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李艾聞言轉回身，他依然抱拳拱手，說道：“不知映紅姐還有何事吩咐？”

“這個給你。”

她從身側摘下一把小巧的折扇，她雙手端著將折扇遞了過來。

李艾伸手接過，大略掃了幾眼，他看到折扇的扇柄上刻著“玉絲桐”三個字。

“這……映紅姐，這扇子……”

“這折扇的扇面是空的，扇柄由環翠閣出品的頂級綠玉打造，我將其贈于你，后來再見可依此入琴行。”

“這么說，映紅姐打算將琴行的名字叫做‘玉絲桐’？”

“是的。”

公孫映紅稱了聲是，便不再過多言語。

看著手里這件小折扇，李艾并未在意。

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文玩把件兒，總覺得這類東西根本不如那一口好吃的菜肴來得實在，但他也知道，這個年代沒有會員卡、vip卡這樣的東西，手里的這枚折扇大約就可以充當下信物。

得好好保存了，這玩意兒就是長期飯票啊。

“得意在此謝過映紅姐。”

“嗯。”

公孫映紅輕輕應了一聲，然后就不再言語。

李艾心中有些疑惑，剛剛這姐姐還一臉急切的樣子，可當她把這折扇給了自己，怎么就又突然變得這么冷漠了呢？

那不成這玩意兒還是定情信物一類的？

不能吧……

雖說小巧的折扇擺件好像還真有這類用途來著……

但應該還是不可能的。

李艾已經把能得罪一個女人的話，全都說了一遍，所謂直男會犯的錯，她也都犯了一遍，那公孫映紅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還會有那種心思？

這折扇應該是有說頭的，不止是未來琴行的信物那么簡單。

不過，李艾沒有往下深究，也沒有再多問，只是捎帶著請求對方多看護下小鳳后，就再次提出了告辭，然后轉身出了正堂。

李元芳并沒有真地在正堂外等候，眼力見十足的虎貴蘭，在把小鳳送到環翠閣后堂以后，就過來招待了李元芳和諸位跟著李艾一起來的軍士，這不，他們正在一起聊天呢。

見到李艾到來以后，軍士們就一齊恭敬道：“國公。”

“國公爺。”

“虎閣主有心了。”

“國公爺說的哪里話，以后我們可算是一家人了，我哪能見外啊。”

這個時候的虎貴蘭才顯露出生意人那種八面玲瓏的感覺，和小鳳在場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李艾笑著對虎閣主拱拱手：“虎閣主，多謝款待，我們這就離開了。”

“這就要走啊，還沒吃過午飯呢，我都讓姑娘們預備了，您這……”

“如今狄公新到幽州，總是有事要忙，我得幫襯著，下次再來叨擾。”

“唉，好吧，國公爺慢走，幾位軍爺慢走！”

李艾和李元芳都朝著虎貴蘭再次見禮，然后一同離去。

半路上，李艾把李元芳拉到身邊，低聲道：

“元芳兄，你派兩個人，盯著環翠閣。”

“明白……不過國公，這環翠閣內……”

“無關公孫大家的事情，我不太放心那位虎閣主，我感覺，她身上有不少秘密，你告訴軍士，這虎貴蘭要是有什么動靜，一定要告訴我……這幽州的水很深，狄公又是在做虎口扳須的活計，小心無大錯。”

“是，我馬上吩咐。”

……

在回到吳園后，李元芳就突然被狄春叫走，據說是要執行公務，李元芳還沒有吃飯，但狄春卻準備得很到位，倆面餅子再加上用荷葉包著的一份醬肉，李元芳順手接過，就跟狄春離開了。

嗯，中午有醬肉吃，還算不錯。

吃過午飯，李艾就準備帶昕晞去拜會狄公。

但不巧的是狄公因為昨晚一夜未眠，他在午后熟睡，侍奉的仆役告訴李艾，要他暫時不要打擾。

李艾只得作罷。

等到晚飯后，李艾再次來到吳園正廳，卻發現千牛衛在嚴加把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國公！”

李艾過來的時候，守衛此地的千牛衛都恭敬見禮，他也微微點頭，算是還禮。

他找到了這一對千牛衛的伍長，問道：“狄公是在審查案子么？”

“國公，大人吩咐過，如果你過來，可以直接進入正堂旁聽，但不要出聲。”

