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聲先至。

可見卡米婭此時的心情究竟有多著急。

直至最后那句話時，她的人才也一并抵達。

就見她從麗貝卡身旁匆匆經過，一路徑直來到了病床邊，先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門諾的情況后，這才好似暫且松了口氣。

而在一旁，鄧布利多顯見沒有阻止卡米婭為門諾檢查的意思。

對于狼人，吸血鬼一族其實要比巫師有著更多的了解——這兩大種族，自古以來可就是一對老冤家了。

讓卡米婭為門諾再行檢查一番，自然更好。

片刻之后，才聽得鄧布利多開口安慰道：

“布洛里斯特小姐，雖然這話由誰來說，可能都不太合適，不過……

門諾之所以會如此激進而迫切，應該，也不只是因為你。

這不是你的過錯。”

他說著，稍稍一頓，考慮了一下。

“事實上，就我來看，門諾會拿自己試藥，也許更多的……是為了他那妹妹。”

該說不愧是人老成精的阿不思·鄧布利多嗎？

如果門諾這會兒醒著，那他一定會在心里如此暗暗感嘆的。

因為，確實，正如鄧布利多所猜測的那樣——

門諾在決定要制作復方湯劑的時候，所想的除了自己，更多的還是為了妮諾。

一個女孩兒明明有著屬于人的智慧，從小卻只能以狼的身份生活在這個世上，這樣的人生，屬實令人有些心疼。

更何況那還是他自己的妹妹，而且還那樣地可愛又懂事。

讓妮諾恢復人身，自然而然便成了門諾學習魔法中的幾大目標之一。

可他肯定是不能讓妮諾來試藥的。

更何況，他自己其實也清楚，單是一劑復方湯劑，對妮諾多半沒什么用。

這只是他的第一次嘗試而已。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即便只是臨時的變形，當用在他的狼人形態是，竟然也會出現如此大的“不良”反應。

“哦，你知道妮諾嗎？門諾有沒有和你說起過他妹妹情況？”

鄧布利多順便問了一句。

卡米婭微微一怔，隨即便有些恍然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知道，門諾和我說起過一點……”

但很快，她又搖了搖頭，暫且把這些都放在了一邊。

“算了，歸根結底，這些目前都不重要。”

她說：

“鄧布利多教授，剛才到底都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門諾服用了這種魔藥后，會變成這樣子？

我來的時候也去門諾那個小木屋那邊看了一下，那里的樣子一團糟……”

“應該是魔力暴動。”弗立維用尖尖的嗓音道，“雖然有些奇怪，為什么在服下復方湯劑后，會出現這樣的變化，但那應該是一場比較激烈的魔力暴動……”

“魔力暴動？”麗貝卡驚訝地道，“就是……像我們覺醒魔法天賦時那樣的征兆？”

“本質上應該是相同的，但起因顯然截然不同。”

鄧布利多解釋道：

“我想，是復方湯劑在試圖讓他變回人形時，解放了一部分變形時所作用在他身體上的魔力。

但他是啞炮，那部分被解放出來的魔力得不到控制。

所以才會形成類似小巫師第一次魔力蘇醒時的魔力失控現象。”

話音未落，斯內普也跟著點了下頭，似是對鄧布利多的這番推測表示贊同。

是的，啞炮體內也是有魔力的。

或者倒不如說，包括大部分麻瓜和普通動植物在內，其實絕大多數生物體內，都擁有量度不一的魔力儲存。

只可惜，關于魔力的研究，近代魔法界一直沒有太大的進展。

到目前為止，仍僅限于通過“在到達一定年齡時，體內魔力是否自我蘇醒”這個環節，去判斷與區分該生命是否是“魔法的”。

“所以，”鄧布利多再度安慰道，“別擔心，我想今天的突發狀況只是一次臨時的意外——釋放出來就好了。

只是等他醒來，記得千萬要告誡門諾一番，以后可別再這樣胡亂嘗試了。

哪怕他自己不在乎受傷——你知道的，門諾總是很堅強。

但要是傷到了別人，他肯定也會傷心的。”

……

如果說門諾與魔法之間，始終隔著一扇緊閉的門。

那么“啞炮”這個身份。

便是這扇門上最為堅固的那把鎖。

即使他用“狼人的變身”去撬這把鎖，也無法將這把鎖撬開半點，只是讓門旁邊的墻壁上，多出了一道歪斜扭曲的窗戶。

而這一次，當他使用“魔藥學”，又與“狼人的變身”一同去撬這把鎖的時候。

這把鎖，似乎終于松動了一下！

只可惜。

鎖，之所以存在。

正是因為門外的世界，對他來說還太過危險。

這與其說是一種禁錮，倒不如說，是一種源自生物本能的自我保護。

當失控的魔力重又沉寂下來，鎖仍是那把鎖，而身為啞炮的門諾，自然也仍是那個什么魔法都還用不了的門諾。

可要說相比之前，是否又有了什么不同……

“啊……陌生的天花板……”

門諾醒來時，意識還有些恍惚。

他盯著那雕花繁復而精致、但又干凈樸素的拱形鏤頂，稍稍發了會兒呆，這才緩緩地回過神來。

“哦，是校醫院？

嗯，我怎么了……對了，復方湯劑出了差錯？

不，也不像啊？

應該是……狼人變形本身的問題？

等等，外面怎么那么吵啊……”

“洛哈特。”

一個細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哦，是洛哈特來了？難怪……”門諾有些迷糊，又有些恍然地道，“畢竟那位騷包先生走到哪里，哪里就不消停。”

這么嘟噥了一句，他又略微停頓了一下，而后才又接著道：

“那其他人呢？”

“在有很多桌子的房間里，一起坐著，聽一個人講話。”

仍是那個細微的聲音，輕輕地在他耳朵跟前說道。

“什么？哦，你是說，上課？”

門諾朝頭頂方向的窗戶瞥了一眼。

“天都亮了……這是第二天了嗎？

確實，也該要上課了……

不過，你那是什么說法呀？上課就上課唄，什么‘在有很多桌子的房間里’……”

門諾越想越不對勁。

而此時，他也終于徹底清醒了過來。

就見他忽而扭頭，往聲音響起的枕邊看去。

“呃……等等，我沒聽錯吧？

是你……在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