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晉同盟之后,不僅趙國威勢大增,魏國得到緩息之機,韓國也有了援手,蓋聶之名更是哄傳天下,就連衛莊也受到了韓國朝堂的關注。
為了表彰蓋聶之功,魏王特地詢問了他的想法,然后給他賜爵亞卿,官拜上將軍,負責魏國上下軍事。
消息傳入秦國后,正在修訂《呂氏春秋》的相邦呂不韋大怒,立即下令羅網全力搜集蓋聶的消息。
本以為奪了魏國東郡之地,魏國能夠順從秦國,沒想到卻讓趙國撿了個大便宜,空手得了鄴地九城。
若非時值冬日,呂不韋定要上奏秦王發兵攻打趙國,順道教訓魏韓兩國。
而咸陽宮內,秦王政看著手中的簡報,不僅沒有憤怒,反倒激發起了他的無窮斗志。
以如今時局,六國合兵尚且只能與秦打個平手,他又何必在意區區三晉呢。
真正讓他感興趣的是蓋聶此人,短短一月之間便讓三國聯合,把握時機之精準,行動之迅速,更對天下了若指掌,真乃大才也。
又想到了位于新鄭的韓非,一位法家高人,他的著書可是讓嬴政欲罷不能。
真恨不得能夠早日執掌秦國朝政,招攬這些天下英才,平定山東各國,完成一統天下的偉業。
可是一想到如今的秦國朝堂勢力,仲父呂不韋掌控朝野,暗中指使羅網,又把手全國錢糧,嬴政又是有些無奈和乏力。
陰陽家內,羅生堂下。
東皇太一觀察著天地星象,其中最亮的一顆位于西邊,無疑便是帝星,帝星之側尚有十余亮星,應是文武命星所在。
可東方不知何時多了一顆魔星,凡其周圍,命星均在變化,讓原本清晰的天下大勢多了一絲混亂。
陰陽家本來打算派出東君和月神前往咸陽,與秦結盟,順應天下一統的大勢。可這幾個月的星象變化,卻讓東皇太一暫停了計劃,打算先行摸清楚這個魔星所在。
直到三晉同盟的消息傳來,魔星光芒大漲,東皇太一才確定了魔星在三晉之地,轉而將東君派往趙國,將月神派往韓魏兩國,欲打探魔星究竟為何人。
…………
蓋聶被賜官爵之后,所行的第一件事不是立刻行使軍權,反而是去祭拜信陵君之墓,舉止行事頗為高調。
之后,他還是沒去軍營,又對信陵君過往的門客中有名聲的人一一登門拜訪。
只這兩件事,便讓整個大梁城都記住了蓋聶之名,更讓整個魏國上下都對蓋聶抱有好感。
畢竟近幾十年來,魏國最輝煌的時候便是由信陵君率領聯軍攻破函谷關,之后的一次合縱也將秦國打回了函谷關內。
信陵君不僅擁有賢名,影響著魏國朝堂也清明起來,更是山東之“戰神”,用兵出神入化,無有不克。
加上這幾年來的喪兵失地,國內貪官污吏毫不收斂,魏國百姓更是懷念信陵君在時的光景。
感受到了周圍人看自己眼光的變化,其中的善意多了不少,蓋聶覺得時候到了,翌日便親自拜訪了魏國披甲門。
剛入宅院之中,便見一戴甲壯士單手拖舉千斤巨石(約300kg),面色輕松,臉上只有一層細汗。
男子身長一丈(約230cm),膚色銅亮,上身裸露,看樣子只有三十來歲。
“你是何人?”男子大聲喝問道。
“我乃魏國上將軍蓋聶是也?!鄙w聶好不示弱地回應道。
“自我師傅死后,我便不再管理魏國軍中之事,你來此為何?”
看著眼前憤怒的男子,蓋聶也隨時注意著他手上的那塊巨石,耐心地問道:“閣下便是典慶,當代披甲門門主?”
男子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如今魏國連失城池,大梁更在秦軍兵鋒之下。若是魏人再不奮起,恐亡國之禍便在眼前?!?
典慶眼色有些復雜,但依舊不言語。
“聽聞前任門主乃是愛國忠君之人,今下魏國大難,閣下還要無動于衷嗎?”
典慶想要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魏國損兵折將嚴重,軍事堪憂,眼下正需要典兄這樣的豪杰。”
典慶正想點頭,卻聽遠處傳來一道駁斥之聲:“師兄,你的武功尚未大成,怎能輕易從軍?”