“哦，多謝。”

就在這時正堂上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大人！小的有話說啊！”

哦？這是……

循聲望去，正堂門口處，兩個千牛衛正架著一個普通軍士，那軍士掙扎吶喊著，還破了音。

“拖出去！”

這是虎敬暉的聲音。

這時，狄公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正堂內傳來。

“晚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天北門遇襲乃是城中官兵假扮亂民所為？你以為我不知道，巡哨的士兵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讓你撒謊詐供！現在想起說實話了，哼，已經太晚了！”

“大，大人，求求你，小，小的只是個當兵的，要是不聽他們的話，那，那就得腦袋搬家啊，大人！”

“嗯，這幾句話，還算有幾分道理……也罷，本閣雖然已知詳情，但體上天好生之德，你又不是元兇巨惡，我就再聽你說一遍。放開他！”

“是。”

那名軍士被千牛衛放開，看樣子，堂內的審訊應該也差不多就要開始了。

李艾對著身邊的千牛衛伍長說道：“得，我還是在外邊等等吧。”

“國公辛苦。”

“唉，辛苦什么呀，我這一天也沒干什么，倒是狄公，快六十多的人了，這么折騰還如此中氣十足，實在是厲害啊。”

“是啊，大人的精力有時候看著比我們還要足，但其實我們都知道，大人這是盡職盡責，這也是我們最敬佩他的一點。”

“嗯，我也陪你們一塊等吧。”

大約在外邊等了有五六分鐘的樣子，李艾就看見狄公走到了正堂門前，抬頭看了看今晚的月亮。

巧的是，剛好李艾也在看向門口。

兩人視線交匯，狄公微微點頭，然后轉身進了屋。

李艾也好像心有靈犀一般，明白了狄公的意思，整理了衣衫，確定沒有褶皺后，才輕手輕腳地跟著走進了屋里。

“依你所言，是游擊將軍張勇、胡進寶、方洪亮三人，率城內官軍假托亂民所為？”

“正是！大人，小的所說句句都是實話，大人，您就饒過小的一名吧！”

“嗯，念你還有一絲善念的份上，本閣就網開一面，不過，有個條件。”

“大人請講！”

“堂審的時候，你必須上堂作證。”

李艾進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這句話，他明白了，這個時候狄公還是以為方謙會和他繼續玩官場游戲，現在他還不知道，那個方謙其實本質上就是一個被權力和金錢給腐蝕掉的大草包，稍微給他點壓力，不僅原形畢露，還敢直接搞事。

“是是，小的一定上堂作證。”

“來呀！”

“有！”

“把他帶下去，讓他在證詞上畫押。”

“是！走。”

李艾走進了堂內，看到虎敬暉正站在狄公的右手邊，而狄公正沉默著背對著他。

他很識趣，沒有上前打攪狄公的思路，而是和虎敬暉相互點頭致意。

突然，狄公猛地轉身，喊了一句：“來人！”

“在！”

那名剛剛跟李艾交談的千牛衛伍長直接走了進來。

“你……”

狄公話說了一半，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后他轉回身，沉思了數秒，然后說道，“虎將軍！”

“在！”

“請出尚方寶劍。”

“是！”

虎敬暉雙手握住寬大且長的尚方斬馬劍，雙手高舉過頭頂，然后遞給了狄公。

狄公也正式接過，以同樣的方式遞給了那名千牛衛伍長。

當請劍禮成，狄公開口說道：“你立刻帶十名千牛衛和一百名欽差衛隊，持尚方寶劍，捉拿張勇、胡進寶、方洪亮三人到府，如有反抗者，一概格殺！”

“是！”

洪亮的應是聲響起，站在正堂門扉邊上的李艾感受到了一股穿堂風。

這陣風，帶來了血的腥氣。

“哦，得意啊，來，過來坐。敬暉，你去查看下千牛衛的防務，不要有缺漏。”

“是！”

虎敬暉領命而去，李艾則是走了過來，跟著狄公坐在了一起。

等到下人仆役也全都離去，狄公和李艾說起了今天中午的事情。

“哦，得意啊，從公孫大家那里回來了？”

“回來了。”

“她現在怎樣？”

“一如當年狄公所見時的風采。”

“哈哈，你呀……年輕氣盛的，這是動心了？”

