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許桃桃給這些廠領導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會議后程,基本上就沒有一個人是不支持她搞開發新品的。
每個人都是‘出謀劃策’的小能手,也頗具想象力,只是許桃桃有些扛不住。
余主席一拍桌子,雙眼放光:“豬眼睛!豬眼睛咋樣?那么大一坨肉呢,說啥也不能浪費!”
會議室陷入一片死寂。
許桃桃裝模作樣的低頭整理自己的東西,當沒看見余主席熾熱的目光。
余主席卻不放過她,興致勃勃的問:“許副廠長,你覺得我這個主意咋樣?”
許桃桃:“ennnnn……”
豬眼睛啥的,其實也不是不能吃。
上輩子許桃桃就見過有燒烤攤上賣炸豬眼,賣得還挺火爆,但是——
她含蓄的道:“余主席,您的這個建議,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是,我們是不是得考慮一下顧客的接受能力呢?豬眼睛當然可以做成美味,但它的受眾向是局限的,可能還有人覺得嫌惡,對我們整個品牌產生逆反情緒,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甚至豬臉、豬蹄、豬耳朵、豬尾巴,這些如果想要銷往國外,面對挑剔的國際友人,口味和包裝上必然是要下一番苦功夫的。
至少不能讓人一看食品就沒胃口吧。
被許桃桃這么一說,余主席頓時失望的垂頭喪氣。
唉,許桃桃嘆了口氣。
也就是目前全國豬肉的確供應有限,不然她何至于在這些豬身上的邊角料動歪心思。
要是豬肉供應充足,臘肉、香腸、火腿、豬肉脯、豬排啥的,她通通都給安排上。
但目前他們肉聯廠的豬都是從省城養豬場和西省下面各個地區的養豬場收購的。
在這個國營廠子各司其職的年代,許桃桃不是沒想過肉聯廠也搞個養豬場,到時候從原材料上控制成本,以后也不會受養豬場的限制。
尤其在得知省副食品廠明年也打算研發火腿腸這個消息后,她就更有了危機感。
命脈捏在別人的手里,顯然不是個長久之計。
但目前不行。
肉聯廠是肉聯廠,他們肉聯廠研發火腿腸,加工熟肉制品,還能說是在職能范圍內。
但搞養豬場性質就不一樣了,那就真的叫搶人家養豬場的飯碗。
到時候養豬場的廠長要是一狀告到秦部長那,肉聯廠完全理虧。
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很不好。
但好在明年,改革的春風即將吹遍神州大地,到那時對國營廠子也未嘗不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當然,說這些還為時過早,目前許桃桃的任務就是如何將手上有的這部分邊角料加工成美食。
她讓關平在廠子里挑選了五名手腳麻利的女工,配合著她給出的新的鹵料,不斷實驗調整這些鹵豬耳朵、鹵豬蹄的味道。
這次即將包裝售出的鹵豬耳、豬蹄用到的鹵味方子,和當初許桃桃賣給國營飯店的鹵味方子自然是不一樣的。
這一次,她選擇更為潮流的炸鹵方式,這種有別于傳統鹵菜的方式,將炸和鹵結合起來,不同于傳統鹵味的軟爛,鹵炸出的鹵味既入味又酥脆。
它將鹵水的香濃味以及油炸后的香氣合二為一,絕對是味道獨特又新奇的鹵炸小吃。
一直忙到下班,許長啟過來找她,熱情的邀請許桃桃去家里吃飯。
“桃桃,去吧,我媽今天做了不少好吃的,溜肥腸、紅燒魚,還煮了白米飯,你肯定愛吃,走吧走吧。”
許長啟激動的要拉許桃桃往外走。
許桃桃哪可能跟他走啊。
“我不去,長啟哥你回去吧。”
許長啟瞪眼:“今天這頓就是感謝你的,你咋能不去呢!”
許桃桃朝他挑了挑眉:“你確定大伯娘想要感激我而不是罵我?”
頓時,許長啟尷尬的住了手。
許桃桃讓他回去,“飯我就不吃了,恭喜你今天入職,人事科是個能鍛煉人的地方,當然如果你得過且過,就當我這話沒說,如果你想要在廠子里做出一番成績,最好多看多學。”
許長啟感動的不行,“桃你放心吧,你是從人事科出去的,我現在以你為榜樣,絕對不會混日子的,而且況主任對我可器重了,今天一天都把我帶在身邊,嘿嘿,我覺得我可能很快就有機會升職了。”
“……”許桃桃眼神復雜的拍了拍她堂哥的肩膀。
“行吧,你加油。”
不管況主任是真器重許長啟,還是看在許桃桃的面子上,這些都是許長啟自己的事。
至于況主任,目前他已經翻不出什么大浪。
從廠子里離開,路上遇見下班的肉聯廠工人,大家都友好的跟許桃桃打招呼。
“許副廠長!許副廠長!”
聽見身后焦急的喊聲,許桃桃停下腳轉身,是個穿著藍褂子的樸素肉聯廠女工。
面對許桃桃,她捏著衣角,表情局促。
她囁呶的喊了聲:“許副廠長。”
許桃桃表情溫和:“請問喊我是有事嗎?”
女人尷尬的動了動嘴唇,然后鼓起勇氣道:“我,我是咱們廠包裝車間的女工陳黃花,我想問問許副廠長這次招工的事。我閨女她是下鄉知青,我想問一下這次廠里招工,知青能不能報名?都是肉聯廠的職工子弟,我和老林還是雙職工,廠里應該優先考慮我們的孩子吧。上次內部招工,招的都是臨時工,咱沒給廠子添麻煩,但這次要招50名工人,咱家孩子說啥都應該有個機會了呀!許副廠長,我真不知道該找誰了,您是最關心咱們廠職工的領導,求求你想想辦法,我閨女她再不回城,人就要廢了,那鄉下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越說越激動,女人捂著臉哽咽著痛哭起來。
許桃桃怔住,她是聽說了最近不少知青想方設法找關系回城的事。
而且她還知道明年年底開始,云省知青大規模抗爭最后以中央全面退讓結束,從此開啟大批知青回城潮。
而在此之前,又有多少下鄉知青,因為無法回城,遭受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苦難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