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開學的第三天是開門考。
一中自己組織的考試。
考場隨機分配，季虞在考場看到不少眼熟的人。
蘇筱筱和她一個考場。
季錦坐在她斜前方。
季虞考試有些隨心所欲，看了幾眼，她對這份卷子的難度有了大概把握。
挺難的。
估計是為了激勵學生們好好學習。
季虞抿了抿唇，慢悠悠開始寫起來。
季錦寫完作文，抽空抬頭看了季虞一眼。
季虞寫完卷子的前部分就趴下睡覺，卷子看過去也白白的一片。
季錦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是多余的。
季虞這種爛泥，就算是被蘇校長看上了又怎么樣？
野雞就算是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
有些人一輩子就只配那個位置。
傍上關系又怎樣？
不過就是屎盆子鑲金邊罷了。
冷笑一聲，她埋頭繼續(xù)寫自己的卷子。
今年的開門考挺難的，她都沒來得及檢查完就要交卷了。
蘇筱筱交完卷子，臉上沒什么表情，她素來是年級的語文前三。
季錦心底有些捉摸不透。
“小虞，我們去食堂吃飯嗎？”蘇筱筱看著坐在座位上的季虞，主動上前。
“姐姐。”季錦無視兩人走出去的動作，上前攔住她們。
季虞臉上帶著不耐，但還是停下腳步，“說。”
季錦被她臉上的戾氣嚇了一跳，但還是很快鎮(zhèn)定下來，“姐姐昨天為什么沒來？小姨很想見你的。”
“她想見我，我就得去？”季虞云淡風輕的瞥了她一眼。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媽，但是小姨她們都是真的關心你，想讓你回去吃飯。你昨晚上突然就不去了，爸的面子也掛不住啊。你今天和我回去給小姨道個歉吧。”
蘇筱筱臉色有些難看，她和季錦的關系一直不好。
她們都是初中部直升上來的。
蘇筱筱初三剛轉學來時還很崇拜季錦，畢竟季錦學習好，長得也好，之前拿過很多獎項。
她們第一次交集是在初三的一次市級演講比賽上。
她文科成績一直很好，當時是一路暢通無阻地到決賽圈的，結果在比賽前夕，她廢寢忘食準備了三天的稿子被偷。
而季錦拿著那張稿子獲得了第一名，事后還擺出了一些所謂的“證據”來。
她本來沒準備追究的，卻愣是被惡心壞了。
當時的學校校長還不是蘇老，所有的老師都不相信她，認為她是嫉妒，是找茬。
現下看到季錦又擺出一副無辜的嘴臉，她氣不打一處來。
她刻意強調“突然”一詞，直接將小虞塑造成一個不孝敬長輩又無理取鬧的人。
不知道內情的人肯定都被帶偏。
此刻考場上的人還沒走光，她的聲音又沒有半點克制。
所有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蘇筱筱捏了捏手心。
季錦身上穿著的小香風白色連衣裙，校服披在外面，卻掩蓋不住那昂貴的香水味，一看在家里過得就好。
再看看她家可憐的小虞？身上的白T恤都穿得起線頭了，吃飯都只點清湯掛面……
季虞漫不經心地聽完，忍不住笑了，“還有什么要說的？”
“什、什么？”季錦一愣，對她的回答感到意外。
她好像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
季錦還呆在原地，蘇筱筱已經拉著季虞離開了。
她臉色不是很好，一旁的小姐妹急忙上來安慰她。
＊
晚自習。
因為下午考試時季錦的安分，季虞心情好了不少。
但老天爺都不想讓她好過。
“學霸，外面有人找你。”楊尋敲了敲季虞的桌子，目光忍不住往外看，八卦之火燃起。
季虞摘下耳機，目光透過玻璃落在走廊上。
季卓誠見季虞看過來，臉色更加難看，卻還是忍住暴怒的沖動，朝她招了招手。
季虞慢吞吞走了出去。
楊尋盯著季虞的背影，忍不住戳了下慕子穆。
“那是季錦她爸吧？怎么來找季虞了？難道她們兩個真的是姐妹？難怪長得都那么好看，什么家族基因啊我去！”
慕子穆皺了皺眉，看著季虞吊兒郎當的樣子。
基因？
和季錦一個天一個地。
能有什么基因？
＊
走廊。
季虞剛出來，季卓誠就忍不住抬起手朝她招呼去。
季虞面無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
眸光冷得嚇人。
季卓誠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拽她的胳膊，“你先給我出來！”
季虞沒躲，只是聲音透著懶散，“有事就在這說。”
走廊上不時有老師學生投來異樣的打量的目光，季卓誠的手指有些發(fā)抖。
這若是換做他和小錦站在這，收獲的都是贊美和艷羨。
季錦就是他的門面。
可季虞呢？
他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難堪羞恥到了極點。
哪家的女兒會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給父親面子？
季卓誠忍著怒氣，壓低聲音吼道，“跟我回去給你趙姨道歉！”
季虞沒動。
冷白的燈光在她眼底投下青黑的陰影，她眼睫微顫。
她就這么站著。
半晌，她忽然笑了起來，慢吞吞把手抽出來。
手腕已經紅了一圈。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季虞兩手都插進校服的兜里，她身形高挑瘦削，氣勢一點不弱。
她眉目斂著一股又冷又燥的寒意。
“趙姨？”季虞反復咀嚼著這兩個字，好半晌才抬起頭，一字一頓，“趙家人，我憑什么見？”
“她是你小姨！”季卓誠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冷臉訓斥。
“小姨？她算我哪門子小姨？”
趙霞的家人，與她有什么關系？
當初趙霞把她媽從二樓樓梯推下時，都不見季卓誠這么著急。
真諷刺啊……
“你就這么上趕著巴結趙家？”季虞嘴角的笑很冷，帶著嘲諷，“打了小的來老的？”
毫不意外，季錦回去告狀了。
但被她當面說出來，季卓誠的臉面掛不住，當即怒喝，“你給老子閉嘴！”
季卓誠和季錦在一起就從沒被忤逆過，當即氣得氣息都不順暢了。
抬手作勢要打，樹立回自己的威嚴。
他的手抬到一半，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道很冷的聲音。
“這位家長，這里是學校。”
一只手攔住了他。
季虞也沒想到有人會出來。
來人一身黑色襯衫，眉目間不溫不火，瞳仁又黑又亮，緊繃的下顎刀削般凌厲，像寒淡日光里的一盞香茗。
一件再簡單不過的黑色襯衫，硬生生被他穿出一抹矜貴之意。
傅闕。
季虞在心底咀嚼了一遍這個名字。
他怎么會在這？
季卓誠皺了皺眉，“這位先生，我管教我的女兒，難不成我的家事你也要管不成？”
“家事？女兒？”傅闕側頭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疏離的季虞，勾了勾唇，“沒看出來。”
“你！”季卓誠耷拉下臉來，話到了喉頭卻硬生生被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寒氣逼了回去。
面對季虞，他是父親，可以保持上位者的氣勢。
但面對這人，他無形中感到一股壓力。
氣氛有些微妙。
“傅先生，您怎么還在這？蘇校長找您呢！”一位老師緩緩走過來，有些驚訝，“季錦爸爸？你怎么也在這？”
蘇校長？
季卓誠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一中能被叫蘇校長的，也就只有那位吧？
他當即笑了笑，“有點事來學校要辦。”
說完，他看向季虞，壓低聲音，“快跟我走，不要在這丟人現眼！”
說完，他又一次伸手去拽季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