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軍抵達巨流河戰場，自然引起了東蝸軍的注意。

東蝸軍不得不從北岸抽調兵力，騰出手來攻擊南岸的徐安軍。

一時之間，徐安軍成為東蝸軍的重點攻擊目標。

在一陣陣悠揚的號角聲中，至少有六個東蝸軍團對徐安軍發起了圍攻。

而在北岸的淮安軍殘兵，遭受的攻擊壓力也就大大下降了。

不過即便如此，淮安軍殘部仍然要頂住近10倍于自身的東蝸軍兵力的圍攻。

就是這樣，淮安軍和徐安軍兩部人馬，一南一北，相互呼應。

兩岸的同袍遙相呼應與十幾萬東蝸軍廝殺，直到夕陽慢慢西墜，將整個巨流河戰場映照成一片血紅。

這又是一場拼消耗的戰斗。

半個時辰血戰后，東蝸軍再次被打退了。

每一次戰斗都會有人倒下，這一次淮安軍殘部又有幾百袍澤去見戰死的先烈。

不過還活著的袍澤沒有時間為他們悲傷，只是默默地處理傷口，整理戰袍！

“秦無畏，忍著點！”

趙牧方猛一用力，將事先折斷箭桿的箭簇從秦無畏的肩膀抽出來。

下一秒，秦無畏口中吐出一句國粹。

“東蝸狗，我草擬姥姥！”

不得不說，粗口還是有一點緩解痛感的作用的。

秦無畏終于從一陣劇痛中緩過勁來，帶著滿頭冷汗連聲道謝：“多謝趙大人為小的療傷！”

趙牧方一邊清理傷口，一邊道：“別說這個，抓緊時間休息！”

秦無畏的眼神滿是感動：“是！”

不過下一刻，秦無畏的目光被趙牧方的下三路吸引了！

他看到了一根羽箭好像鑲嵌在趙牧方的命門上！

“趙大人，你……你沒事吧？”

用繃帶將秦無畏的傷口包扎完好，趙牧方不知所云：“啥？”

秦無畏的臉色略帶嚴肅：“你……你看看你下面！”

聞言，趙牧方低頭朝自己的下面望去，只見……只見一根羽箭不偏不倚，正好命中自己的下面。

不過從戰斗結束到現在，趙牧方簡直殺瘋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下面中了箭。

因為趙牧方沒覺得痛啊。

自己到底什么時候中箭的？

于是趙牧方低頭去查看下面的羽箭。

這時衛子龍也發現不對勁，急忙湊了過來：“大人！你沒受傷吧！”

將一根鑲嵌在腹吞上的羽箭拔出，趙牧方兀自罵道：“他娘的，再差一點老子就得斷子絕孫啊。”

衛子龍勸道：“大人，以后打仗可別太靠前了，畢竟東蝸軍的羽箭是不長眼的。”

箭雨之下，人人平等。

而身為營總，趙牧方卻特別喜歡身先士卒。

這太危險了，排頭兵從來就是最先倒下的。

秦無畏也勸道：“趙大人，你是營總，是當官的，你要是出現意外，你讓弟兄們這仗還怎么打？”

非常豪邁的將羽箭扔在一旁，趙牧方和聲笑道：“哈哈，咱這不是沒事嗎，本營總的命硬著呢，東蝸軍能打倒老子的武器還沒造出來！”

話音剛落，一陣號角聲突然從南岸傳來！

趙牧方站起身來，走到楊軍帥身側，朝著南岸的徐安軍望去。

只見徐安軍的一個旗語兵，正揮舞著一面火紅色的直角三角形軍旗，不斷朝己方打出一連串旗語。

趙牧方繼承了原號主的軍事常識，一下子就辨別出旗語：“老軍帥，徐安軍要咱們盡快突圍，與他們匯合！”

楊軍帥望著南岸，皺著眉頭問道：“你有什么想法，現在就說出來吧！”

趙牧方沉吟了一會兒，自告奮勇道：“老軍帥，我打算留下來當疑兵，請你帶著淮安軍的一千兩百弟兄，趁著夜色的掩護，迅速渡河南撤！”

楊老軍帥一聽，兩只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不行！”

