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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素手弄宮權(quán)(下)

顏叢雪走到床邊,輕輕觸著床架上的雕花,沿著雕花的紋路劃著。跟著又轉(zhuǎn)向屏風,看著上面的水墨畫,輕輕咬了咬下唇。

李萼站在后面,問道:“怎么樣,對這里可還算滿意?”

顏叢雪依舊盯著屏風上的山水,說道:“不怪叔叔總是想著來江南看看,他要是住進這樣的皇宮,一定也不想走了。”她指著那片空白的屏風問道:“這里怎么沒有畫?”

“因為這里雖然什么都好,但是我確懷念我們以前的家鄉(xiāng)。可惜呀,這里沒有一個畫師能畫得出家鄉(xiāng)的風采。”李萼深深嘆了口氣,說道:“不說這些了。”她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宮女,說:“這是皇上特地吩咐,負責伺候你的。”

那宮女走過去,福了福,道:“奴婢零露,參見姑娘。”

顏叢雪見這零露膚色白的透明,體態(tài)柔弱,哪里像個伺候人的丫頭,倒似個嬌弱的小姐。當下也不多說,叫她幫忙把自己從宮外帶的東西拿來,然后交代月人什么東西送給什么人。卻又不能表現(xiàn)的好像自己對宮里的人很熟悉,于是假意讓李萼幫著參謀。

李萼一看她這些東西的樣式寓意,已可大致猜出要如何送出。果然一個也不曾說錯,顏叢雪對月人說道;“就按表姐說的,分別給各宮娘娘送去吧。”

月人領(lǐng)了,便去了。

過了大半天又帶著各宮的回禮回來。“娘娘,姑娘,這是皇后娘娘賞的綢緞,說是給姑娘裁幾件新衣裳。賢妃娘娘說,讓姑娘破費了,她那剛好才叫人做的徽墨酥,拿來給娘娘和姑娘嘗嘗。這個抄手硯是李婕妤賞的,她說,姑娘送的團扇她很喜歡。”

李萼嘴角含笑,問道:“蔡婉容呢?”

月人回道:“蔡婉容贊姑娘懂事,沒有回禮。”

李萼和顏叢雪互相遞了個眼色,誰也沒多說什么。

這天晚上,薛琮一來有國事要忙,二來是李萼說她們姐妹倆失散許久,定要有許多知心話說,改日再帶著她去給皇上請安。于是薛琮便也就沒過來。

晚膳之后,李萼說道:“小雪,不如今晚你就跟我睡,我們同榻而眠,敘敘別情。”于是早早的讓宮女們鋪好床榻,二人鉆進暖暖的被窩,便也讓月人她們早些去歇著了。

“如何?”李萼只問了兩個字。

顏叢雪閉著眼睛,面帶淺笑,說道:“你倒是將各宮娘娘的脾氣秉性看得很清,難不成想留在這當皇后?”

“哼。”李萼冷笑道:“一個亡國之君的皇后,有什么好當?shù)模俊?

顏叢雪張開眼睛,問道:“你就那么有信心?”

李萼反問:“難道你不相信大汗?你覺得以他的才智機謀,難道比不上薛琮?”

顏叢雪向李萼那邊一側(cè)頭,笑道:“大汗本事的確不小。但薛琮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卻不清楚。因為雖然我今天被打扮的很漂亮,好像是為了不再皇上面前失禮,但我卻沒見到這位祁國的皇帝。”

李萼依舊看著天花板,仿佛沒聽到顏叢雪的最后一句話,說道:“大汗的本事又有幾人能敵呢?”

“是啊。”顏叢雪呼出一口氣,說道:“所以你放心好了,他不會浪費人力,安排我們兩個人做同一件事。你的主要任務是擾亂后宮,而我則是要擾亂朝堂,讓薛琮內(nèi)外交困。”

李萼側(cè)頭看了看顏叢雪,支起身子,問道:“薛琮不準后宮干政,你想擾亂朝堂,這談何容易?”

顏叢雪嘴角微斜:“所以才需要你我配合。至于具體怎么做,還要見機行事。還請表姐你跟我說說他們朝廷目前的形勢。”

李萼重新躺下,說道:“我只知道薛琮與只會逃跑的薛棧不同,他積極主戰(zhàn),而且能夠聽取大臣意見。現(xiàn)在只是缺少一名良將,如果大將軍邱山還活著,說不定他們已重回京都峽平了。”

她說完良久,顏叢雪都沒有回應。李萼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可有什么主意?”