兩人轉頭一看,見迎面走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卻身穿緊身戎服,手持一鋸齒長刀,顯得英武不俗。
來者不是梅三娘又是何人,她雖然只是后天巔峰境界,但一身橫練功夫也是不俗,同境界下更是少有敵手。
聽到師妹的話,典慶剛激起的意氣又被壓了下去。他這三年閉關就是為了突破宗師,可三年下來,他還處在先天巔峰,沒有達到師傅身前的期望。
蓋聶微微一笑道:“據在下所知,披甲門修習的乃是橫練硬功,需要不斷磨礪己身才能有所精進。可世間之中,又有什么敲打比得上戰爭呢?”
“如果典兄領兵,與千軍萬馬搏殺,還怕缺少鍛煉嗎?”
“如此下去,突破境界豈非輕而易舉!”
這話直說到典慶的心里了,可師傅之死至今讓他心存芥蒂,還有師妹的戒告也讓他不要再效力魏王。
這時梅三娘又向典慶開口道:“師兄,難道你忘了師傅是如何死的嗎?魏國朝堂可遠比戰場危險?!?
“我披甲門如今只剩下數十弟子,師兄還想讓他們替魏王白白送死嗎?”
一想到師傅還有如今披甲門的局面,梅三娘就簡直怒意沖天,恨不得將魏國狗官殺個精光。
面向師妹,典慶滿臉慚愧,更是自感有負師傅之托,不僅功力沒長進,就連披甲門也衰落至如此。
眼看她只幾句話就將自己的努力化成了空,蓋聶心中微怒,但臉色不變,認真說道:“我為魏國上將軍,朝堂之事由我面對,典兄只管戰場和練功便是。只要符合大義,我保典兄無事?!?
“至于披甲門人,典兄若是不放心,可以先一人隨我入軍營,若有不滿,典兄自可離去,蓋某絕不阻攔?!?
雖然蓋聶看上去不像騙人之徒,可梅三娘依舊不信:“你說得倒是不錯,可我師兄如何信你?”
“我乃當代鬼谷傳人,向來放眼天下,豈會行蠅營狗茍之事?”
梅三娘冷哼一聲,看向典慶道:“師兄,你自己看著辦吧?!彪S即她便轉身走向后院。
“師妹——”典慶放下巨石,疾聲呼道。
眼看著梅三娘越走越遠,典慶心中充滿無奈,披甲門是為武卒創立的,離開了魏國,還能是披甲門么。
這時蓋聶的話打破了僵靜的氛圍:“典兄,披甲門沉寂了三年,是時候重新出世了。若是能夠立下功績,壯大披甲門,相信令師妹必有改觀,也能不負先門主的殷切期望?!?
典慶轉過頭來,鄭重地看向蓋聶道:“上將軍,若你所言為真,我便隨你重入軍營?!?
對視著他的眼睛,蓋聶誠摯說道:“典兄,在下必不相負?!?
翌日,城北大營。
一行人齊備盔甲地走到營門之前,為首的正是蓋聶,其后是典慶,還有十余個豪杰之輩。
士卒兵器交叉,攔住他們,其中一人問道:“爾等來此做甚?”
“上將軍到此,還不讓開?!?
說話的叫做許洪,正是蓋聶身后一人,三十來歲,擅長弓弩,昔日曾為信陵君府上門客。
“這”,小卒語澀,又問:“你們有何憑證?”
“上將軍大印在此——”典慶朝前一步,從胸口摸出一方金印,色澤光亮,一看便是尊貴之物。
“我等拜見上將軍”士卒齊齊單膝跪地,向著最前方的蓋聶恭敬喝道。
這時蓋聶大聲開口道:“孰是營門令?”
從士卒后方走出一盔甲整潔,頭頂白纓的將領,上前又單膝跪地道:“營門令見過上將軍——”
“領路,至中軍大帳?!?
“唯”
營門令應聲,而后帶著蓋聶一行往軍營深處走去。
真正走入軍營后,蓋聶才發現了其中的衰敗之氣,有私自喝酒的,有聚眾賭博的,還有打架斗毆的,更有隨地如廁的,大營之中亂象紛呈。
營帳之內,不時有傷兵老弱出入,而營帳之外,全是嬉笑怒罵之聲。蓋聶一行人雖然氣勢不凡,但絲毫不影響他們繼續作樂。
蓋聶的目光越來越冷,同行的豪杰也是怒氣沖沖,只有營門令的大腿有些發顫,他本來想大聲提醒這些人——上將軍已到,可卻被蓋聶提前制止了。
到了中軍大營,其內更是無有一人,蓋聶獨自走到上首坐下,典慶侍立一旁,其余人守衛在營帳之側。
然后蓋聶看向了營門令:“你先介紹一下大營分布?!?
