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由緣起，因由緣滅，因由緣生，因由緣執。”

念誦聲在諸多佛修弟子身后響起，回蕩在大殿之中，肅穆的聲音壓住了憤怒彌漫的氣息。

在貓貓和一眾佛修的對峙中，由麟伽菩薩帶頭側身讓開道路為止，也露出了眾僧身后的蒂走菩薩。

蒂走菩薩朝著貓貓微微點頭。

溫誠立馬急匆匆的沖了過去，只是刀圭大長老的身軀正不斷蔓延金色，由下至上，已然來到了胸口位置。

看到大長老似乎還活著，溫誠腦海中一時亂了，下意識問道：“是我……是我害死了你嗎？”

慈祥的視線下移，老人搖了搖頭：“劫數所至，功德圓滿，與你何干？況且，也許是貧僧因你而多活了些許時日?！?

“我不理解，也不明白……”

溫誠蹲在地上，與大長老相對而立。

金色蔓延的速度，只夠提問一個問題，時間至極，反而排除了一切情緒。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你真是沙悟凈嗎？”

四目相對，大長老的神情忽然前所未有的輕松，垂目垂眉，如釋重負。

他正襟危坐，金色已然蔓延到了嘴邊。

“是……”

只有一個字，整個身體便被金色徹底覆蓋，化身為與臺階之上的金佛同樣的塑像。

溫誠轉過身，抬起頭，看向那尊金佛。

許多疑問彷佛得到了答案，也得到了解釋，金佛的右手上一朵帶著枝干的金蓮忽地松動，旋即輕飄飄的落下，直至飄到貓貓身前。

拈花印，舉重若輕、舉輕若重、一念之間。

溫誠腦海中憑空出現一段口訣，他停頓許久，學著佛像的動作，以右爪爪尖模仿，用爪尖和肉墊發力，撿起金蓮枝干。

“舉重若輕、舉輕若重……”

一通百通，這是佛陀在教自己該如何使用棍棒。

“請恕今日妙靈山事務繁多，不能親自送幾位道友離開?！?

麟伽菩薩的聲音突然響起，溫誠愣神的功夫，那朵金蓮已然消失了，只留一朵金色印記，刻印在右爪的肉墊上。

“餃子，回來?！?

玄薇子呼喚一聲，貓貓隨即跑了過來，重新跳到她的懷里：“今日多有叨擾，告辭?！?

“不送。”

諸多僧侶一同開口，除了玄薇子不受影響，其余之人幾乎是恍惚著走出大殿。

山巒沖天百丈，聳漢凌空。

祥云霧靄，黃鶴彩鸞，琳館珠庭，真堂談道。

羅黃經幡陣陣，環繞山間，秀麗景色，絲毫不下歸離山之美。

溫誠望著眼前的妙靈山美景出神，右爪卻下意識的復習重做拈花印。

原本還擔心貓貓會因此而精神不振，結果發現自己想多的玄薇子輕笑著撫摸貓背：“今日也算你的修行，切勿因管窺豹，以偏概全，今后蒂走菩薩繼承刀圭大長老衣缽，他日再遇到妙靈山的佛修，他們也是道友?！?

溫誠仰起頭問道：“師叔，啥時候回去？”

“想家了？”

“不是，剛才看到幾只鳥飛過去，突然肚子餓，想著是不是找個地方抓幾只烤一烤?！?

剛剛從佛法震撼與佛陀偉岸的虛影中回過神的洛紅夫人瞬間驚呆。

丹眈旺三人也是張大了嘴巴。

“師叔，我剛剛才在心底暗下決心，素食一個月，最起碼一個月，您怎么一點也不受影響??？”

“是啊，見識到佛陀的慈悲后，我恨不得頂禮膜拜?！?

溫誠瞪了他們三個一眼，恨鐵不成鋼道：“這么容易就倒戈了？虧你們還是歸離山弟子，不知道的以為你們皈依佛門了。”

“我咋一點影響都沒有？佛陀還教我一招拈花印呢?！?

葉青風疑惑問道：“拈花印是什么？”

溫誠沒有解釋，而是甩出了金箍棒，與往常用嘴叼著不同，這次在三人逐漸瞪大的瞳孔中，貓貓用爪子輕松握住了不符合爪子大小的金箍棒。

“這就是拈花印，以后我也可以掄起棒子猛砸了，學著點，別動不動就被人家給影響。”

三位歸離山弟子面露慚愧，一副受教的模樣。

而洛紅夫人則緊蹙著眉頭，似也有收獲。

玄薇子笑得意味深長，隨即招出南方離地焰火旗，領幾人跳上去。

“剛才確實有一只比較肥的鳥飛過去，現在追還來得及，夜宵就在三尺關吃吧。”

……

鎮佛島斷壁上，不斷聚攏而來的懸石修復著浮空島。

而在不遠位置，燃起篝火炙烤著拔毛去皮的肥碩大鳥，篝火旁圍坐著一眾歸離山元嬰弟子。

除此之外，還有洛紅夫人以及之前看過的獨顆門牙的老頭。

溫誠的眼神基本在老頭和烤鳥兩處來回挪移。

仙風道骨，高人隱士的形象蕩然無存，腦海里反復重播的都是老頭喝粥還塞牙扣牙縫的想象畫面。

“你這小家伙，總盯著老夫作甚？”

老頭沒好氣的抿起下巴，沒牙的嘴巴撐不起原有的牙膛，讓上巴和下巴幾乎擠成一條縫。

這下別說貓貓了，連洛紅夫人都沒繃住。

“玄老，您要是這副樣子傳出去，三尺關恐怕不剩幾個尊敬您的人了?！?

老頭脾氣還挺倔，一甩下巴，冷哼道：“老夫這是人老心不老，反倒是你們幾個，長得老氣橫秋也就算了，心態也和老夫這老東西差不多，成何體統？”

他說的對。

但趁著這功夫，溫誠已經偷偷掰下了一個最大的鳥腿啃上了。

粗略估計得二三十斤的肥鳥，光腿就得三四斤，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卻又肥而不膩，肉質鮮美，入口即化，化作精純的靈氣。

“呀，餃子你還吃獨食。”

回過神的其他人紛紛上手掰肉，丹眈旺剛咬一口，頓時眼前一亮。

“師祖，這到底是什么鳥？居然蘊含這么多靈氣，簡直就是天然行走的補氣丹藥?！?

玄薇子擦了擦嘴角的油，一臉不在乎道：“你吃就吃，哪那么多話，說的越多吃的越少。”

話已至此，周圍只剩篝火內零星的爆炸聲。

連洛紅夫人都在大快朵頤，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一旁，玄老孤單的看著肥鳥快速消失的身體，喉嚨微動，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這時，一個散發著香氣的另一條鳥腿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玄薇子愣了一下，來回看了兩遍，沒好氣道：“好啊，縮地成寸，餃子，你居然把術法用在偷鳥腿上，這讓你師尊知道，非得罰你面壁思過，不務正業?！?

“什么叫偷！”

溫誠義正言辭道：“我光明正大拿的，誰讓你們不吃，我以為你們不喜歡吃……給，老爺爺，嘗一口吧。”

玄老停了幾秒，隨即手捋胡須，輕笑道：“那就多謝你的美意了。”

一口肉下肚，他連干癟的臉頰都紅潤鼓起。

只是三五口，便將鳥腿盡數吞入腹中。

突然，玄老抽出腰間長劍，朝著貓貓的方向連劈三次，三道劍光一閃而逝。

雖然一下也沒打到，但還是嚇了溫誠一跳。

“你干嘛？我請你吃肉，你還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