊？”

汪凱揉了揉眼睛，有點意料之外。

他雖說也去過不少劇組，但劇組里愿意在自己職責范圍之外幫助別人提高的人可太少了。

朱昊是武術指導助理，按理說形體這方面的訓練并不歸朱昊管，這要是肯真的教他，那就是純純的舍己為人了。

“你別這樣看我，我這不為別的，就為了咱們能爭口氣。”

朱昊稍微用力的拍了拍汪凱肩膀，沒想到一米八的汪凱竟有點要哭的意思。

爭口氣。

要爭口氣。

出身于書店店員的汪凱，又何嘗不是憑著這一口氣，堅持到了現在？

一路上受盡的白眼和委屈，又有幾個能夠明白？

“好，來，我一定好好學。”

汪凱抹了一把臉，咬著牙抿著唇。

他跟朱昊并不熟，但現在看著朱昊認真且誠懇的臉，覺得有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從朱昊身上傳到他的心中。

讓他忽視之前所有的優柔寡斷的情緒，和想要放棄的想法，一心只想爭這一口氣。

“說得真好。”

一直在一旁訓練形體的喬鑫此時走過來親了一下朱昊的臉頰。

跟汪凱一樣，有過受人排擠經歷的她，內心似乎也受到了朱昊的鼓舞。

“好好跟著他，我年輕時候身邊就少一個這樣的朋友。”

“嗯...”

劉韜看著朱昊心情復雜，她慢慢跟陳瑾楠說著。

后者雖然閱歷尚淺聽不太懂，但仍然點頭答應著。

“你這不對！”

“你這走的也太飄了！步子要踏踏實實的落在地上！”

“讓你落在地上，你跺腳干什么？”

“你干什么呢！街溜子？”

“男抖窮，女抖騷你知不知道！”

“不對不對！”

“你再這么娘炮一樣看著我，我就去摳你眼睛了啊！看人要堂堂正正虎目炯炯！”

“你過來，我抽死你丫的吧！怎么說都記不住？”

朱昊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手里拿著一截三尺長的木尺。

這是專門為了訓練汪凱準備的。

這幾天汪凱一有時間就來找朱昊學習四形，朱昊就拿著戒尺示范一遍，讓汪凱做的時候哪里不對抽哪里。

“你教女孩子都是手把手貼著！怎么到我這就是木尺抽啊！”

汪凱揉著自己的大腿，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不滿的抗議。

“你是女孩子嗎？我在這我們倆貼一起教你，你覺得對勁兒嗎！”

朱昊一臉正經，他和汪凱貼在一起教學的畫面，他是連想象都不敢。

可太辣眼睛了。

“我要去緩緩心情。”

朱昊說完轉身跟喬鑫貼一起，溫柔小聲的繼續教喬鑫動作。

“鑫鑫，我真不是為了你說過的十倍工資，但是我得說現在三萬，十倍可就是三十萬了。”

“嘻嘻，我知道，你本身就是這么溫柔的人。所以我也不會用金錢這么俗的東西污辱你的人格。”

不！如果是這樣，請盡情用錢收買我！

朱昊聽完一愣，在心里瘋狂嘶吼。

但是他不能夠表露出來，不然就差了點兒意思。

“嘿嘿，你真是個小機靈鬼呢！”

朱昊撓了撓喬鑫的腰側，弄得喬鑫咯咯直笑。

汪凱眼睜睜的看著這對狗男女在自己面前溫柔耳語調情打鬧。

而當他做錯一個動作的時候，其中一個就會立即變臉，拿著木尺過來給自己一頓抽。

你真損，你可真太損了。

汪凱心想。

朱昊用木尺狠狠抽的地方全都是衣服覆蓋的地方，一點兒也不影響拍戲。

孔生和侯鴻亮他們了解到并不影響拍戲，一個個全都不管了，任朱昊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把汪凱恨得牙癢癢。

