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制住這人攻勢,道:“人家是無心派的門人,偷錢袋之類的事實決計不會做的。”那人的氣焰在掌柜的一句話下立刻收住,低頭道:“是,我知道錯了。”劉劍影還劍入鞘,道:“兄臺,我真的沒有偷你的錢袋,我對天起誓。”
那人見劉劍影說得誠懇,而無心派的人在江湖上確實一點劣跡也沒有,當下也一拱手,道:“不敢,方才我在氣頭上,冒犯之處還請見諒。”劉劍影還了一禮,道:“請兄臺與我共飲一杯,如何?”然后又對掌柜道:“煩請老板娘再備一桌酒菜。”看了看四周,發現其余客人都被嚇得跑出了店外,又道:“這損壞的事物及所有人的酒菜錢,我一并支付。”掌柜微微一笑,道:“是逆子無禮在先,這頓應由我請。”說罷便吩咐小二弄酒菜去了。
劉劍影與那人另找一桌坐下,二女亦坐在一旁。劉劍影問那人道:“兄臺年紀與我相若,伸手竟然如此高超,敢問高姓大名?”那人道:“江湖浪子,何來高姓?在下李刀光。”劉劍影“哦”了一聲,道:“我叫劉劍影,這位是靳青,”然后又向萬心蘭一指,“這位是靳青的表妹萬心蘭。”李刀光聽了,面帶驚異神情,問道:“莫非是神劍門靳家與萬家莊萬家的傳人?”二女點了點頭,李刀光大吃一驚,舉起酒杯站了起來,道:“不知三位身份,剛才竟然以兵刃相見。我自罰一杯,以表歉意。”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刀光如此,足以證明神劍門與萬家莊在江湖上的地位。
飲畢,李刀光方才坐下,滿臉歉意的道:“我也真是糊涂,無心派門人,個個品行端正,怎么會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呢?實在是抱歉。”二女齊聲道:“這叫不打不相識。”隨即相視笑了起來。
笑了一陣,劉劍影問道:“李兄身懷絕技,不知是哪家門下?”李刀光道:“逸隱派天平真人座下大弟子胡偉雄,便是家師。”劉劍影大笑一聲,道:“哈!原來如此!難怪武藝如此高超!”李刀光微微一笑。
這逸隱派也是江湖上的名門大派,天平真人武功卓絕,道法精深,大受人們敬仰。與無心派并稱“一表一里”,意是二派雖然不同,卻都大公無私,表里如一。無心派便是“表”,逸隱派便是“里”。
掌柜緩緩走了過來,坐在李刀光身邊,問道:“不知小兄弟是無心派哪一位師父的弟子?”李刀光見母親過來,連忙起身道:“這是我母親李英蘭。”劉劍影聞言一驚,急忙起身行禮道:“原來是‘雙手探花’李英蘭前輩!”李英蘭淡淡一笑,道:“什么前輩,叫我大娘便成。”頓了一頓,道:“小兄弟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劉劍影搔搔后腦,道:“家師是無心派掌門劍懷天。”李英蘭聞言暗暗稱奇,心道:“沒想到懷天竟然有這么一個年輕的徒弟。”隨即笑道:“我與你家師父頗有淵源,還請代我問候。”劉劍影拱手道:“晚輩必將前……大娘的問候帶到。”
李英蘭站起身來,道:“既然是劍懷天的徒弟,盡管住下,什么店錢飯錢統統不用。”劉劍影聞言不禁大喜,道:“多謝大娘!”李英蘭點點頭,走了開去。
劉、李二人相談甚歡,直至深夜,彼此意氣相投,便結拜為金蘭兄弟。李刀光年長劉劍影一歲,自然是大哥。結拜過后又開始狂飲,二女也跟著二人興致勃勃的喝了起來,最終不勝酒力,回房睡覺去了。
