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初步的觀察，陳閑對于寧川分局的這些領導大概都有了個概念。

局長霍胖子與后勤科科長趙嵩就不說了，他們倆之前跟陳閑打過交道，所以陳閑對于他們還算了解，另外的幾人……怎么說呢，他們給陳閑的感覺有些不靠譜。

宋決明是個邋里邋遢的頹廢中年大叔，從頭到腳他都完全沒有守秘局干部該有的樣子，看起來只比街上的流浪漢好一些，不過性格倒是不錯，至少他給陳閑的印象是屬于比較好打交道的人。

至于武裝科的科長屠森……他是一個能給人帶來極大壓迫感的人。

當然，這只是他的一面，因為陳閑很快就發現了他另外的一面。

屠森話少緘默，這點跟陳閑很像，可他與陳閑不同的是，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他的話會變得特別的多，比如——

“這桌子上的煙灰這么多，你們也看得下去！”屠森緊皺著眉頭，說話的語氣只讓陳閑想起了電視里經常數落人的老媽子，嘴里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我就說要在分局施行禁煙條例，你們誰都不聽，你們看看……這剛裝修好沒多久讓你們糟蹋的！”

霍胖子等人：“……”

屠森依舊在眉頭緊皺地絮叨著，似乎越看霍胖子他們越覺得不順眼，嘴里細聲地嘟囔了幾句聽不清的話，從兜里掏出來一包紙巾，滿臉嫌棄地擦拭著桌面。

他一邊擦著桌子，嘴里還一邊絮叨。

“局長沒個局長的樣子，也不知道起點好的帶頭作用，你看看你敲個二郎腿像個什么樣子，說出去誰敢信你是軍旅出身的軍人。”

“還有你，趙嵩，本來我還高看你一眼，覺得你也是個有原則懂規矩的好同志，沒想到你跟霍胖子還沒在一起兩天就被他帶壞了，白天在局里抽煙喝酒我就不說了，聽說你們晚上還跑出去按摩……傷風敗俗！這些事我都記在本子上了，回頭給上級打報告的時候我會如實交代的。”

霍胖子等人：“……”

聽見屠森絮叨的這些話，陳閑臉上雖然沒什么表情，但心理活動卻極其的活躍，特別是聽見趙嵩他們晚上跑出去按摩，便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

或許是陳閑的目光讓他們覺得倍感羞恥，連一向話少斯文的趙嵩都忍不住主動開了口，一臉要活吃人的表情。

“抽煙我承認，喝酒……那特么是酒嗎？”趙嵩惡狠狠地瞪著屠森，嘴里的一口好牙都快咬碎了，“我吃飯的時候喝點菠蘿啤招你惹你了？”

“姓屠的，你說話給老子負點責任！”霍胖子咬牙切齒地說道，盡可能把臟話都咽了回去，“我們晚上確實是去按摩了，但我們是跑骨科醫院去做脊背診療，病歷還在我起居室的床頭柜里躺著呢，你要看看不？”

“我不看。”屠森繼續擦著桌子，說話的時候頭也不抬，“我看你們一個個的都沒個正經樣子，上班不像上班，你看看宋決明穿著拖鞋就來了，這成何體統！”

說著，屠森上下打量了陳閑一眼，難得地點點頭，露出了一種還算滿意的表情。

“雖然你穿的不是正裝，但你看著還算個正經人，比他們正經。”

“我穿著西裝你就不說了？”趙嵩不服氣地問了句。

“對，這點我得夸你。”屠森從善如流地說道，然后抬手指著趙嵩手里夾著的煙，“看著點，煙灰掉桌上你自己擦。”

“我特么……”趙嵩氣得差點掀了桌子。

“上班期間請你們端正態度，我們不是市井混混，說臟話有辱斯文。”屠森不動聲色地提醒道，“從分局正式駐扎寧川以來，我們這一層的衛生情況非常堪憂，主要原因還是在于你們，我已經跟上級通過氣了，以后65層的衛生檢查都由我負責。”

