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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妹妹

白川和也感受著被爐下傳來的觸感,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摸了摸在腦海里確定好位置后,他磕磕巴巴將白襪子套好,又拍了拍她的小腿示意對方快點收回去。

橋本香子的臉紅到了耳朵根,“嗖”的一下將腿收回去,像受驚的小鹿般低下頭。

不僅搶我的襪子,還摸我的腿?難道歐尼桑幾年不見變成了有著奇怪癖好的變態了嗎?

腿上還殘留著對方溫熱手掌的余溫,她有些害羞與驚訝,但內心并沒有生氣的感覺。

橋本香子對白川和也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幾年前他們分別的那個夏天。

在節奏緩慢的鄉下,夏天似乎也格外的漫長。早早進入暑假的他們,在久山町摸魚打鳥,十分快活。

他們一起去河邊抓魚,結果魚沒抓到,反而將自己弄得一身汗。橋本香子從清澈見底的溪流中掬了一捧水,澆在了白川和也的頭上。

“滿頭大汗,快洗洗吧!”

“你也一起洗!”

白川和也反手一拍水面,驚散了魚兒,也將水濺了兩人一身。

“哈哈哈哈”

兩人的笑聲在河流上方回蕩。

他們在樹林里捉昆蟲。

橋本香子緊張的握著衣角,抬著頭看著趴在樹枝上的白川和也。他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那只懶懶不動的獨角仙,手里高舉著捕蟲網。

獨角仙感受到了危險,快速飛走了。白川和也撲了個空,連人帶網一起掉了下來,摔在草地上。

他快速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著泥的褲子,大笑道,“獨角仙人,這就是你的全部手段嗎?我卡面來打決不放棄!”

最后他們玩累了,坐在田埂上休息。

太陽快要落山了。田野上有風吹過,短暫地吹散了炎熱,帶來泥土特有的氣息。遠方傳來各種鳥類的啾啾聲,或許是在呼喚著掉隊的同伴一起回家。

田埂上的兩個小小的身影坐在那,離得很近,幾乎是靠在了一起。

“歐尼桑,我要搬家了?!睒虮鞠阕影粗煲伙L吹掉的圓草帽,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誒,怎么這么突然?”

“爸爸媽媽商量了有一段時間了,但也是最近才告訴我。我們家要搬到爺爺奶奶那邊去了,也在久山町,但是在山的那一邊,離這里有些遠?!?

“這樣啊,感覺有些遺憾,上次的過家家游戲還沒結束呢?!?

“是,我還想繼續和歐尼桑扮演夫妻。”

或許是天氣太熱,橋本香子的小臉有些紅。她偷偷看了白川和也一眼,稍微側了側身,將臉撇到一旁。

“不不,我說的是另外一場。咱們扮演卡面來打的那次?!?

“誒?我還以為......”

“老子,登場!”

白川和也從地上跳起來,將手橫放在胸前,十分中二地大叫著。

橋本香子看著他上躥下跳的身形,逐漸有些模糊了。但眼角的一滴淚水還沒能流下便已被灼熱的陽光烘干。

她嘴唇微張,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笑著拿起小拳頭向對方的身上砸去。

“可惡,敢偷襲我!接招吧,我卡面來打絕不輕易放棄!歐拉歐拉歐拉歐拉!”白川和也對著空氣連續出拳。

記憶有些模糊,橋本香子只記得那天的陽光很耀眼,但扮演卡面來打的少年更勝一籌。

思緒回到現在。

想起了那個田埂上的中二少年,再看著眼前的成熟穩重的白川和也,橋本香子握著裙角,內心有些喜悅和激動。

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面了,沒想到現在不但能夠見面,甚至還有機會更進一步,直接住在他家里。

像是在玩大人的扮家家酒。

過去,他們倆雖然只差了一歲,但明顯是自己更加成熟一點。這個笨蛋總是喊著中二的臺詞,在她的面前扮演各種動漫角色。

其實在那個時候,一直跟在對方身后的橋本香子就對他有好感。

如今,再次見面,她才發現時間和距離并沒有能沖淡她內心的情感。那份朦朧的感情反而因為并不一帆風順而在她心里更加珍貴。

小時候的玩伴已經變成了一個超級成熟也超級帥氣的大哥哥,他們倆之間雖然還是只差了一歲,但自己好像已經比他小了很多。

自己要想辦法留下來!

一股強烈的沖動在橋本香子的心里蔓延。

自己想要繼續像以前那樣,陪在對方身邊。

可對方真的會接受自己嗎?畢竟時間會改變一個人,雙方已經有幾年沒見面了,在對方心里,自己還能占住一個小小的空間嗎?

她心里思緒萬千,一時滋味難言。

“白川君,你再考慮一下吧。不用擔心別人說閑話。當初你父母...出意外的那段時間,你一直住在我家里。我和孩子她爸都是把你當成自家孩子看待的。香子這孩子從小就把你當哥哥,你們現在也仍然是兄妹,不會有什么麻煩的!”橋本理菜繼續勸道。

妹妹嗎?

看著橋本香子渴求的眼神,白川和也有些沉默下來。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住在橋本家的那段時間,那個時候的自己發現橋本香子雖然總是在笑,但好像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幸福。

他是一個很重視家庭的人,對這方面十分敏感。

如果對方抱著想要離開那個家的期望,自己拒絕了,會不會辜負了對方對自己的信任?

他又想起剛剛香子的媽媽說因為學校里的一些意外不得已轉學。如果自己拒絕了,是不是在她未好的傷疤上撒鹽?

白川和也想了很多,不知道是哪條理由說服了自己,最終答應下來。

“好,我一直將香子看作我的妹妹,這段時間我會盡力去照顧她。”

橋本香子那雙很好看的大眼睛亮了起來,閃爍著喜的光芒。但心里卻有些淡淡的遺憾。

她悄悄在內心為自己打氣,“沒關系的,香子。你們倆是名正言順的青梅竹馬,按照少女漫畫的劇情走向,一定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聽到白川和也的回答,本來安靜到有些凝重的氣氛陡然熱烈起來。

“白川君,真是麻煩你了!這孩子的行李還在旅館,我們今晚回去收拾收拾,過兩天就來!”橋本理菜很激動。

橋本直人也是發出爽朗的大笑聲,“拖那么久做什么?咱們今晚收拾好,明天一早就可以來。趕在中午前把旅店的房間退了,大城市哪都好,就是物價太高!”

“香子,你在哥哥家注意點,別給他添麻煩,懂不懂!”橋本理菜對著女兒說教完,又開了個老家那邊帶有地方特色的玩笑,與橋本直人哈哈笑了起來。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安排妥當,沒給作為當事人的橋本香子開口的機會。

橋本香子并不在意,現在她的內心充滿著喜悅。

她不在意,但白川和也很在意。

做為父母,讓自己的孩子寄人籬下,真的可以笑得那么開心嗎?

白川和也默默看著這一幕,心里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他和永田千夏哭成一團的夜晚。嘴上拉出一個彎彎的弧度。

熱熱鬧鬧聊了很久,在香子的父母終于說完了久山町的家長里短后,帶著香子提出告辭。

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白川和也坐在尚有余溫的被爐里,垂下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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