李艾害羞了一下，笑著說道：“是有些動心了，不過，我清楚自己的處境。”

“小小年紀，能有這般自控力，難能可貴啊。”

狄公笑著夸贊，反而李艾只是拱手見禮，沒有回應。

實際上不是他自己本身有足夠自控力，李艾是個天生對大姐姐類型的美女沒啥抵抗能力的家伙，他也是真心喜歡“人美聲甜懂音樂甚至據說還是一位超級厲害的舞蹈家”的功勛映紅，可是系統用一種不知名的限制告訴了他，他不能這么整。

別覺得大唐的人都是傻子，那些能做大生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一般人，要么自己能力極強，要么就是家庭背景很厲害。

李艾那前世的記憶有是有，但那些都是什么？是爺爺教他說書的記憶，是從小上學時學的那些課本上的知識，然后就是一些跨炙人口的流行歌了。

當初他想寫一些后世宋明時期的詩詞歌賦，結果呢，提筆就只知道那一句不知所謂的開頭，一直到必須要撰寫遺書的時候，才從腦子里冒出來橫渠四句和一些古詩。

那時候李艾覺得，自己好像是在經歷別人的故事。

于是，在序章過去并開啟了“黑夢”模式后，他就推測自己來到了一個游戲世界，這個世界其實并沒有給他多少自主選擇的權力，但李艾有種感覺，在正在慢慢地掙脫。

如果有一天，他真地能夠掌控黑夢里的那個數據要塞，他才可以隨心所以地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但現在，還是得夾著點尾巴。

“狄公，我給您看個大寶貝。”

“哦？什么寶貝？”

蛇蛇昕晞被李艾從懷里揪了出來。

她不情不愿地把腦袋扭過來，一雙在白天是暗金色的眸子，就那么瞪著李艾。

那意思應該是在說，“你就把我介紹給一個老胖胖啊，你瘦不拉幾的挺好爬，但是對面那個太胖了，盤不上的”。

“這……”狄公先是一驚，然后見蛇蛇似乎不具備尋常蛇類那種極強的攻擊性，就隔著桌案仔細地觀察了起來，說道，“天下間竟有這等奇物，此蛇具備蝮蛇的紋理，但卻花色鮮艷，瑰麗無比！真乃世間罕見啊。”

“狄公，此蛇名喚昕晞，是我從小養大的，她身居劇毒，但性格溫順，只要日常給她喂食足量，便不會傷人……我將她介紹給您，主要是因為，我擔心吳園內可能會鬧蛇災。”

蛇蛇昕晞微不可察地吐了下蛇信子：哼，給你面子，先不跟你計較。

“哦？”狄公聞言驚訝了一下，然后又問道，“蛇災？我記得只有南方的瘴瘟之地多見蛇群，怎么這北方會突發蛇災呢？”

因為知道蛇類支著腦袋是很累的，李艾就把蛇蛇的腦袋放到自己肩膀上讓她休息，甚至還讓她的腦袋貼著自己的脖子，這一幕，饒是見多識廣的狄公，也看得有點心驚膽戰。

但李艾通過這個行為，暗示了狄公，昕晞是不會隨意亂咬人的。

“狄公，蛇蛇昕晞可是個大寶貝，除了尋常血食，她也會以一些小型蛇類為食，她對于其他蛇類是十分敏感的，因此，在我們身邊，有蛇隱匿。”

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誡狄公，他的身邊有臥底。

狄公聽出了李艾的畫外音，但他依舊面不改色，甚至眼皮都沒跳，說道：“你說的蛇災，就是隱藏在吳園內的毒蛇？”

“不，蛇類是會外出覓食的，尋常時候它們從來都不會和人類打交道，只有在一些特定的時候，才會顯露出它們爬過的痕跡。”

“原來如此……那，你今天這是……”

“狄公，如果梅花盛放，我說不定要出去賞玩幾日。我會將昕晞留在府中，您只需要讓狄春按時喂食即可，若有一天蛇災到來，可讓她隨時出擊。”

“嗯，我會注意的。不過，得意啊，既是踏青玩耍，便須準備妥當，待得萬事具備，才能無所畏懼。”

狄公抬眼看了李艾，兩人相視一笑，相互拱手見禮，再不多言。

“那，狄公，我這便告辭了。”

“嗯，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