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子并不大,馬場卻在極西邊。林成走了很一會兒才走到,賣場里人并不多,有人一看見駱駝這個高高瘦瘦的漢子,又見他手中拿著武器,便猜得幾分身份,恐怕是一行走江湖的人,缺了匹馬。至于身邊的林成卻是護綠開來,雖然他容貌頗為清秀,在早上清洗過后,更是玉唇碧丹。但這里的都是生意人,卻是只看衣著,還當是眼前這瘦子的孩子呢。
“可官,您看馬?”一個伙計走上來招呼道。
“嗯,小哥,直接帶我到這里最好的馬那里?”駱駝一上來就奔著最好的馬去,畢竟他們這是逃亡,一般的馬腳力卻是不夠。
“唉,客官,跟我來。”這伙計極為高興,眼前這主聽口氣卻是不在乎錢,只要馬的體質夠好就可。
林成一聲不吭,緊緊跟在駱駝身后,只是用小眼好奇地看著四周。
“喂,這里的馬匹我們要征用。”一道粗魯?shù)穆曇魪鸟R場門口傳來,林成皺著眉頭往那邊看去,卻緊接著趕緊回轉過身。
正是十余名官兵打扮的人,身著制服,背后印著皇帝親衛(wèi)才有的飛豹圖案。腰跨著刀隱隱散發(fā)著金氣。正是追擊自己的那些人。
沒想到竟然在馬場給碰見了。那叫駱駝的瘦子也微微惱悔,早知道自己就直接買了馬匹走,不逗留那半日了。只是當時林成的傷勢卻是拖不得,不然極有可能落下什么后遺癥。
瘦子緊緊拉著林成的手,生怕丟了一般。然后,轉過頭向馬場內部快速走去。“避開他們,然后慢慢閃出這馬場。”這是駱駝的想法。
林成也是極為的聽話,一聲不吭跟在他的身后。
只是,那帶路的伙計卻是壞了事,看到駱駝向著馬場內部快步走去,趕緊叫道:“這位爺,好馬在西邊呢,您走錯啦。”伙計的聲音極為尖銳,甚至在林成聽來有著一些的刺耳。不過,這聲音也是引來了那十幾名官兵的注意。
“前面那人,走那么快干什么?”當中一人看到瘦子駱駝的步速,堪比普通人的小跑,心中不禁疑惑。只是眼光一轉,注意到了拉著手的林成。“給我抓住他。”一聲大喝,那人首先拔劍,提氣一躍,便向自己這邊飛奔而來。看這氣勢,竟也是一位高手。
皇帝的親衛(wèi),身手又怎么有弱的。
瘦子駱駝手中卻絲毫不慢,左手摸進胸口,拿出兩支鏢針,兀自甩過去。同時抱起林成,微微提氣,撒腿飛奔。并在路上將林成重又換到了自己的背上。這一切竟似流水般暢順,看來是多日的逃亡奔波,讓得他們兩人形成了些默契。
護衛(wèi)被飛鏢一擋,腳下卻是慢了一步。提起的氣也是泄了一半。再看向前時,那瘦子已經躍開數(shù)十步之外。
“上”又是一聲大喝,旁邊十數(shù)人卻是紛紛拔出武器,向瘦子殺過來。
馬場中的人看到這情況也是嚇了一跳,他們開馬場雖有著一些自衛(wèi)能力,但看這些人的架勢又哪敢沖過去,只能躲在一旁,期望一切都趕快過去和自己無關。
瘦子沒有回頭,他知道當中有幾人的氣息不比他弱,再加上還要照顧林成,恐怕遲早會被追上。心中微微一狠心,便向馬場西邊轉去。
那里有伙計說的好馬,靠著馬匹是自己擺脫這些人的唯一辦法。
看到瘦子轉向,當先那人猛踏右腳,身子也跟著驀地飛轉。他不知道瘦子為何轉向,這樣離他的距離倒是少了十幾步。
只是一會兒他們便睜大了眼睛。前方的瘦子幾步躍去,卻是上了一匹散放的黑馬。馬腿虬枝生肌,一看就知道是善于奔跑的好馬。被人突然坐上,那馬匹一聲嘶叫,前腿高高抬起。可在瘦子的兩個手掌猛拍之下,卻是老實起來。
一勒韁繩,瘦子驅著馬頭,朝著西邊飛速跑開。看得后邊追擊的官兵是恨恨的咬齒。
“快,找馬匹,繼續(xù)追。”之前那人顯然是領頭人,在他說話間,那十幾人趕緊跑到拴著馬匹的地方,兀自解開韁繩,追了過去。
只是他們是先跑到馬棚,解開的韁繩。和瘦子直接上了散放的馬匹不一樣,這一拖就是不少的時間,而這時,那瘦子卻轉著圈出了馬場門口。他們只能遠遠的看著瘦子的身影,狠狠的用鞭子打著馬背。
林成在馬背上顛簸,緊緊地抓住瘦子駱駝的腰。在這種關頭可不能給瘦子添亂,倒也極為的老實。之后,林成聽到身后遠處,響起“駕,駕……”的喊叫聲,看來那些人也上了馬匹追了過來。
瘦子狠狠的又拍了下馬屁股,馬身子一顫,接著兩腿伸的更快,往前跑去。甩掉后邊的人才是最主要的,至于馬會不會因此受損傷,倒不是現(xiàn)在能關注的了。
黑馬一路狂奔,帶著駱駝和林成往鎮(zhèn)子西邊跑去。周邊的樹木在眼角邊一閃而過,速度卻是飛快。只是后邊那十幾匹馬卻是緊追不舍,雖然從開始便被甩在了后邊,可個個都是騎馬的好手,背后也沒有像林成那樣的累贅,只是自己胯下的馬沒有瘦子的黑馬好,兩者倒也基本保持了個平衡。