次日一早,劉劍影三人辭別了李刀光與李英蘭,向無心派進發,過得半日,終于到達。
無心派的裝飾簡樸,但房屋甚多,占地極廣,坐落于群山之間,頗為壯觀。
三人剛一進門,見一掃地門人。掃地門人見到劉劍影,面露喜色,叫道:“小師叔回來啦?”劉劍影點點頭,直徑走向大殿。到得大殿門前,回身對二女道:“你們稍候片刻。”二女點了點頭,劉劍影便進了大殿。
殿內裝潢依然簡樸,墻上掛著一幅字畫。雖說是字畫,卻只有一個“劍”字,筆畫龍飛鳳舞,便如一位高手使劍劃出的劍氣一般,氣勢非凡;畫下站著一老者,這老者身穿白色長袍,須發皆白,但臉上卻沒有一絲皺紋,紅光滿面,顯然是內功已達到了極高的境界。這老者便是無心派掌門人劍懷天。
劉劍影上前行了一禮,叫了聲:“師父。”劍懷天撫撫長須,道:“囑你辦的事,辦妥了沒有?”劉劍影道:“西域十三毒,南海五霸及華山頑童已全部鏟除,徒兒算不負所望吧?”劍懷天微微一笑,道:“做得好,這幾人無惡不作,早該鏟除,不知道五師弟與七師弟是怎么想的,讓他們活了這么久。此番你跑遍大江南北,將這些惡人一一誅滅,實是有功。”
劉劍影笑道:“這多虧了師父授我一身武藝。”劍懷天微笑著擺擺手,在堂上坐了下來,道:“你帶了兩個朋友來,為何將他們冷于殿外?這樣豈不是失禮?快快叫他們進來吧。”劉劍影應了,將二女喚入。
二女見到劍懷天,鞠躬行禮,道:“晚輩見過前輩。”劍懷天呵呵一笑,道:“既來便是客,何必拘禮?二位請坐。”靳青與萬心蘭又謝了一聲,才坐了下來。劍懷天問道:“不知二位姑娘的芳名……”靳青道:“晚輩靳青,這位是我表妹萬心蘭。”劍懷天聽了,淡淡一笑,閉上了雙眼,不再言語了。二女大惑,只有劉劍影在一旁微笑。
過了一會,劍懷天睜開眼來,笑道:“聽靳姑娘呼吸之聲,均勻平緩,長而有力,且剛亦柔,必是神劍門靳家的內功;萬姑娘呼吸則輕巧快捷,似幻亦真,定是萬家莊的內功無疑。不知二位到此有何貴干?”靳青與萬心蘭聞言暗暗心驚:“劍前輩武功天下第二,果然了得,單是聽我們的呼吸之聲便可知我們何門何派。”不由得對劍懷天肅然起敬,靳青道:“我們姐妹二人在回萬家莊的途中迷路,得貴派高徒相助,引來此處。”
江湖中有十人,正氣凜然,被江湖人并稱為“十絕”。這十人同出一門,武功卓絕,傲視天下,劍懷天便是十絕之一,排行第二。
劍懷天聽靳青如此一說,轉頭問劉劍影道:“劍影,怎么回事?”劉劍影便將事情對劍懷天說了一遍,劍懷天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明日便讓人送你們回去,今天便在此好好休息吧。”于是吩咐小童將二女引出大堂,安置住處。
二女走出大殿,劍懷天問劉劍影道:“你既遇見他們,為何不送他們回萬家莊?”劉劍影道:“我急著回來復命,所以先將他們帶回來了。”劍懷天搖了搖頭,臉上頗有怒色,道:“我無心派宗旨乃行俠仗義,決不可因自己而耽誤他人。你既遇見他們,便該先送他們回去,而你卻為了復命先將他們領回無心派。如此自私,豈不違背‘俠義’二字?”劉劍影被劍懷天這么一說,知道自己做錯了,忙道:“是,徒兒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劍懷天嘆了口氣,道:“算了,你第一次涉足江湖,做事難免有些差錯,日后改過來便是了。”劉劍影點點頭。