顏叢雪閉著眼睛說道:“我的主意就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先睡覺,一切等睡醒了再說。”

“喂……”李萼見顏叢雪把身子轉(zhuǎn)向另一邊,再說什么她都不回應,也將身子轉(zhuǎn)向了另一邊,背對著顏叢雪。心下暗自嘀咕:“我倒要瞧瞧,你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能有什么本事。”

與一個陌生人姐妹相稱,顏叢雪和李萼都還做得到,可是要與一個陌生人抵足而眠,恐怕誰也不會太自在的。因此這一晚兩人睡得都不踏實,起的就更早了。

不過似乎有人比她們起得還早,月人早早的就來告訴說:“皇后娘娘今早派人來,說是中午在春信亭設宴,請各宮娘娘們吃個便飯,順便賞賞梅花。讓娘娘帶著叢雪小姐一起去。”

李萼邊在妝臺上挑著耳環(huán),邊笑道:“看來小雪你倒是很有面子,我看請你是真,吃飯賞梅倒是順便的。”

顏叢雪說道:“剛好,倒省得我各宮各殿的挨個跑了。”

“看來你已胸有成竹了。”李萼挑出一款紅玉耳環(huán),拿著在顏叢雪的耳邊比了比,說道;“嗯,這紅玉耳環(huán)配你的石榴裙再合適不過,我給你帶上。”

顏叢雪身子微微一側(cè),將頭偏開,從李萼手中拿過紅玉耳環(huán),見那耳環(huán)赤紅如朱砂,艷若雞冠贊道:“這紅玉細膩溫潤,油脂光澤,真是漂亮。不過,這么明艷珍貴的耳環(huán),也只有像表姐這樣的美人帶上才能增色,我?guī)жM不是暴殄天物了嗎?”

李萼伸出食指在她頭上輕輕一戳,嗔笑道:“瞧你這死丫頭,鬼靈精似的哄我。我且問你昨晚兒出的謎,謎底倒是什么,現(xiàn)在能說了吧?”

月人插嘴道:“喲,是什么謎?竟把娘娘也難住了,不如也讓奴婢們聽聽。”

顏叢雪笑道:“好啊,你幫我梳一個漂亮的發(fā)髻,我就告訴你。”

月人笑道:“就是叢雪小姐你不說,月人也一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幫李萼帶好紅玉耳環(huán),零露也幫顏叢雪更衣完畢,于是她便開始幫顏叢雪梳頭。

“是個字謎,謎面是:一月復一日,兩月共半邊,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長流之川,六口共一室,兩口不團圓。”

月人和零露聽了都在絞盡腦汁想著謎底,可是頭都已經(jīng)梳完了,誰也沒猜出個正確答案來。

顏叢雪贊了月人梳頭的手藝,可是卻不肯揭曉答案:“再給你們一點時間,你們出去想,我要將謎底告訴表姐了,不然可就把她急壞了。你們?nèi)グ桑鹊搅嘶屎竽锬锛s定的時間再來叫我們。”

月人心中暗笑這表姑娘頑皮,倒也高興她來,這才剛一天不到,就覺得絳云殿熱鬧了不少。“那可得說好,去皇后娘娘那之前,要先把謎底告訴我們。”

李萼嗔道:“月人,誰教你的這么沒規(guī)矩,還跟主子講條件不成?”

月人立刻低下頭,悄悄吐了吐舌頭。

顏叢雪微笑道:“好了,快下去吧。”于是月人和零露收拾了東西退下。

幾人說話間,負責膳食的宮人已將早膳送了過來。李萼又以“顏叢雪不習慣有人在旁看著”為由,將伺候早膳的人支了出去。那些宮人知道李淑妃娘娘向來受寵,不守規(guī)矩的事也做過不少,她不讓人伺候,誰也就都不敢多說什么。

待屋子里就剩下她和顏叢雪兩個人,李萼問道:“現(xiàn)在總算可以說了吧。”

顏叢雪笑道:“叢雪本就沒想瞞著表姐。現(xiàn)在大汗那邊剛剛登基不久,人心不穩(wěn),諸事都還未縷出個頭緒。所以,我們千萬不能讓薛琮搶了先機。”

李萼沉吟道:“可是依我看這倒也無妨,祁國這邊實力也弱,即使出兵也未必勝得了我們。不過,薛琮倒是躍躍欲試,只差選將出征了。”

顏叢雪右手支頤,凝思片刻,便笑意盈眸,說道:“那么就需要給他制造一點內(nèi)患,讓他無暇北伐。”烏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便已有了主意,“茶商。”

“茶商?”

“沒錯。”顏叢雪說道:“我在南下的路上曾遇到過一批茶商,從他們口中得知,原來他們想要販賣茶葉,需要向朝廷繳納賦稅,朝廷再發(fā)給他們茶引,才能販賣。可是因為戰(zhàn)亂的關(guān)系,南祁朝廷的賦稅越來越重,那些茶商根本無利可圖,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開始偷販私茶。所以,只要能煽動這些人對抗朝廷,我相信就夠這位皇帝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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