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羽卻只顧著嬉笑,并不停下來,而是徑直將柳渃霖背進了吳淞飯店,店鋪里面的服務生識得他們兩個,也不走進招呼,而是笑盈盈的看著這對準夫妻,其中一位關系熱絡的,甚至開玩笑道:“清羽哥,今天你們兩口子又鬧哪一出呀,怎么豬八戒背媳婦的故事,都被演了出來,可惜了這么漂亮的小伙子,學什么不好,非要學丑到家的豬妖。”
柳渃霖聽到調侃的玩笑話,面容立刻變的羞紅一片,身體更是不顧姚清羽的阻攔,掙扎著從他的后背跳下來,揮舞的小拳頭,在多舌的服務生面前晃悠著:“小夏,看姐姐不用膠水封上你的嘴,年紀不大,心思倒是鬼得很,趁早找個男友嫁了,省的你整天風言風語。”
“渃霖姐,這愛情的魅力,果然夠強,能讓女人變的兩面三刀,對待老公是百順千隨,小鳥依人,對待其他人該兇就兇,該狠就狠,話都不讓小妹說,天理不公。”
小夏卻兀自不停的調侃著,柳渃霖佯裝出一副怒容,伸出雙手襲向她的腰肢,不停的捏揉著,酥癢的感覺,瞬間占據了小夏的意識,她也毫不客氣,揮舞著雙手,反擊柳渃霖,兩個女孩子瞬間玩鬧起來。姚清羽站在一旁,看向另外一位服務生,這位服務生倒是乖巧一些,還沒等姚清羽開口,就搶先說道:“老板在辦公室,我去找他。”姚清羽和煦的笑了笑,說道:“辛苦你了,小劉。”小劉點點頭,轉身繞過前臺,踏上走廊,走進了吳淞飯店的行政辦公區。
相較其它餐廳,吳淞飯店有點與眾不同,夜色當空的時光,食客的味蕾本應蠢蠢欲動,可是吳淞飯店最忙的時段,卻在白天,從中午十點鐘正式營業到夕陽西下之間,吳淞飯店內始終人滿為患,可是此刻,食客們卻似早已經得償所愿一般,并不打算再次蒞臨,廳堂內人群稀稀疏疏,清閑的感覺倒是比較濃重。姚清羽環顧四周,發現最喜歡的位置,恰到好處的空著,心中一喜,拽著柳渃霖,向著廳堂里面走去。
他最喜歡的位置比較特殊,靠近窗戶,可是這扇窗戶,卻緊挨著墻壁,甚至都沒辦法打開,嫩綠色的苔蘚清晰可見,只需側過腦袋,就能看到棕灰色的石墻上點綴著一抹青翠。這處位置一般的食客是不會落座的,相較其它餐桌,這里的光線稍顯暗淡,可是姚清羽喜歡,在晦暗的環境下,他的心情會更加安穩,喜歡這處地方還有一個原因,他在木桐鎮長大,已經習慣了青磚灰瓦的環境,落座于這處地方,能于不經意間,感受到家鄉的氣息。
世事在變,而且在劇烈的,快速的變化,幾乎過上一兩年,就會翻天覆地,桐城市以前只是鄉土氣息濃重的小縣城,可是現在,已經被現代化蠻恨的占據了,青磚灰瓦變得鳳毛麟角,鋼筋水泥倒是隨處可見,當年的故土,已經變成了具有時代意義的城市。桐城市嘛,頂頂有名的,江南水鄉里的金疙瘩,富貴溫柔鄉,少有的當代中國最現代化的地級市,工廠鱗次櫛比,進口與出口的商品琳瑯滿目,甚至市區的黃金地段,拔地而起了好幾座摩天大樓。
這些壯觀的建筑是媒體筆下的城市地標,是桐城市的顏面,可是姚清羽卻覺得,它們很丑。這份丑陋是存在于內里的,從選料用料上就是錯誤的,鋼筋和水泥有美感嗎?如若沒有,怎么可能創作出美好的建筑,在他看來,這是西方的文化,那種能從垃圾堆里,找到藝術靈感的怪誕行為,能創作出精致的美學嗎?可惜的是,這樣的藝術,成了眾人津津樂道的焦點,這讓大學期間,醉心于古典建筑的姚清羽,無所適從。
“羽哥,你又坐在了這里,這張餐桌就這么讓你眷戀?別的食客可都躲著這處地方。”
一陣腳步聲傳來,順便帶來了調侃似的玩笑,姚清羽抬起腦袋,恰好看見趙榮。
“整座吳淞飯店,也就這處位置有木桐鎮的氣息,我是進退維谷,左右為難,最終只能將就了。”
“我就知道,你的老毛病是治不好的,大學期間明明學的是計算機,卻整天在圖書館里,抱著幾本破舊不堪的古典建筑書籍不撒手,現在倒好,即沒從事計算機行業,也沒從事建筑行業,倒是成了賣大米的,虧不虧。”
“賣大米怎么了,桐城的大米品質好,我的公司基本上不愁銷路,民以食為天,在桐城市從事糧食生意,天時地利人和都恰好合適。不是我挑剔,我是真的瞧不上當下的建筑。建筑是人生活的地方,它是有生命氣息的,用鋼筋水泥澆筑而成算是怎么回事,看一眼就覺得不鮮活,死氣沉沉的,頂多加上幾塊玻璃,多采擷幾縷陽光,這太沒有哲學韻味了。”
“以前的房子是石頭,木頭,甚至是用土和茅草建成的,也不鮮活呀?”
“那可不一樣,石頭,木頭,土和茅草都與人休戚與共,親切感是千百年來培養起來的,水泥和鋼筋那是工業品,和生活沒有半分關系,還有玻璃,都是制造出來的,在根源上就遠離人類的生活,把他擺放到人的眼前,不覺得刺眼嗎?”
“好吧,天底下就你藝術感濃重,來吳淞飯店吃飯的食客大都是外地人,是來木桐鎮旅行放松的,他們哪里知道窗戶外面的那堵墻,是老一輩木桐鎮的居民,最常見,最普通的日常生活。”
“所以說生活在當下,就別盛氣凌人,每分每秒都處在被欺騙的狀態中,哪有資格在別人面前裝腔作勢。”
“這句話我贊同,自己點菜還是我直接讓后廚做?”
“我懶得點了,你讓后廚做幾道方便又拿手的菜,我們兩個又不是游客,那么挑剔沒有任何意義,自家人知自家事,你們吳淞飯店的廚師最擅長哪種菜品,他們自己最清楚,喜歡我這樣的食客嗎?”
“你這樣的食客會招廚師煩的,一天到晚要做那么多菜,如果將決策權交給廚師,那廚師會被累死,這樣是不合理的。”
趙榮轉身,向著前臺走去,囑咐了幾句之后,又走了回來,落座在姚清羽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