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總，對不起。”周萌萌像是突然有了掙脫的勇氣，甩開他的手沖出公司，鉆進了一條不知名的小巷。在心理防線即將突破的一剎那，她及時逃離了。

她幾乎可以想象，溫燁被當場拋棄的驚愕和四周職員的嗤笑。但是別無他法，如果她任由他牽著昭告天下，再想脫身就更是難上加難了。至于這么做的后果，就算不被解職，以后也很難在這混了。

放棄一個工作機會，獲得精神上的自由，值嗎？周萌萌認為，在還沒有徹底淪陷之前，早早斷絕是最好的選擇。所以無論后果怎樣，至少溫燁不會對她再有那種曖昧不清的態度了。

這樣……算是個好結果吧。周萌萌覺得身體有些虛脫，疲軟地靠在墻邊，一晚上精神緊張根本沒睡好，到現在又沒有吃什么，胃病才剛剛好些，能受得住才怪。不過除了頭暈也沒有其他不適，現在這個點就算去了公司也算缺勤，不然找個路邊攤買些早點。

在市中心是很難看到那些小攤販的，只有一家比一家貴的餐廳。她又往深走了些，才看到一個賣牛肉面的飯館。

“老板，一碗牛肉面。”周萌萌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找個了座位坐下。“不要辣椒。”老板把面端過來之后又很熱情地打了一杯開水。周萌萌已經很滿足了。

電話聲音響起，是母親。她迅速拿起手機：“媽。”

“昨天晚上給你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接，是在忙工作嗎？梁音又托她朋友買給我一堆東西，都是些吃的用的，這……這多不好啊。”她沉沉地嘆了口氣。

周萌萌握著手機，不知該說什么。梁音對她一直很照顧，這個從初中開始的好友雖然一副富家千金的跋扈模樣，但平時待她卻很好。時不時還會給外地的母親寄些吃的和用的東西。

“這也是她的心意啊，媽，別多想了。”因為正在吃面，周萌萌吐字有些含糊不清。

“誒，你在吃飯？中午別餓著了。我就不煩你了。”

電話很快中斷，周萌萌可以聽出母親的疲憊。她當然沒有告訴母親自己大三這一年經常逃課，至于工作的事也只是草草提了幾句。

打死她都想不到，溫燁會在這時候出現。毫無預兆，那樣突兀。周萌萌似乎感覺到，自己逃不掉了。她立刻轉過身，以后背面對端著牛肉面緩緩走來的溫燁。

西裝革履的他與小店破舊雜亂的環境格格不入。店老板一時也看得發怔。

無奈，她的背影就算化成灰他也識得。他坐在她對面，望見周萌萌十分不雅的吃相，眉頭輕蹙。

“給我個說法。”

很好，他直接切入正題，連一個寒暄的機會都沒有留給她。

“對不起。”她只能咬著牙說出這么一句。好像與他相識的幾天，這句話出現得有些頻繁。但不假的是，她的確對不起溫燁。

對面的人顯然對這個答復并不滿意，依舊保持閑散的坐姿，夾了一筷子面送進嘴里，然后神色一僵，并未咀嚼就生咽了下去。周萌萌也清楚這叫什么——富貴病。唇角是一絲了然的微笑：“溫總，這種貨色不適合你。”

這句話顯然一箭雙雕，指的不僅僅是這碗滋味不好的牛肉面。

“不適合不代表不可以。”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瞇成如狐般狡黠的弧度。“周萌萌，你的表現不像一個正常女人該有的。”

她的確不正常，因為她比那些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更清醒。

“溫總，那你覺得正常女人應該有什么表現？不感動也要高興一下是嗎。如果您是我男朋友，我或許會。”周萌萌顯然是破罐破摔了，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哪還有什么客氣話。

溫燁的怒意并不輕易表露，當他的語言并不柔和的時候，就可以輕易發現他眼中迸射的冰冷。“我是個生意人，不會做無謂的投資，如果你認為我會為了上級和下屬的關系才做這么多，就只好說你愚蠢了。”

他的意思是他們不僅僅只是職工和老板的關系？周萌萌大駭。那溫燁不會是真的……怎么可能！他們認識才幾天，而且相處的時間并不多，難道他是想……潛規則！一口牛肉面吐出來，周萌萌狠狠咳嗽。

“你想把自己嗆死？”溫燁并不出言安慰，反倒是一副冷眼旁觀事不關己的漠然模樣。周萌萌雙手掐出脖頸，臉咳得通紅。比吃到蟑螂更可怕的事是什么？

答案是被溫燁詛咒。她平復了半天才恢復臉色，心有余悸地看向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帶著恐慌問道：“溫總，你這話……什么意思？”

