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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喝酒誤事

窗內傳出錚錚琴聲,悠揚哀婉,讓聞者隨之黯然傷神。窗外的木芙蓉開的正好,卻花開無人賞。

季凌云腦中一片混沌,耳邊似有琴聲回蕩,眼前有一道裊娜身影隱隱綽綽,卻一如既往看不清容貌。

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季凌云猛地被從夢中驚醒,揉著額頭半晌才回過神來,記憶漸漸回籠。

昨日他不過是幫著休憩了幾個屋頂,莊子里的人突然對他熱情高漲,夜里更是非要請他吃酒,季凌云推脫不掉只得應了。

都是些老弱婦孺,季凌云也并未有什么防備心,不想那自釀的果酒喝著清冽,后勁卻不可小覷,繞是以他的酒量也沒能展架住。

這會兒宿醉剛醒,正是頭疼,他揚聲問道:“怎么了?”

外頭傳來韓大夫的聲音,問道:“你起來了沒?今日可有見到林小姐?小姐不見了。”

季凌云蹙眉,正要下床,下一刻卻猛地僵住了。因為他的床上還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不著片縷的女人。

女人似是也被外頭的聲音驚醒了,嚶嚀一聲醒了過來,正好對上季凌云震驚的眼神,正是韓大夫口中失蹤的林舒月。

舒月臉“唰”的紅了,立刻羞怯的低下頭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季凌云嘴唇一顫,恨不得伸手給自己一巴掌。

“你、你……昨晚?”

舒月含羞帶怯道:“昨夜我不怪你,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季凌云狠狠閉上眼睛,就聽外頭韓大夫還再問道:“還不開門,你這是和誰說話呢?”

季凌云下床穿衣,心頭一片亂麻,暗罵自己果然喝酒誤事。然而事情已經擺在了面前,由不得他再想太多。

他背對著床,頭也不回道:“你先穿衣起來吧,暫且……先委屈你了。”

舒月聽出他話中的言外之意,心頭大石落地,唇邊露出一抹得意笑意。等到季凌云開門,韓大夫早已等的不耐煩了,見了季凌云便愁道:“小姐不見了,莊子里上下都找遍了,這夫人回來了可要怎么……”

他接下來的話卡在了嗓子里,就見舒月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欲言又止的看了兩人一眼,扭頭紅著臉走了。

韓大夫足足愣了半天,臉上神色變幻莫測,半晌才終于開口道:“你……她……這是怎么回事?”

季凌云臉色也沒好看到哪里去,也不知該怎么說,只的搖頭嘆道:“喝酒誤事。”

韓大夫默然片刻,才猶豫著開口道:“我看得出你和小姐想是舊相識,又見小姐對你百般殷勤,大約也能猜出來一點,你的身份應該不簡單。我跟著譚夫人隨診的時日也不短了,活到這一把年紀,看人的眼光還是有幾分的。林小姐心思不少,昨夜怕不是你……”

季凌云明白他的意思,了然道:“我知道。只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翻臉不認人。”

正在這時阿貴突然跑了過來,見了季凌云就連珠炮似的:“你怎么回事?我走時不是將小姐托付給你,怎么一回來就聽說小姐不見了,你是怎么看人的?”

阿貴對舒月的心思可謂人盡皆知,偏生他還以為自己瞞的很好,將季凌云當做朋友才把“秘密”告訴他,讓他在自己不在時多照看小姐。

門口的兩人一時無言,阿貴還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口中不住道:“怎么辦怎么辦?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就不見了?”

韓大夫覷了季凌云一眼,說道:“人已經找到了,這會兒怕是已經回房。”

阿貴頓時放松下來,松了口氣道:“找到了就好。但不是說莊子里上下都找遍了嗎?人最后是從哪里找到的?”

看阿貴一臉懵懂,韓大夫始終說不出“從這房中找到的”這句話,只得沉默下來。季凌云不說,自然更是頭疼。

正在這時,又有丫頭匆匆跑來,對著季凌云沒什么好臉色道:“你就是那個從河里撈上來的吧?夫人尋你呢,快隨我來吧。”

阿貴越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韓大夫給了季凌云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施施然走了。

季凌云跟著那丫頭去了,果真到了地方就見舒月也一里面,大約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心道自己這浪蕩輕浮的名頭怕是要坐實了,不想里頭的婦人見了自己卻是一愣。

譚夫人原本心事重重,驀然見了季凌云更是大吃一驚,驟然起身看著季凌云脫口而出道:“王……”

然而話到一半又止住了,她沉下臉來揮退左右,房中只剩下譚夫人、舒月和季凌云。她這才接著道:“王爺怎么、怎么會在這里?”

