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如線的海面上，海風(fēng)呼嘯，一道道白色的海浪宛若游龍一般自由自在，卻忽然被阻斷，潮涌銀龍拍打在嶙峋怪石之上。

陽光照射下來，波翻雪浪之間，突兀出現(xiàn)一座山。

“小樹十一萬四千五百一十四棵，中樹九萬四千六百顆，大樹……”徐源默默地數(shù)著，似乎遇到了什么難題，他很快停頓下來，感受著身上各處傳來的感覺：“啊嘶，多少顆來著？”

“管他的，重數(shù)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如果按照山上徐源一直關(guān)注的一棵樹的年輪來算，他已經(jīng)穿越整整十年了。

十年前他一睜眼就看到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他的視角變成了某種奇怪的上帝視角，而視角的范圍則是一座山上，以及方圓數(shù)千海里的遼闊海面。

這座山佇立在遼闊大海之上，勢鎮(zhèn)汪洋，威寧瑤海，身上有彩鳳雙鳴，麒麟獨(dú)臥，林中時見獸鹿仙狐、林禽玄鶴，奇花仙草不謝，蒼松翠木長春，靈氣肆逸，乃是一座靈山。

而徐源的感覺很奇妙，就好像是整座山每一塊石頭每一寸土地都是自己的身體的一部分，他的意識則像是四維生物一般的游走在整座山上。

他不吃不喝，也不會感覺到餓，更不會有痛覺，也不會疲勞。

而且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座山上竟然有鳳凰，麒麟，還有各種仙草奇葩……就好像是一個玄幻的世界。

偶爾也會有人類過來，但是最多只能到山腳游走，打打魚就很快離開，徐源想和他們交流，但是他們始終感受不到徐源的存在，徐源就像是山中的幽靈一樣。

不過徐源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能夠操控這座山的巖石，甚至山腳的基石都能移動，他可以像人一樣的走路，不過動起來對他來說有些難度，速度很慢很慢……

有時候太過無聊的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可能時間就過去了一年了，而他只是瞇了一眼，山上的猿猴麋鹿可能都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生老病死孕，時間開始對于他來說變得很快，也許是自己變得很慢了。

大約在幾十天前，他剛睡了幾年，睜開眼睛，就看到一艘漁船，在海浪上掙扎求生，人類在面對自然來說實(shí)在是太過渺小。

從漁夫的穿著來看，應(yīng)該是古代世界，但具體朝代年份無法判斷。

經(jīng)過十年的操控練習(xí)，徐源已經(jīng)能夠控制山風(fēng)和巖石，一旦控制腳底的巖石，就能輕松掀起海浪，徐源立刻行動。

他用力操控自己腳下的巖石，很快地面輕輕搖晃，仿佛海底地震一般，海浪猶如一重重高墻一般揚(yáng)起，而徐源繼續(xù)操控風(fēng)，穩(wěn)住那艘漁船的身形，海浪和狂風(fēng)像是化作了徐源的手掌，將這艘船輕輕托起。

在船上漁民驚訝的聲音，徐源運(yùn)用山風(fēng)和海浪，將這艘漁船吹上岸來。

“居然！得救了得救了！”十幾個漁夫歡呼道，徐源也松了一口氣。

看來多多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確實(shí)能做不少事情。

“多謝山神爺爺，多謝山神爺爺！”漁夫們自發(fā)地跪在沙灘上，面對著徐源磕頭。

誒？

山神？

“等小的幾個回去，一定給山神爺爺塑金身立廟來供奉！”領(lǐng)頭的船長磕著頭，真誠地說道。

山神？

我是山神？

“原來我，穿越成了一座山啊。”

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徐源恍然大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山中幽靈，我特么就是這座山啊！

這就是成為山的感覺嗎？徐源琢磨著。

這幾個漁民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口中說著什么他們是傲來國人，得罪了，然后砍了幾棵樹，又在山腳處呆了幾日。

徐源聽見他們在說什么東勝神洲、四方水患頻發(fā)，已經(jīng)沒有種田的機(jī)會，所幸居住地離海很近讓他們得以冒死出海打魚。

幾個人很快重新做了一艘船，走了。

徐源想和他們溝通，但是他們聽不見徐源說話，弄出點(diǎn)動靜反倒會嚇壞他們，至于塑金身立廟之類的話，徐源根本沒有在意。

原來我變成了一座山！

嗨呀，我早該想到的。

前世種種，自不必說，多活一世都應(yīng)該偷著樂了，但是你至少讓我做個人吧！

不吃不喝也不會疲倦，更加沒有996的壓力，按理說徐源應(yīng)該很開心，但是這里沒有人知道徐源的存在，也沒有人能夠聽得見他說話，他就像是一塊被扔在角落的石頭，就是體積稍微大了點(diǎn)。

作為人的情緒還糾纏著他，讓他開始覺得寂寞無聊。

不過好在睡覺的時間夠長，徐源可以一覺睡到天塌地陷，海枯石爛。

*

“哞——”

一聲青牛的叫聲傳入徐源的耳朵里，讓他在睡夢中意識緩慢回籠。

徐源在朦朧之中感覺到一束光落到了自己的眼睛里，一陣悠揚(yáng)的歌聲像是遠(yuǎn)方的香味，回蕩在整個山林，也就是徐源的四肢百骸。

徐源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驚人的一幕——

渺無邊際的大海之上，一位仙風(fēng)道骨，朱顏鶴發(fā)的老者，像是一葉浮萍在大海之上輕輕搖曳，向著自己走來。

徐源驚訝地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座下有一頭青牛，這只青牛在大海上行走，如履平地。

青牛，老頭？好眼熟的組合啊……而且這老頭氣韻不凡，根本不像是普通人類。

……普通人類估計也不會騎著牛在大海上走吧？

且說這老者輕撫胡須，微微瞇眼打量著徐源，不禁露出笑容，贊不絕口——

老者笑著說道：“倒是個修行的好地方啊！”

座下的青牛發(fā)出哞的叫聲，似乎是在贊同自己主人的評價，老道得到了青牛的應(yīng)和，心中更是愉悅?cè)f分，仰天笑唱道：

潮涌銀山魚入穴，波翻雪浪蜃離淵。

水火方隅高積土，東海之處聳崇巔。

丹崖龍飛鳳凰鳴，峭壁麒麟獨(dú)自眠。

百川匯處擎天柱，萬劫無移大地根。

饒是三清道長，玉皇大帝，西天靈山都要道一聲——

“真?zhèn)€好山！”

“個屁。”徐源下意識地接話道。

“嗯？何人在此言語？”

這老道忽然睜大眼睛，看向這鐘靈毓秀的仙山。

眼前的這座山沉默著，徐源只是聽著他在潮翻浪滾之中高興地唱歌，而自己卻一輩子只能當(dāng)一座山，心中不爽，接話回罵，沒想到這老頭居然聽見自己的聲音。

“你，聽得見我說話？”徐源試探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點(diǎn)期待與驚訝。

老道人也愣在了原地，他皺著眉頭，忽然閉上眼睛，掐指一算，接著又輕輕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既訝異又高興地說道：

“我的個盤古啊，這十洲祖脈，三島來龍的花果山竟然也修出靈識來了！真是天生萬物，萬物皆靈啊！哈哈！”

“等等，你說什么花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