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1991年。
但這絕不是什么巧合。
起碼對門諾來說,絕對不是。
因為收到那份“魔法世界邀請函”的人里頭,沒有他。
于是,等到兩個多月以后。
他就將按照原本的計劃,去離他家最近的那所中學(xué)繼續(xù)讀書,半工半讀,并且大概還要背上學(xué)貸。
這十年間,或許曾經(jīng)他也有過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殘酷的現(xiàn)實,總歸會將那些幻想一點點地劃破、揉爛,然后丟進垃圾桶里去。
一直到今天,現(xiàn)實與幻想一同給他開了個大玩笑。
這個世界有魔法!
可惜不在他身上。
“門諾,怎么啦?你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
傍晚晚餐后,在給爺爺擦拭身子的時候,爺爺這么問了他一聲。
門諾搖了搖頭,沖著爺爺笑了笑。
“沒事,就是在想,到了中學(xué)里上課,又會是種什么感覺。”
“會學(xué)到更多更有用的知識。”
老人拍了拍孫子的胳臂,也是微笑著說了一句,卻又不由得嘆了口氣。
“對不起,是爺爺沒用,還要拖累你……”
“可別這么說,爺爺。”
門諾手頭頓了頓,停下擰毛巾布的動作。
“能留在爺爺身邊就很好了!你看看街對面的沃克家,一趟車禍全家人都沒了,只剩下他一個——
以前他還總罵人呢!現(xiàn)在連罵人的精神頭都沒了,可真是慘啊……”
說到這里,他朝爺爺露出了一個與他年齡相符的純真笑容。
“相比起來,我可要幸福多了,是不是?
現(xiàn)在爺爺你的任務(wù),就是好好地養(yǎng)病,好好地活著!有您陪著,比什么都強。”
老人不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孫子。
看著他替自己又擦了一遍身子,然后幫自己穿上睡衣蓋好被子,端著臉盆走出了房間。
“早些睡吧爺爺,我去儲藏間收拾一下東西,有事就喊我。”
“知道了。”
老人應(yīng)了一聲,又扭頭看了眼擱在床頭柜上的相框。
相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影,一對年輕的夫婦一起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
而他,就坐在夫婦的旁邊。
一大家子人,笑得很歡快。
啪嗒。
屋里的燈滅了。
黑暗中,流淌過老人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
“霍格沃茨。”
臥室里,破舊的書桌前,門諾在本子上寫下了這個單詞。
他頓了頓,隨后又在周圍繼續(xù)書寫。
“魔咒、魔藥、占卜、神奇動物、古代魔文。”
“還有什么來著?”他嘟噥著。
有些記憶實在是太久遠了,哪怕他記性其實還算不錯,腦海中很多東西卻也早已變得朦朧不清。
“哦……變形術(shù)?”
他把這個詞添了上去,卻也不知道拼寫得對不對。
“占卜應(yīng)該沒用,劃掉。”
“古代魔文?那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劃掉。”
“魔咒、魔藥暫且合并到一起,”他畫了個圈,將二者圈在了一塊兒,然后用筆尖輕輕點了點,“得找個巫師……不,不大可能,普通的巫師也沒用,而厲害的巫師……鄧布利多?”
他笑了笑。
被自己逗笑的。
“唉,怎么才能變成巫師呢?”門諾默默地想道,“話說回來,這事兒有先例嗎?”
老實說,這檔子事,著實是一種無稽之談。
然而,就算連自己也覺著可笑,他也不想放棄。
轉(zhuǎn)過頭瞥了眼窗外,夕陽早已沉入了地平線,放眼望去,夜色漸濃。
街上的路燈已經(jīng)亮了起來。
只是有幾盞似有些接觸不良,啪嗒啪嗒地閃爍,迷惑著燈下飛蛾的心緒。
可即便是火焰的光輝,它們也會義無反顧地撲過去吧?
更何況只是加了燈罩、又時明時滅的路燈。
當虛假的白天終于過去。
夜晚,才剛剛開始。
‘一九九一年啊!大難不死的男孩上學(xué)了……赫敏·格蘭杰、羅恩·韋斯萊……還有誰來著?哦,伏——
呃,好像說是不能念他這個名字來著?能不能?總之小心點沒錯。’
‘然后到了這個學(xué)期,那三個和我一般大的小巫師就要和黑魔頭大干一架了,這……怎么能沒有我的份兒呢?’
‘對了,黑魔王今年是去霍格沃茨干嘛的來著?’
門諾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腦袋里亂糟糟的,也不知道琢磨這些對自己又能有什么幫助。
“噢,是要去偷魔法石吧?”他點了下頭,“哲人石,點石成金,長生不老藥……嘿,也不知道對我有沒有用?
魔法石能把我變成巫師嗎?”
一邊這么嘀咕著,一邊他又在本子上記下了“煉金術(shù)”這個詞。
因為不知道怎么拼,還順手翻了翻詞典。
然后一筆筆認真記下。
“煉金術(shù)——魔法石——點金、長生不老藥。”
他在長生不老藥上又畫了個圈,而后劃了條直線,在旁邊寫上了“黑魔王”一詞。
“嗯,其實……”他筆尖在黑魔王一詞上連點了幾下,卻又無奈搖頭,“可惜,他歧視麻瓜,要不然,倒反而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雖說這個人有問題,但在魔法研究方面,這個時代能比得過他的人貌似確實不多……
而更關(guān)鍵的是,黑魔法——要把麻瓜變成巫師,從黑魔法方面著手,似乎反而是條正途?”
這么一想,他又在遠離霍格沃茲的位置默默記下了“黑魔法”這個詞。
但是并沒有與“黑魔王”連接起來。
就在這時,一縷記憶悄然浮現(xiàn)。
“誒?說不定,將來我該去海對面碰碰運氣?”
他隱約記得,美國那個魔法學(xué)校的創(chuàng)始人里,似乎有個麻瓜。
可就是不知道,現(xiàn)如今那學(xué)校對麻瓜的態(tài)度究竟如何。
‘應(yīng)該不行的吧!有那什么《保密法》在,即使是美國那邊,估計也行不通……’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收獲卻是不多。
他又接著在這本子上陸陸續(xù)續(xù)寫下了很多東西。
即使大部分他都已經(jīng)記不全了,可凡是有點印象的,他還是都給寫了下來。
萬一,能找出什么辦法來呢?
只是很遺憾,一直到他困得不行,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也沒有琢磨出一個相對靠譜的結(jié)果來。
臺燈的燈光下,黑發(fā)的男孩兒嘴角流著口水呼呼大睡。
而就在被他胳膊壓住的那個本子一角,可以看到,他在睡著前寫下的最后一行字——
“直接讓皮斯托帶我去霍格沃茨見鄧布利多。”
但是,這行字被重重地劃掉了。
夜逐漸深了,窗外蟲鳴唧唧,唱起不甘平凡的旋律。
只是黎明,還有點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