季凌云也是沒想到,反問道:“你也認得我?”

譚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莫非王爺就是那日溺水被救之人?”

季凌云點頭道:“正是在下,還要多謝夫人的救命之恩。”

譚夫人先是喃喃道:“世上竟有這般巧合之事,王爺竟然……”

話說到這里她又想到了什么,驀然轉頭去看一旁的舒月,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面色變化幾番,最后斥責道:“你……簡直胡鬧!”

舒月委屈的紅了眼眶,卻也不敢回嘴。季凌云還未回過神來,譚夫人已經行了一禮,正色道:“舒月自小身邊沒有親人照拂,不懂規矩才做出這等事來,還請見諒。”

舒月終于忍不住道:“姑母你這是什么話?我與王爺昨夜同床共枕,已經有了夫妻之實,王爺也答應要對我負責了。”

譚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斥責道:“胡鬧!”

舒月萬萬沒想到譚夫人會扯自己的后腿,正要再開口辯駁,譚夫人卻已經冷下臉道:“你是否還是清白之身,找人來一驗便知,你還要狡辯到什么時候?”

舒月面色一變,咬唇不再開口。季凌云不想譚夫人竟會這般作為,松了口氣時不禁也心生疑慮。

譚夫人冷著臉瞪著舒月道:“你先出去,其他事情一會兒再說。我和王爺有話要說,你出去把門帶上。”

舒月見季凌云根本沒看自己,顯然不欲幫著自己說話,心中惱怒不已,負氣跑了出去。譚夫人嘆了口氣,過去關了門,這才轉身對季凌云道:“王爺見笑了,這孩子也是可憐,又素來未能有人好生管教過,實在不成體統,還請王爺勿怪。”

季凌云遲疑著不好開口詢問,譚夫人嘆道:“舒月從前就對王爺傾心,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原本便覺得她這段時日舉止有異,卻未能想到是這個緣由。方才我一回來就聽說舒月不見了,便詢問了一番,得知昨夜吃酒之事。莊子里都是些老實人,若非舒月示意他們不會這般算計。”

季凌云點頭了然,好在自己昨夜實在醉的厲害,直接昏睡了過去也做不出什么事來。但到底兩人同床共枕,傳出去便是壞了舒月的閨譽。

無論到底是誰算計,事已至此,若是譚夫人也讓他負責,季凌云是沒法子推脫的。好在譚夫人是個明白人,把事情都說開了。

譚夫人卻仍是愁眉不展,猶疑片刻才道:“王爺失憶之事我先前便從韓大夫口中得知了,只是當時不知王爺的身份。昨日我進城,正巧聽說了關于一件王爺的事。”

她看著季凌云,蹙眉道:“我在林家無意間看到了王爺的畫像,恐怕不止林家,整個月河鎮有門路的人家應該都收到了風聲,南省總督廖廣天正在通緝你。”

王府的近衛各有所長,連岳雖然武功不如古方,打探消息卻很有一手,趕在入夜前終于帶著人回來了。

思雅居外頭的侍衛絲毫不敢松懈,雖然并未明言看著秦姨娘,但誰都看得出來。秦如畫不是個魯莽之人,今日一整日都待在屋子里。

秦如畫表面看著還算鎮定,實則已經慌了神。她雖討厭關媽媽,但如今關媽媽被俘,她在王府便是孤軍奮戰,與外頭更是斷了聯系。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秦如畫心頭一緊,剛起身便有人推門而入,又是白嫣然帶著人來了。

秦如畫勉強笑著迎了上去,道:“王妃怎么親自來了?有什么事讓人來傳妾身就是了。”

白嫣然面色淡淡,神色看不出喜怒,只道:“也沒什么大事,只是如今關媽媽不在,想必你諸事也不方便,我這便尋了個合適的人送過來了。”

她說著,身后走過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滿臉茫然的看著秦如畫。秦如畫只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出再哪里見過,嘴里不自覺道:“王妃說笑了,這人可怎么使得?”

白嫣然露出一絲古怪笑意來,一瞬不瞬的看著秦如畫道:“怎么使不得,我將你的胞弟都帶來了,秦姨娘怎么一點也不高興呢?”

秦如畫指尖猛地刺進掌心,猛地想起來了。來京城冒充秦家小姐之前她見過這秦家少爺的畫像。但畫像難免有些出入,她方才一時沒能認出來。

然而更致命的是那少年終于開口了,他不解的看著秦如畫,又小心翼翼的覷著白嫣然,畏畏縮縮的小聲道:“姨娘?不是說我姐姐也在王府做姨娘嗎?怎么沒見著她?”

秦如畫緩緩松開手指,掌心溢出幾縷血絲,心徹底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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