“你留在這？不行！絕對不行！”

趙牧方肅然道：“老軍帥，你聽我說，東蝸軍已經將我淮安軍與徐安軍分割包圍，他們的騎兵虎視眈眈，隨時都會對我們的南撤形成威脅！”

“如果沒有人主動留下來吸引東蝸軍，我淮安軍想從北岸成功撤離，怕是很困難！”

“為了整個淮安軍的血脈，總要有人出來犧牲的，為什么不是我呢？”

其實趙牧方也不想犧牲，但是為了集體利益，為了整個淮安軍，他甘愿去冒險，甘愿用自己的性命賭整個淮安軍的安全！

這種意識來自靈魂深處的那個自己，那個在國防大學深造了數年的軍校畢業生。

雖然處在一個異時空，現在他還深深記著那句國防大學的校訓。

如果有需要，他愿意為集體奉獻一切，甚至包括只有一次的生命。

橫了趙牧方一眼，楊老軍帥打斷道：“放屁！為什么是你！”

楊老軍帥左手按著武昌劍，在趙牧方跟前來回踱步！

“老夫今年七十了，已經活夠本了，而你才多大，僅僅二十四歲，而且還是個有軍事天賦的將才！”

“你想要犧牲，你不配！你，還不夠資格！”

剎那間，趙牧方對鎮國侯肅然起敬。

想不到這個老上司，思想覺悟也是能跟自己爭個高下的。

鎮國侯對天子的愚忠暫且不提，但是這種敢于犧牲的精神還是非常值得尊敬的！

一句話，楊軍帥對得起鎮國侯這個封號，他并不是那種只會躺在祖宗功勞簿上的紈绔子弟，那種只會享受紅利，只會向螻蟻們凡爾賽通天紋的勛貴子弟。

他的身體仍然流淌著第一代鎮國侯的熱血！

趙牧方正色道：“老軍帥，你過獎了，你是整個淮安軍的靈魂，你不能沒了，只要你在，淮安軍就在！”

“我趙牧方留下，我向你保證，我能活著回去見你！”

楊老軍帥擺了擺手，沉著嗓門哼道：“趙牧方，本侯也不跟你廢話，現在本侯就問你一個問題！”

趙牧方恭敬道：“請老軍帥直言！”

楊老軍帥板著臉問道：“我問你，整個淮安軍聽誰的？”

趙牧方不假思索，拱手道道：“這還用說，自然是您楊老軍帥鎮國公！”

楊軍帥提高了嗓門叫道：“那好，龍林營營總趙牧方聽令！”

趙牧方頓時傻眼了，越來越覺得自己是不是拿了張大彪的劇本：“末將在！”

上下打量著趙牧方，楊軍帥繼續道：“為了保證淮安軍成功南撤，本侯以淮安軍軍帥的名義向你發布軍令，由你趙牧方率領淮安軍南渡撤離！”

“違令者，斬！”

顯然，楊軍帥是懂當大佬的。

他直接搬出上司的權威壓趙牧方這個營總。

趙牧方此時想起了李云龍，楊軍帥不就是大瓊版的李云龍，李他娘嗎？

趙牧方遲疑道：“老軍帥，你……”

楊軍帥橫了趙牧方一眼，鄭重其事道：“老夫活夠了，我楊門的最高追求是戰死沙場，這也是是老夫的夙愿，而你年紀輕輕，還有很美好的未來，以你的才能必有光明的前途。”

“我希望你能做大瓊的第二個戚龍城，你要替我保護大瓊，拜托了！”

永康天子打壓戚家軍，鎮國侯雖然是勛貴的舊軍代表，但是他對這種一心為國的將領是從來都是抱有同情態度的。

要不然，在朝廷的那次裁軍行動中，鎮國侯也不會想盡辦法保住龍林營這個光榮番號。

這時，一陣凜冽的秋風從東北方向吹來。

趙牧方的眼睛仿佛進沙子了，但是他強忍住眼淚：“老軍帥，請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重托！”

“只要我趙牧方還有一口氣，我一定會帶領淮安軍袍澤安全撤離，一定讓淮安軍的軍旗繼續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