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的時間很漫長，足足要進行4個小時。

劉青的耐心卻無比充足。

以往半小時才記錄一次的實驗現象，這一次，每隔10分鐘就記錄下來。

一小時過去了，反應初步進行，和平常無二。

兩小時過去了，反應進入到中段。

源源不斷的蒸汽進入到了冷凝管，經過降溫后，凝結成了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液體。

此時，已經有一股喜悅在心底生成，恰如眼前的化學反應。

三小時過去了，液滴已成涓流。

產物收集容器上的數字跳動得越發歡快，就像劉青冉冉升騰的熱烈。

終于，四小時過去，反應結束。

當最后一滴液體流入容器的那一刻，劉青渾身都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成功了，我成功了！”

一道難以言喻的吶喊聲響起。

盡管還沒有做最后的檢測確認，可他知道，這一次的實驗，絕對是成功的！

5.327g！

跟方案上推測的數據只有小數點后兩位的偏差！

稍微有那么一點兒實驗經驗的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將反應產物收集起來，轉移到空錐形瓶。

隨后收拾實驗臺，把儀器清洗干凈，這才不慌不忙的撥通了張健康的電話。

“喂，師兄，我要預約今晚的紅外檢測，是的，你沒聽錯……”

……

京城化工大學，第三食堂。

張健康正吃著飯，突然接到劉青電話，心里咯噔了一聲。

干化學合成的，整天接觸的都是些化學品，其中大多還都是些有毒有害的危化物。

一個不小心，就會出現實驗事故。

打碎幾個瓶瓶罐罐什么的還好，真要是出現了大的人員或者財務損傷，作為導師的李東來肯定屁事兒沒有。

可他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因為他是李東來的弟子，實驗室的直接管理者，劉青實際上的“導師”。

完美的背鍋俠！

關鍵，沒有緊急的事情，他不喜歡劉青打他電話。

好在，對面只是想預約今晚的紅外檢測儀，緊抓的心頓時就放松下來。

臉色卻冷成了冰疙瘩。

“沒事你預約紅外干什么？”

“你不知道做一次紅外檢測很貴的嗎？”

“你的畢業設計，學校攏共幾才補貼800塊！”

“你一個本科生，用得著做這些？！”

“什么？你做出來了！產量多少？反應條件呢？”

“……”

掛斷電話，張健康直接愣在了原地。

區區一個本科生，20幾天的功夫，還真把實驗給做出來了！

開什么玩笑？

劉青的畢設方案，他還不熟悉？

這可是他三年的心血啊！

劉青做的實驗部分，雖然連完整的1/20都不到，但也的的確確是有難度的。

張健康還記得，當初就是這個中間產物6，硬是磨了他三個月時間。

修改參數，優化實驗條件，方案直接更改了好幾版，這才最終成型。

劉青倒好，拿著半生不熟的中間方案，硬是搞成了！

不解。

懷疑。

“難道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運氣爆棚？”

想到這些，張健康瞬間就覺得嘴里的京醬肉絲不香了。

甚至還對劉青隱隱有了幾分嫉妒！

憑什么他一個堂堂大博士，發際線都磨平了，這才搞出來的東西，一個區區小本科，輕輕松松就擺平了？

運氣？

難道運氣真就比實力還重要？！

他也懷疑劉青撒謊，然而實驗數據是騙不了人的。

聽了具體操作，他就清楚，實驗結果八九不離十。

至于紅外檢測，不過是最后的確認手段而已。

胡亂刨了兩口飯，張健康連嘴都忘記了擦，餐盤一丟，就出了食堂，直接朝實驗樓趕去。

眼見為實，不到最后一刻，他終究還是帶著絲僥幸。

……

“反應產物呢？”張健康一進門就直接要產物。

劉青也不二話，將封好口的錐形瓶遞了過去。

接過瓶子，張健康一眼就看出來，這就是他要的中間產物6。

因為，產物雖然是無色透明液體，但其粘度明顯比水等其他液體粘稠。

稍微一搖晃，附著在錐形瓶壁上的液體，半天才流下來。

張健康又拔出塞子，用手在瓶口輕輕扇了扇，熟悉的芳香味涌入鼻腔。

就是這股味！

神色有些復雜，張健康還是點點頭，道：“行，馬上就去打個紅外。”

“不需要預約的嗎？”劉青詫異道。

“不需要！”張健康擺了擺手。

“東來哥要做的實驗，加急也得給我把儀器讓出來！”

很好，很霸氣！

劉青滿意的點點頭。

東來哥是化大的大佬，雖然只掛了個副主任的頭銜，但在學術上的地位，卻僅次于段旭院士。

占個儀器怎么了，就是直接把分析實驗室全承包了，其他人都不能說什么。

當然，張健康是不是拉虎皮扯大旗，這就不關他劉青的事了。

端著錐形瓶，張健康又拿了幾根膠頭滴管，兩人匆匆來到了紅外儀器室。

開燈，扯開蓋在儀器上的防塵罩，接上電源，開機。

“很少接觸紅外吧，其實很簡單……”

興許已被劉青的優秀所“折服”，心情稍微好轉的張健康，竟然很有耐心的給他講解起來。

還真是破天荒了！

詫異歸詫異，劉青卻豎直了耳朵，專心致志的聽講。

大學四年，也曾專門學習了幾節課的紅外分光光度計，也有過一次實操。

但在上實操課的時候，他光顧著緊張了，唯恐弄壞了儀器，以至于到底記住多少……

天知道了。

現在有了單獨實踐的機會，還是一對一的教導，自然無比珍惜。

預熱，調整儀器參數，制作溴化鉀，掃描扣除背景，再制作樣品……

一套流程下來，盡管大部分時間都是看著張健康操作，他的印象卻也逐漸喚醒。

張健康自己做完，甚至還主動讓劉青也做了一次，他在旁邊監督。

從做“導師”這方面說，只要看對了眼的，這廝還是很有一套的。

很快，兩人都做了一次。

張健康這才調出實驗圖譜，處理數據，修整峰形，打印。

“怎么樣，師兄，是那東西嗎？”

圖譜還未打印出來，劉青早就確認了。

“沒錯，這確實是中間產物6。”張健康只剩下滿臉的神色復雜。

20幾天，還是本科生……他這個大博士，是不是學到狗身上去了？

看到張健康一臉郁悶的神情，劉青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笑。

什么叫揚眉吐氣？

這TM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