劍懷天道:“你將你與那些惡徒過招的情形一一告訴為師。”劉劍影聽劍懷天要聽自己是如何戰斗的,暗想:“我這次出去不辱師命,師父定要好好稱贊我一番。”心中不禁暗喜,道:“弟子對抗西域十三毒時,那毒老大當先用鐵鞭劈我天靈,我本欲舉劍格擋,卻感身后又有一股刀勁襲來。我見勢不對,便縱身躍起,往下一看,原來那十三毒竟一起攻了上來。我當即凌空旋轉,舞起劍花,使一招‘浪里尋花’,便將十三人一起刺死。”劍懷天瞇著眼睛,撫須笑道:“好,這一招當機立斷,使得正是時候,不錯。那五霸又如何?”劉劍影聽得師父稱贊,心下大喜,道:“五霸的武功不過如此,不提也罷。”
劍懷天眉頭收緊,緩聲道:“劍影,人生在世,不可自傲。殺十三毒這等平庸之輩,本當一招,何喜之有?記住,自傲便會讓你停滯不前,你的劍術到此便是最高境界了。”劉劍影急忙道歉,劍懷天眉宇舒展,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說說五霸吧。”劉劍影道:“是,誅滅五霸時,我先出手。我見他們分站七星之位,雖然整齊,卻有兩個空當。便使一招‘劍斗七星’,從空當插入,將五人刺死,也只用了一招。”劍懷天點點頭,道:“見到破綻便要緊緊把握住,這一劍下去,可讓五霸吃足了苦頭,他們這幾個兇徒也只能道陰間去研究怎么填補這兩個空當了。”
劍懷天連聲稱贊,劉劍影歡喜不已,但卻又不敢表露在臉上。劍懷天又道:“對付十三毒、五霸你均只用了一招,那華山頑童又怎樣?”劉劍影答道:“華山頑童的功夫還算不錯。我先用劍刺他頭、腿、足三處以探虛實,被他一一架開,還擊我一掌。我回劍護胸,他又蹲身橫掃一腿。我后跳躲開,施展‘鶴群撩月’劍招,連續九劍分刺頭、頸、胸、右手、左足、腰、雙肩以及下陰,他手腳并用全部擋開,每一下均擊在我的劍鋒三分鈍乏之處。然后他飛身躍起,雙掌重疊,拍我天靈蓋。我舉掌相對,他又向后躍開。我看準時機,一招‘風雷疾劍’,配合‘心影步’使出,直直一劍刺向他。在他距離地面尚有一尺的時候便穿過他的胸膛,將他刺死。”頓了一頓,問道:“師父,您覺得如何?”
劍懷天哈哈一笑,道:“劍影,你尚差得遠吶。”劉劍影一愕,道:“我殺這幾人,總共用不到十招,師父怎說徒兒……”劍懷天擺擺手,道:“來來來,你用你與華山頑童對戰時的招數攻我。”劉劍影一拱手,道:“徒兒得罪!”依言攻上,所用招數與劉劍影所述完全相同,只最后一招快速直刺,被劍懷天架開。劍懷天又道:“這次我們交換,華山頑童的招數你還記得吧?”劉劍影點點頭,劍懷天以指代劍,三指刺向劉劍影,劉劍影一一架開,并還擊一掌。劍懷天回指護在胸前,左手忽然一翻,一掌推上,直取劉劍影面門,在劉劍影鼻尖上輕輕一拍,道:“在這一招,你便能取勝。”回掌道:“繼續。”
劉劍影當即蹲身一記掃堂腿,劍懷天向后躍開,道:“這時你使得是‘鶴群撩月’,但你若配合‘心影步’的話效果便大大不同。”說罷一招“鶴群撩月”攻了過來,但身法奇快,在劉劍影周圍繞來繞去。忽從前面戳來一指,忽從后方刺來一下,頃刻間劉劍影已九指全中。
這一招本來是從正面進攻的劍招,但劍懷天配合“心影步”輕功,從不同方位出招,猶如有九人一齊包圍攻擊,平淡無奇的一招便演化成了極為厲害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