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糧店離開之后,陳可觀折返,走向了望仙派。
望仙派此刻大門已毀,所以從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陸一鳴并不在院子里,他的師弟們正在做大門。
大冬天,竟然有兩三個光著膀子渾身冒汗。
這幾人身材都有些瘦削。
想到此前陸一鳴那名年輕師弟的話,陳可觀自然知道這是營養不良導致的。
陳可觀將手里的米面袋子系緊,然后走到了墻邊。
暗暗掂量了一下,然后尋了個最恰當的力道朝望仙派院子里扔去。
聽到院子里的驚呼、以及笑聲,陳可觀也笑了起來。
聽到有人朝大門處跑去,陳可觀趕忙離開了此地。
在周邊轉了一圈之后,他再度到了糧店門口。
中年老板坐在柜臺后面昏昏欲睡,老板娘仍舊在收拾東西。
好像是知道他就要睡著了,所以老板娘并沒有說話。
陳可觀走上前去,看著老板娘笑了笑。
“怎么?四斤米面不夠吃嗎?”老板娘抬頭看了一眼陳可觀,然后彎腰繼續收拾東西。
她的聲音很輕,她的動作也很輕。
陳可觀搖了搖頭,“不是。”
老板娘抬起頭,看著他,神情有些嚴肅:“還有別的困難?”
陳可觀聞言愣了一愣,然后笑了起來:“我是來還錢的。”
“東西剛賒給你你就來還錢,哪有這樣的道理;先吃著吧,也就十幾文錢,不用急。”說完,她再度低頭忙她的活計。
陳可觀笑道:“其實,我并不缺吃喝。”
此刻他的身上帶著三四兩銀子呢,所以他并不缺錢。
自從高歡當了管事太監,他的俸銀從二兩漲到了六兩。
再加上他已經將小翠贖出來了,所以大部分銀子都給了陳可觀。
畢竟,在他心里這些銀子是不得不還的!
陳可觀拗不過他,也就收下了。
他身上的這三四兩銀子幾乎都是高歡給的。
老板娘聽到陳可觀的話語,神情微變,她怕是白虎幫那些人再來尋釁!
她的臉上有些難看,輕輕推了推中年老板。
他一臉懵逼的醒了過來。
老板娘示意他看向陳可觀,然后小聲道:“他說他不缺吃喝,卻還向咱們賒賬,會不會是白虎幫的人?咱們不是剛交完租子嗎,他們怎么還要尋釁?”
中年老板聞言也有些無奈,臉上露出苦笑。
隨后看向陳可觀,“公子是白虎幫的人?”
陳可觀見他誤會,有些無奈的苦笑起來:“老板您誤會了,我真的是來還錢的!”
老板夫婦見他神情不似作偽,神情也放松了許多。
“這么快就有錢了?你不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老板臉色突然變得沉重:“你還年輕,可不要自誤啊。”
陳可觀搖了搖頭,“剛剛我就跟這位老板娘說過了,我不缺吃喝。”
老板目露疑惑:“那你為什么要賒米面呢?”
陳可觀笑了笑:“因為我有個朋友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你們這樣的好人,在這個世道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就來看了看。”
老板聞言,臉上露出了一絲慚愧:“我那里算的上什么好人啊!”
老板娘接話道:“你要不算好人,我還不嫁給你呢!”
陳可觀見他們打情罵俏,笑了起來:“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啊,今日得見,賢伉儷讓我欽佩!”
老板聞言擺了擺手,“謬贊、謬贊。”
說到這里,他眼中露出一絲疑惑:“既然你不缺吃喝,那你買的米面呢?”
陳可觀笑了笑:“我是不缺,但是有些人還是缺的。”
“所以你施舍給別人了?”老板點了點頭,看向陳可觀的目光中充滿了贊許之色:“你是個好人。”
陳可觀聞言一滯,苦笑起來:“我可不不想當什么好人!”
說著,他朝柜臺扔了一個錢袋,里面裝了一兩碎銀子。
老板并沒有看向錢袋,看著他笑道:“好人好事從來不是靠嘴巴去說,是要看如何做!”
陳可觀默然,沒有答話。
老板見他不答,扭頭看向身后的老婆,“這筆生意沒白做吧?”隨后笑呵呵的打開了錢袋。
看著錢袋里的銀子,他驚呼道:“你給的這些銀子足夠買兩百多斤米面了,給我們十五文就行了!”
陳可觀笑了笑:“多余的,老板您自行處理吧。”
老板沒有拒絕,他的神情變得莊嚴,隨后看著陳可觀重重的點了點頭。
老板娘站在他的身后,臉上充滿了笑意。
想當年,她爹娘是不同意自己嫁給他的。
要不是她以死相逼,怎么會有今天的好日子呢?
事實證明,她選的人不錯。
善良!
陳可觀跟他們又寒暄了幾句之后,就起身告辭了。
在城中轉了一圈之后,日頭就快升到正中央。
陳可觀辨別了一下方向,朝布坊走去。
從懷里面掏出來高歡給他的地圖,循著路線不多時就找到了高歡的新家。
院子大門開著,高母跟兩個老太太坐在門口曬著太陽閑聊。
見陳可觀提著禮物過來,高母趕忙起身迎接。
其余兩位老太太也都站了起來。
她們一邊往院子里面搬椅子,一邊談笑。
“家里來客人了,高家老太太,趕緊回去做飯吧。”
“別走啊,你們兩個也留下來吃點。”
“不了不了,這都中午了我也得回去做飯了。”
“是啊,我孫子估計都餓了,我也得趕緊回去做飯。”
……
送走她們之后,陳可觀跟著高母進了院子。
讓他沒想到的是,高歡之前院子里的柿子樹都被其挪了過來。
好在這個院子還算大,不然真的栽不下了。
高歡因為前幾天剛剛回來,所以高母并沒有怎么打聽高歡的事情。
只是叮囑他們要互相幫襯著對方。
宮里面活著很不容易,能找到個真心朋友不容易之類的話。
陳可觀連連點頭。
老人家年齡大了話比較多,所以陳可觀盡可能的傾聽,偶爾也插一兩句。
直到過了酉時,陳可觀才起身告辭。
高母送他走時,仍不忘記叮囑讓他們好好照顧自己。
離開高家之后,陳可觀又在城中閑逛了一圈,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