駱駝卻是急了,自己這黑馬看起來腳力雖好,可也載不住兩個人多久,很可能會被后邊的人慢慢追上。到時候……他卻是不敢往下想了。
他的身手不錯,可頂多攔得住其中兩人,一旦被追上,很可能保不住這小少爺,辜負了大人的囑托。只是駱駝沒有辦法,只有狠狠的揮起手掌,敲在馬屁上,將自己的憋悶發(fā)泄出來。
馬蹄聲,喊叫聲,蕩起在這西邊小路上,越往西卻是脫離了小鎮(zhèn)范圍,四邊都是荒郊之地。
鎮(zhèn)子的北邊是片樹林,至于西邊有什么,駱駝卻是不知道,只是現(xiàn)在也容不得他多想。只有催馬快跑……
太陽慢慢斜下,冷風帶著秋日的氣息吹來,林成偏了一下頭,卻見太陽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自己的正前方。碩大的圓盤紅彤彤的斜掛在西天,染紅了周邊的云彩。
不知父親在天上能不能看見這凡間的太陽。一時間,林成忘記了馬匹的顛簸,忘記了身后的追殺,甚至,忘記了自己身前的駱駝叔。他的心中,卻只有那一盤紅日,灼灼生輝。
“嘶”一聲尖銳的馬叫響起,林成身子一斜好像要掉下去般,于是趕緊抓緊前面柔韌的腰肢。一抬頭,卻下了一跳。這馬一直往西,竟不知何時跑到了懸崖邊上。
前方已是絕路,只有紅紅的日光,掛在前面。
駱駝猛勒韁繩,這馬才沒有掉下來,卻踩碎了崖邊的石塊,落下去的碎石經久無聲。這懸崖之下竟是極深。
“律……”林成一回頭,卻見那些追擊的人卻也停了下來,帶著戲謔的眼神看著自己。
“駱駝叔。”林成抬頭看了眼駱駝,似乎這紅日之下,自己只有靠著他,才能不感到心中的那份孤獨。
輕輕的擺了下手,駱駝制止住林成再說話,只是松了韁繩,拿起了腰間的刀,冷冷的眼光看著對面那十幾人。
雙方都沒有說話,只是在這懸崖紅日之間,相互的對峙。
“交出手上的孩子,你可以不死。”卻是開始在馬場發(fā)現(xiàn)駱駝的軍官說了話,看得出,他是這伙人的領頭者。
駱駝冷笑了下,卻突然下了馬,抱著林成也下了來。對面那十幾官兵紛紛拿刀擋在身前,神色戒備,生怕駱駝來個臨死反撲。
只是駱駝沒有,如今身處絕境,卻是連逃的地方都沒有了。縱使自己反撲,拼得性命殺掉對方幾人也是徒勞。“難道我終要負了大人的囑托?”一時間悲憤之情由心而生。只想得大聲呼號,發(fā)泄出心中的憤氣。
“交出人即可”那領頭的官兵又喊了一聲,用上內勁聲音竟在山林間兀自回蕩,同時雙腳竟慢慢地一步步接近。
駱駝彎下了腰,看著林成。林成不到駱駝胸口,只是年少的他性子卻極為倔強,冷冷的眼神看著對面的人,似乎想用牙齒,將他們咬碎。
“少爺,你怕死嗎?”駱駝用著極為溫和的語氣問道。
林成呆了一下,轉過頭來。自己怕死嗎?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對方殺死,看到自己的堂叔在自己面前倒下。林成卻是極怕的。只是自己身為林氏族人,又豈會是懦弱之輩。
“不怕”堅定的目光看著駱駝,小小的臉頰透露出鐵般的剛毅。林成大聲喊道。
“好,果然不愧是大人的后代,膽氣卻是不輸任何人。”駱駝大聲叫道,看的身后的官兵也是一愣一愣。
駱駝拿出那半塊玉佩,掛在林成脖子上。“少爺,這懸崖不知何許深,倘若你能不死,一定要報得大仇。”說完抱起林成,提氣一躍,縱身于那懸崖之下。與其死于敵手,不如自我了斷。
那領頭官兵卻是一急,腳下借力,猛地踏出。身子飛飄過去,卻仍是遲了些。只能看到駱駝的衣角在狂風之下,兀自飛舞。兩人卻已經落進了這懸崖之下。
沒多久,身后的十幾名官兵也沖了上來,從崖頂往下看去。卻是霧氣飄渺,人影難現(xiàn)。“怎么辦?”一個人問道。
“這高度下去,恐怕是人也要成肉泥了。”另一人也說道。
那領頭的官兵則瞧了瞧自己的手下,又抬頭看了下西邊的云彩,冷風吹來,竄進脖子間,竟微微有些冷。“收隊,這高度下去,必死無疑。”說完,抖了下衣領,轉身往回走。
他也知道,自己手下這些弟兄追了幾天心中都多少有些疲倦,只想找個城鎮(zhèn)好好休息番。如果再到懸崖下找的話,又是一番功夫,還不知會不會有結果。惹得眾兄弟不樂意就不得不償失了。畢竟,自己這個領隊辦事,靠的就是下邊這幫兄弟。
一伙人很快散去,只留下了白云空載,悠悠的穿行在青天紅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