“唯”,營門令回道,“營內分為三軍,即左軍兩萬、中軍三萬、右軍兩萬,自西向東分布。”
“中軍又分為先鋒五千、正兵兩萬、后衛五千,自北向南分布?!?
“故而大營共有五處營門,卑下所守衛的乃是大營正南門?!?
待他說完,蓋聶又開口道:“營內傷兵人數可知?”
“回上將軍,卑下歸屬中軍,只知中軍有約五千人傷殘。”
“各軍將領為何人?”
“左軍主將為何修,副將為商鶴;右軍主將為公孫景,副將為曹奐;中軍主將為公孫通,副將為龍常、張惠?!?
蓋聶點了點頭,又下令道:“你去通知所有將領來此,本將給你兩刻鐘時間?!?
“唯”,營門令快步撤出營帳。
…………
兩刻鐘后。
“我等見過上將軍——”
將領七人一同走入大帳,單膝跪地喝道。
蓋聶點頭道:“諸位請坐”。
“謝過上將軍”
中軍三人坐于右側,其余四人坐于左側。
其中六人均是態度隨意,不太把蓋聶放在眼中,只有一人的不滿之色溢于表面,看其座位,便是中軍主將公孫通了。
想來也是,他公孫通執掌中軍,乃是大營主帥的不二人選,誰知蓋聶從天而降,直接做了魏國上將軍,掌控全國兵馬。
六人以為蓋聶是個幸臣,根本不懂軍事,而公孫通卻將他視作擋路之人,對他的座位更是眼紅不已。
蓋聶突然笑了笑,他知道眼前這七人根本不服自己,連姓名都懶得報,但他們內部也不是太過和睦。
“不知何修、商鶴兩位將軍是誰?”
“末將何修”“末將商鶴”
“不知公孫景、曹奐兩位將軍又是誰?”
“末將公孫景”“末將曹奐”
“不知公孫通、龍常、張惠將軍分別是誰?”
“末將龍?!薄澳埢荨?
“末將公孫通”
七人通通抱拳回應蓋聶的問話。
“本將不善治軍,今后還要仰仗諸位?!?
“上將軍過謙了。”眾將又是一禮。
“得遇大王恩重,授我千人將以下便宜處置之權,特此告知諸位?!?
七人心里一寒,沒想到蓋聶是有備而來,更沒想到魏王竟如此看重蓋聶。
“典慶何在”
“上將軍”典慶單膝跪地,抱拳道。
“你師傅昔日乃是魏國大將軍,你也曾效力軍中,頗有威信,如今魏國缺兵少將,我便拔你為千人將?!?
“允許你召集舊部,選拔軍中勇士,為本將親衛,他日立下功勛再行升遷。”
“多謝上將軍”典慶臉色頗為激動。
七人沒注意到旁邊之人便是典慶,昔日曾和他們同為軍中將領,甚至威望不低于他們。幸好他三年前離開軍中,不然這三軍主將之職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在典慶起身退立一旁,瞪視眾將之時,蓋聶又向外高喝了一聲:
“許洪”
帳外一魁梧男子聞聲而動,撥開簾布走入帳內,上前就是一禮:“上將軍,許洪在此?!?
“你曾為信陵君門客,也效力過軍中,現今魏國連喪兵將,我亦拔你為千人將,為本將負責督運糧草之事。”
“謝上將軍”許洪昂聲喝道。
之后,蓋聶接連提拔陳績、蔡義、宋渠、魏丘、樂川等為千人將,負責督造甲胄、冶煉兵器、制作弓箭、喂養馬匹、斥候哨探之事。
眼看蓋聶要走了七千人馬,各軍將領都有些心急了,畢竟這些千人將選拔的士卒肯定都是精壯人手,他們也是耗費了不少心血的。
感覺差不多了,蓋聶也停下了“奪兵之事”,轉而看向這些將軍道:“還望諸位配合本將,這七千人馬今后便是本將直屬?!?
見他們沒什么反應,也沒把公孫通的輕蔑放在眼里,蓋聶從懷里拿出一塊寶符,直言道:“本將兵符在此,爾等可有不服?”
獨有的金屬光澤映入了諸將的瞳孔之中,令他們心神俱亂,而后便齊齊怯聲道:“末將不敢。”
雖然蓋聶只有一半虎符,但在這城北大營,卻可如魏王親至,凡抗命者,輕則黜官,重則殞命。
兩塊虎符相合,便可調動全國軍隊作戰,地方官員也必須要聽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