但是一想到朱昊那句要爭口氣，每天一早或者一有空，汪凱還是忍著所有負面情緒去敲朱昊的門，請他繼續教自己。

很早就去敲，嗯，特別早，去敲。

“你開開門啊我來找你訓練了！你再不開門我可要撞門了！這門可容易撞了，一撞可就能開！”

“滾！快滾！麻溜滾！”

汪凱站在朱昊的門外聽見門里一陣叮叮咣咣手忙腳亂，還有女孩子悄悄說話的聲音，心里就十分解恨。

不滿歸不滿，形體上汪凱確實有特別大的改變。

“演員各就位！”

“攝像音效準備好！”

“板兒！”

啪！

場記迅速在鏡頭前打板然后矮身跑開。

“開始！”

“這整整十三年。”

“七萬亡魂未安，污名未雪。”

“縱然我蕭景琰現在七珠加身榮耀萬丈！”

“到底有何意趣！”

汪凱一身古裝長袍，雙目含淚言辭懇切。他抬起一腳踹翻燭臺，身上形體沒有絲毫的搖晃混亂。

“你這三萬塊沒白花，朱昊把汪凱的形體訓練的頗具皇家氣勢。”

制片人侯洪亮在監視器前對著孔生不住地贊嘆。

“沒能簽下朱昊真挺可惜。”

侯洪亮轉頭看見在鏡頭外待場的朱昊，撇了撇嘴。

“啊，三萬塊確實太值了。”

孔生專注的看著監視器，對侯洪亮后面那句話沒搭茬。

“蕭景琰你給我站住！你有情有義！可為什么就是沒腦子！”

大雪紛飛的布景里，胡戈在雪中怒吼。

汪凱在侍衛陪伴下，披戎帶甲。

他穿著黑色走過大雪，又穿著赤紅走上朝堂。

每一個鏡頭里再沒有了現代人汪凱的影子，有的皆是梁帝七子，大名鼎鼎的靖王蕭景琰。

光耀九天，山河永寂。

原著也是編劇的海宴站在鏡頭外，看著汪凱一步步緩緩走去，心里浮現血火交織，卻又光芒萬丈的八個字。

至于原來嘲笑過汪凱的臺省藝人黃偉德，現在見到朱昊和汪凱都躲著走。

一旦有黃偉德和汪凱在一起的戲，黃偉德的舉止一下子就被光耀九天的汪凱給顯得特別出戲。

“停！”

孔生喊了一聲。

“黃偉德啊，你這個動作不行，太有現代人的感覺了，就是感覺很出戲，你沒事兒跟汪凱學習學習，你讓他教教你。你再這樣真不行啊。”

“是是是，導演說的有道理。”

黃偉德感覺自己鼻子都要氣歪了，但是憑借演員的專業素養來看，孔生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也不知道汪凱在這十天半個月的時間里，到底被朱昊施了什么魔法，古裝行體特別難練，因為那都是些混入日常舉止的細小動作。

沒個三五年的功夫，一般人還真放不下從小就養成的現代人習慣。

這可真是太氣人了。

黃偉德猛掐自己人中。

在鏡頭前，一場朱昊和汪凱一起出鏡的戲。

汪凱步步堅實大氣，把戎馬倥傯的七皇子，大梁靖王蕭景琰表現得活靈活現。

朱昊一身修長衣袍，俊逸靈動儀表風流，他手按腰間寶劍，眼眉掃視間流露的是蕭景睿的良善和勇敢。

“嗷嗷嗷嗷嗷！！！”

“好帥啊啊啊啊啊！！！”

“哎呀啊啊啊啊配一臉啊！”

“在一起在一起！”

“都閉嘴！！！”

看著朱昊和汪凱在鏡頭里一起邊走邊笑，場外的女性工作人員炸毛了。

一個個捧著臉，或者抓著女伴的胳膊原地小跳，都激動的不行。

喬鑫激動得已經在咬助理眼鏡娘柳白白的胳膊了。

海宴坐在孔生身邊看著監視器，嘴角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她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了八個字。

龍行虎步，炎漢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