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君知此處花何似?

好像弄風猛虎，又似攪海蛟龍。智達擔一條水磨鑌鐵禪杖，趟著妖邪的殘肢，一路沖殺過來。

智達悟的乃是“狂禪”。

他撒起莽性來，兩只粗手將禪杖掄出個“烏云蓋頂”式，硬生生將一黑犬妖的狗頭砸入狗肚。

“嗐！”

“你佛爺爺今日殺的敞快，爾等小妖速來領死！”

盤旋點搠，橫掃豎劈。

智達再打一禪杖，捽風般打飛了七八名嘍啰。

經歷【怨僧難渡】任務后，他回到彌陀寺打坐冥想了三天三夜。一朝頓悟，膂力和法術均有所突破。

“殺！”

“殺！”

“殺！”

群妖的呼號喧豗，有源源不斷的小妖沖出銀坑洞，悍不畏死地撲殺。

“好奇怪，它們從哪兒冒出來的？”

杜仙鳧很是納悶。

適才他以魂魄形態潛入洞內勘探過了，銀坑洞僅有兩班巡邏妖，和寥寥幾個“押單雙”的耍錢妖。

為何當下卻涌出四五百妖怪？

嘡——

火星迸射。

手中的鋼斧都劈得卷刃了。

李杜二人相互照應，智達在外圍掩護。三人合力殺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殺的血染山紅，堆積的碎尸殘骸塞滿了洞口，甚至都無處落腳。

陰氣逼人寒透骨，腥風撲鼻味鉆心。

“邪門，怎么就沒完沒了了。”

汗水和血污攪和，將頭發黏在杜仙鳧的臉龐上。

“李道長，周圍是不是布設了某種陣法。我記得山洞里分明沒有這么多的妖怪。”

妖邪滔滔不竭。

殺不完。

“此地甚是古怪，貧道亦不清楚。”

坤道李月奴面容清減，神色槁瘁。她的修為弱了些，全是仗著驅邪五明扇，方才能屢屢打退妖群的進攻。

吼——

遽然，洞中爆出獅吼。

刀劍的交鳴，攪亂了獅駝大王的美夢。

“諸位罷手！”

“今日老夫賤降，不宜大動兵戈。”

騰騰惡氣鎖天門，隱隱黑云遮碧空。

只見如墨的煙霧之中，一名身長一丈三尺的彪形壯漢走了過來。

此人髭須似雪，發鬢如霜，一身雪練也似白肉，再加之披了一領白纻絲戰袍，扎縛白玉雙螭鞓帶。

他上下皆白，唯有一雙獅眼是黃閃黑的。

來者恰是獅駝大王。

“三位高才大賢，本王不曾遠迎，望請海涵。”

爾后，獅駝大王取出一只蒲包，沖著妖群下令：“孩兒們速速歸來。”

一聲令下。

橫刀弄棒的小妖嘍啰們紛紛變成了一粒又一粒的綠豆，飛入了蒲包中。

原來，李杜二人中了他的【撒豆成兵法術】。奮力拼殺了半晌，只是切碎了一包綠豆，連一只真實的妖怪也未殺掉。

獅駝大王勒緊蒲包。

邀請：“三位，請進。”

步入銀坑洞。

那幫耍錢的黃獐妖，野狗怪，狐貍精見到獅駝大王，慌忙收起攤子，假裝忙碌地布置壽會場地。

“三位飲酒否？”

獅駝大王收斂了妖氛和戾氣。單從談吐和容貌上看，他渾然不似喋血的魔頭，更像是村野老叟。

他搬來酒壇。

“有陳釀的葡萄美酒，要吃一碗？”

“吃！”

談起吃酒吃肉，智達禪師當即來了興致。“先來一壇涮涮舌。”他雙臂箍住酒壇，仰著頭，擴開喉管，灌入紫紅色的葡萄酒。

“長老真性情，好酒量。”

獅駝大王再搬來三壇酒。“敞開喝，管夠。”

杜仙鳧的心仍懸著。

余光瞄向鐵籠里的劉釧兒。“大王，我已經按照約定前來參加壽會......我的朋友可否放她出來。”

“善，本王從不食言。”

獅駝大王使了個眼色，野豬妖遂即打開鐵籠。

“劉姑娘......”

杜仙鳧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極度虛弱的劉釧兒救了出來。

“杜郎！”

相顧無言。

她像只臟兮兮的流浪貓，依偎在杜仙鳧的懷里，哭泣。

一旁的李月奴也呷了一口葡萄酒。

她面無表情，吟了句詩：“慟哭六軍俱縞素，沖冠一怒為紅顏。”

“怪不得杜郎有膽量來闖銀坑洞，到頭來是為了救美人兒。”

未幾。

越來越多的各派人士來到了洞內，漸漸變得熱鬧。以一條黑緞帶為界，人在左，妖在右。

壽會開始。

早前在阮籍廟唱戲的草頭班子再度登場，它們奏樂唱曲。

“白骨夫人”以柔荑玉指，捧住一管纏金絲龍笛；“孫行者”促柱調弦，款按銀箏，彈撥得清音嘹亮，美韻悠揚。

更有胡姬跳起“胡旋慢舞”，飄飛的彩裙撩撥心弦。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葡萄酒屬于“素酒”，和尚道士均可飲用。

杜仙鳧啃著一頭油滋滋的烤乳豬，對面的野豬妖則抱著滿月的人類嬰兒，帶胎毛生啃。

人吃豬，豬也吃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獅駝大王發話了。

“諸位，且聽我一言！”

他先是啰唆地講了幾句場面話，爾后掏出一只彩色繡球。

“這個彩繡球乃是仙家贈予，球中封存著一件世間罕見的珍寶。縱使本王活了一千五百歲，也從未遇過比它更珍貴的寶物。”

此話一出，惹得眾人眾妖議論紛紛。

獅駝大王將彩繡球捧在手心。

“只可惜......本王無法將它解開。”

“諸位請看，此繡球上貼有四張云箋紙，紙上書寫了四道謎語。”

“若想取出球中的珍寶，需破解此四道謎語。”

獅駝大王捋胡須。“本王一介武夫，只懂刀槍，腹里沒有丁點文墨。故而只得借壽宴之名，宴請各位高才大賢，共同解謎。”

他把一揮，使喚道：“抬上來！”

黃獐妖和狐貍精挑著擔子，搬來了蒜條金五百條。

“本王從不吝嗇。”

“若哪位高才解開了謎團，金子皆是他的。”

蒜條金閃閃發光，摞得很高，恍若一座小金山。

“大王好手筆，送出千兩黃金也不眨眼。”

眾人眾妖咂舌。

“不過！”

獅駝大王話鋒一轉，他慘白的面皮上暴出虬曲青筋，恐嚇道：“倘若諸位解不開繡球的謎團，本王會殺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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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慟哭六軍俱縞素，沖冠一怒為紅顏。”是清朝人寫的詩句，超時空借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