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說的是不錯的，那便好了，我這有個精致的小玩意，送給你罷”。

賈母笑道。

剛說完話，便招呼身旁的丫鬟將東西取來。

王仁之不覺繁瑣，起身拱手道：“多謝老太太厚愛”。

王夫人、李紈見狀也招呼自己的丫鬟回府取禮，不過來回取的時間不短，只等吃過飯?jiān)俳o。

一轉(zhuǎn)眼，一位綠衫丫鬟雙手端著一個紫檀木寶盒緩緩走了，呈到王仁之身前，擺了擺手便又退下了。

這不是不收，而是擱置了。

彼時，王熙鳳、王夫人等眾女見氣氛不對，相繼說了許些女兒之事，王仁之沉然端坐，不時有女詢他說話。

一刻后。

只見一位年歲八、九的小童歡聲快步走來，他頭戴銀色小冠，穿著花印綾子夾襖，綠綾彈墨袷褲，腰間系著一塊精美無瑕的美玉。

再看其面貌，只見他面似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

賈寶玉雖年幼頑皮，但規(guī)矩是懂的，恭敬拱手分拜了賈母、王夫人等人。

直到眸及一位襕衫少年身前，滯了滯，腦袋迅速回憶著眼前之人的身份。

待了片刻，賈寶玉模糊想起王家有位哥哥相貌堂堂、模樣白凈，想來就是眼前這位，便拱手道：“寶玉見過兄長”。

王仁之起身將賈寶玉迎了過來，微笑道：“讀過蒙學(xué)了沒有？”

賈寶玉吾吾回道：“讀了……差不多是讀完了”。

王熙鳳打岔道：“寶玉前些天還捧著書讀千文字呢”。

說罷，又給賈母、王仁之、王夫人、李紈等人先后倒了茶水。

王夫人微微皺眉，道：“別提了，若不是老爺經(jīng)常催促，他怕是半月都讀不了一次”。

寶玉聽后不惱，只是到了賈母身懷，也不作聲，就這么倚躺。

……

未時，冬季的暖陽穿過窗欞，照在身上，讓人生出幾分暖意。

邢夫人匆忙趕來，婆子們置了長方桌，開始用飯。

賈母先落軟塌，王仁之是客，被招呼在她身邊，也就是左側(cè)第一個座。

然后是王夫人、邢夫人入座，再然后是李紈、王熙鳳入座，最后是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三人。

這次李紈、熙鳳二人入了座，按往例，她們原是布讓侍候的，但這是今年最后一頓飯，便特意讓她們上了桌。

至于寶玉，則在老太太懷中膩著。

王夫人瞪了一眼寶玉，剛欲開口卻被賈母一個眼神勸了回來，二人均未開口，似是顧及有客在場。

若是賈政在此，早就怒火中燒，摔筷訓(xùn)斥寶玉了。

當(dāng)然，在賈母身旁他還不敢動手動腳，只能是生氣的訓(xùn)責(zé)寶玉，不過走出這屋后就難說了。

“在自己祖母懷中吃飯，八輩子沒有這樣的人家”。賈政不止一次說過這句話，但都被賈母以年齡小為由搪塞過去了。

言罷，碧紗櫥十?dāng)?shù)位穿紅著綠丫鬟、婆子端莊有禮、依次走來。

先有丫鬟捧盆盥手，然后吃飯，期間無人言語。

王仁之之前未在賈母這邊吃過飯，每次前來都只是拜訪問安。

盥手后，先等賈母起了筷，眾人才拿筷夾菜。

王熙鳳難得上了桌，本應(yīng)第一筷先夾給自己，卻順勢將竹筍夾到了王仁之盤中。

見一雙筷子夾竹筍落于眼前，王仁之抬眸看去，只見一雙丹鳳眸正盯著自己，輕輕笑了笑。

長方桌擺有：靈柏香熏豬，豆腐皮包子、雞髓筍、火腿燉肘子茄鲞、三鮮鹿筋、牛乳蒸羊羔。

油鹽炒豆芽菜、面筋豆腐、椒油莼齏筍、桂圓滋養(yǎng)湯等幾十道佳肴名菜。

方桌上，李紈看著王熙鳳眸子，自覺有些不對勁。

都是女兒家，李紈細(xì)細(xì)觀察了一番，便覺王熙鳳行舉、眸色皆隱約顯現(xiàn)一抹情意，究竟是對誰的，李紈不猜便知。

但她并不是一個多事之人，在心中想了想便散了，心中的念頭又轉(zhuǎn)到了蘭哥兒身上……

花廳中，眾女的服飾金碧輝煌、珠圍翠繞，與謹(jǐn)言慎行，連一聲咳嗽都未聞的場面形成強(qiáng)烈反差。

王仁之目睹了這一場景，心中有許些波瀾，他出入的宴會很多，但還從未見過這般場景的。

……

申時，王熙鳳院——

廳內(nèi)五位螓首蛾眉、姿色甚佳的丫鬟在一旁端茶侍候，王仁之倚在金絲軟榻上，緩緩睜眼便是嬌艷欲滴的櫻唇。

平兒檀口微開，含笑道：“爺兒相中哪個了，和二奶奶說說，說不定就割愛送您了呢！”

王仁之脫了襕衫，剩了白灰內(nèi)衫，熱水泡著腳，回道：“待鳳姐姐來了，便讓你來侍候我，不過你二人整日貼在一起，我怕是費(fèi)盡口舌，她也不會放口”。

平兒笑道：“小時候伺候您，長大了還要伺候您，我倒是想去，二奶奶定不會同意，她需我緊呢”。

二人閑聊之余，屋內(nèi)的小丫鬟卻是春心萌動，她們都在十五六歲的年齡。

偶時盯見王仁之的清秀俊朗、臉色白凈的面貌，便是一陣潮紅，旖旎之心砰砰直跳。

說來這幾位麗質(zhì)丫鬟，可是王熙鳳花了好大的勁，從寧榮兩府中精挑細(xì)選出來的，尤是右方那位澹凝冰靨的丫鬟，引的王仁之都多看了一眼。

這些丫鬟不傻，相反還很聰明伶俐，她們都知道這位是王家的公子，比之賈府的嫡系們相差不多。

現(xiàn)在的王家可謂是權(quán)鼎滔天，圣眷優(yōu)渥，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起碼表面上看是這樣的。

天色漸暗，王熙鳳忙了回來，王仁之也泡過了腳足。

見廳內(nèi)檀木熏香、紗幔低垂，有許些朦朧氣氛，不由清聲道：“都圍那么近干嘛，都說了我親自伺候”。

王仁之醒過神，眸子從花窗移到王熙鳳的身上，道：“早便嘮囑你無須管寧府之事，這兩府之事如此繁多，你怎么忙的吧，來做了罷”。

見王熙鳳有些吃味，不肯放下身段，王仁之清然道：“快坐過來，我同你說幾句心話”。

“你們都散去了吧，平兒留下”。

眾丫鬟輕聲應(yīng)了句，逐輕步走出廳。

……

晚間，在王熙鳳的苦苦挽留下，王仁之又待數(shù)刻，吃了些酥糕點(diǎn)心，品了會兒供茶。

天色已黑，提著花燈，乘著馬兒緩緩行走。

路上顛簸，燈光忽明忽暗，王仁之牽馬獨(dú)自行走，心道：“這賈府真與別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