溫燁內心抽搐，這個女人的情商可以再低一點嗎？還是自己表達能力有問題？壓抑住憤怒，他挑了挑眉：“意思是，只有我家的人，才會被帶進溫氏大廈28層。”

周萌萌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小店老板反倒插話了。“小姐，你就答應這先生唄，人家環境不錯，待你也好啊……”

做生意就做生意啊，當什么媒婆！她心中腹誹。溫燁的意圖總算能確定了，可是更令她驚恐的是他這番算不上告白的解釋不但沒讓她安心，反倒更不可思議了。“溫總，你是嫁不出去了嗎？”

她問得十分真誠，但是從溫燁額頭青筋微跳的表現來看，這句話觸犯了龍威。

“這個月工資不用領了，以后你每個月的工資只領三百元供基本吃喝用，其余的，全部還債。”

“什么……什么債啊！”

“昨天的情債。”

周萌萌捶胸頓足卻發不出一個字，這貨就是個奸商！身為總裁不給她點零花錢也就算了，還克扣工資！簡直就是濫用職權調戲民女好不好！

但她很乖順地沒有再反駁，誰知道再說錯一句話等待她的將是什么酷刑。

“走，回家。”望著周萌萌敢怒不敢言的受氣包的樣子，溫燁顯然很滿意，施舍般地伸出一只手，她便小心翼翼地握住借力起身。

掌心貼和，傳遞彼此的體溫。

她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一種什么狀態，總之從那以后她就不能再拒絕他的任何要求了。

事實上，和總裁在一起的生活是痛苦的。不僅不允許藏私房錢，每筆花銷他都需要知道的清清楚楚。周萌萌已經很久沒有網上購物了，面對囊中羞澀的錢包，她欲哭無淚。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雖然難以忍受他小氣的性格，卻對這副皮囊十分滿意，至少天天看著就是一種享受。但是和溫燁的微妙關系并沒與影響到她的工作狀態。在公司，因為迫于溫燁扣工資的威脅，所有人都對兩人的秘密關系絕口不提，只是這些人對周萌萌獻殷勤的次數愈來愈頻繁。

只是于索看見她卻只能瞪著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周萌萌幾乎可以猜到，又是一個被溫燁威脅的可憐人。

“萌萌姐，你家溫燁太過分了，快過年把我的年終獎都扣光了，我都窮得好幾天沒買化妝品了。”趁四下無人之時，于索才可憐兮兮地湊過來，美眸之中閃動淚光，悲憤地訴苦，“別人都是妻管嚴，萌萌姐你也管管總裁大人啊。”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周萌萌也發現于索的娘娘腔僅是外表，實際上還是有些陽剛之氣的，不過這些都是因人而異了。“我哪有辦法，我三個月才只領了幾百塊的工資。”她捏著鋼筆在本子上勾勾寫寫，為了好好表現，她主動增加工作量，每晚基本都要加班到很晚才回宿舍。這也引起了天天送她回家的溫燁的強烈不滿。

“你上司看上你了？天天把你留到這么晚？”溫燁坐在駕駛座位不耐煩地盯著手表，看見周萌萌過來便毫不客氣地將她拉進副駕駛。

他們之間的接觸也僅限于牽手、吃飯、開車送她。但這對于周萌萌來說已經足夠，畢竟他們還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的關系，沒有越矩說明這個男人的自制能力還算不錯。

“不要亂說。”周萌萌靠著座椅，雙眸緊闔。“是我自己要求加班……”

“瘋子。”他語氣冷凝，看到她的一臉倦容，目光又柔和了幾分，“我最近有點忙，有時候可能是司機來接你。”

“是，是。總裁日理萬機，可以理解。”她依舊沒有睜開雙眼。

嗤——車突然停下，溫燁彎腰壓住她柔軟的身體，目光灼熱：“周萌萌，才幾天你就審美疲勞了，睜開眼睛看我。”

被突兀而至的溫熱氣息震懾，她猛地睜開眼，一張放大的俊臉帶著深切的壓迫感。

周萌萌狹長的睫毛眨了眨，她突然笑出了聲。

“你還笑？！”溫燁問。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我很幸運。”周萌萌說的是實話，她是何其幸運才會得到他的青睞，雖然這可能只是一種不能長久的新鮮感，但能維持一瞬，她便可以享受一刻。

“這話不錯。”溫燁顯然很受用，唇角微勾，偏頭在她的耳畔烙下輕輕一吻。雖然只是淺嘗，卻還是無比甜蜜的。周萌萌就沒有那么厚臉皮了，整個臉刷的緋紅，吹彈可破。

車還在急速行駛，他看見后視鏡中一臉萌動的女人，笑意布滿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