“霍局長，一會你回辦公室的時候麻煩把垃圾桶給清理了，順便掃個地拖個地，晚點我會去檢查的，趙科長還行，希望你繼續保持，至于宋科長……”

屠森側過臉看了他一眼，目光森然透著一種威脅的味道。

“你如果今天還不去洗澡不換衣服不把房間整理干凈，我就把你鎖在起居室里連人帶屋子用84消毒液徹徹底底的消一次毒，你要是覺得我在開玩笑你可以試試。”

霍胖子跟趙嵩都黑著臉沒說話，至于宋決明……在屠森說完那番話的瞬間，他一溜煙的就從會議室里跑了出去，眼角帶淚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讓陳閑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時候，陳閑算是看明白了。

霍胖子之前表現出的正經，表現出的認真，都與屠森是否是武裝部的領導無關，之所以他們對屠森要認真對待，只是因為他是一個事兒媽。

“小陳，明天請你換身正裝來上班，休閑鞋在家的時候再穿，還有你那個……”

聽著屠森不厭其煩的念叨，陳閑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沒把鋸肉刀一起帶著來呢？

如果帶著那把兇器來，直接一刀把屠森給砍了豈不快哉？

別看他長得跟個殺人犯似的兇悍，絮叨起來簡直比更年期大媽還煩人，那種翻來覆去嘀嘀咕咕的聲音，就像有只蒼蠅一直在陳閑耳邊盤旋，聽得陳閑腦子里全是嗡嗡嗡的聲音。

“屠科長，我記得你今天還有別的任務吧？”霍胖子深吸了一口氣，竭盡所能地控制著自己的語氣，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要不你先去忙？”

聽見這話，屠森似乎想起了什么，也顧不上跟會議室里的人打招呼，急匆匆地就推門從會議室里快步走了出去。

但沒過兩秒，他又折返了回來，冷冰冰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把窗戶打開散散煙味，回頭我讓人去買空氣清新劑，如果下次會議室里還有煙味，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給上級反應了。”

砰地一聲，大門關上，留下了會議室里滿頭黑線的人。

“他……”陳閑張了張嘴，本來想說些什么，但又覺得在人背后說這些話有點嚼舌根的嫌疑，索性也就閉上了嘴，看了看霍胖子沒吭聲。

“這孫子就是個事兒媽！”霍胖子毫不客氣地罵道，又點了根煙，不過這次他抽煙的時候表情有些緊張，跟那些躲在廁所里抽煙的學生一樣，緊張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會議室大門上瞟著，“明明是總局武裝部里的精英，結果比后勤部的還煩人，管得比狗都寬，連我這局長都不放在眼里，真他娘的……”

“罵人就罵人，別帶我們后勤部。”趙嵩皺了一下眉頭，很不善地看了霍胖子一眼，“再說了，我們后勤部的人也沒他那么事兒媽，你見我什么時候管過你們的破事？”

陳閑沒吭聲，一言不發地看著熱鬧。

武裝科，后勤科，調查科，這三個科室的領導都見過了……偵破科的人呢？

陳閑端起桌上的水杯，輕輕喝了一口茶，心里有些好奇。

記得霍胖子就是偵破部出身的，難道他除了局長的身份外，還兼任偵破科的科長？

“小陳，晚點咱們一起去食堂聚個餐，現在時間還早，你去你辦公室看看吧，就在隔壁也不遠，好好熟悉一下以后的辦公環境，身份證件啥的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就放在你的辦公桌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問我。”

“好的霍叔，那我……辦公室？”陳閑愣了一秒，滿頭霧水地看著霍胖子，“我還有辦公室？”

“我們都有辦公室，你怎么可能沒有？”霍胖子更是滿頭霧水地看著他，“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只要入職轉正就讓你科級起步，你不會忘了吧？”

“科級起步……”陳閑喃喃道，忽然反應過來確實有這么一茬子事。

“對啊，科級起步。”霍胖子點點頭，“你就是咱們分局的偵破科科長啊，你不會不知道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