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還想裝到什么時候?
- 刺骨情傷難自愈
- 林慧君
- 1999字
- 2023-01-11 16:37:08
遮掩在病服下的,全是淤青傷痕,沒有一塊好皮膚。
明明之前都沒有的。
她失智自殘時,他費盡力氣滿身大汗,來不及找別的東西,連忙將自己的手塞進她口中防止她傷到自己。不過幾天不見,人就成了這副模樣!
“說,誰弄的。”
他聲音很輕,所有人卻都低下頭去,沒一個敢吱聲。林小姐在這幾天時常來探望,總要單獨跟病人待一段時間,并且每次都塞給他們一筆照顧病人的“勞苦費”,他們無權無勢,只能當什么都不知道。
良久,一個小護士才被推出來,蚊子似地答:“是、是病人發病的時候,自己撞的。”
紀安宴挑唇,“撞的?呵,她傷的是頭,臉沒事,反倒遮掩住的地方全傷了,撞得可真巧。”
小護士臉都白了,紀安宴卻不再說話,更沒有問罪的意思,所有人反而更加不安。
將所有人都遣出去后,偌大的病房只剩了她跟他。
誰動的手腳,他以后自然會查出來,但現在,他必須要做一件事。
紀安宴一步一步慢慢接近她,像靠近一只重傷警惕萬分的貓。
“關長樂,你沒有懷上安白的孩子,聽到這個消息,你高興嗎?或者失望?”
關長樂蹲在一旁,不作任何反應。
紀安宴并不在意,繼續說下去:“我是紀家長子,可有先天心臟缺陷,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有過大的情緒,無論是高興,還是難過——我說過,紀家人在子嗣的問題上,似乎總是不興旺,不管上一代還是我這一輩。雖然奶奶將我當繼承人培養,但為防萬一,依然用父親當年備下的精子為我培育了一個弟弟。”
“弟弟隨了母姓,他很幸運,身體健康。可是他好像加倍彌補了我失去的所有情緒,總是比常人的情緒起伏大些,過度地興奮、抑郁、焦躁。慢慢長大些,我們才檢查出這是來自精神方面的疾病,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日益加重。”
“紀家家教對他來說過于森嚴,越是循規蹈矩,越是對他的病情不利。所以即便是奶奶,也不敢太拘著他。”
“安白雖然性格有缺陷,卻從不對我發作,相反,我們兩兄弟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親,東西總是一起分享,有什么好的,他一定會先讓我用了,才輪到自己——哪怕是女人。”
“安白舉行成人禮后來中國,也是我首肯的,雖然我并不知道他為什么執意要來這里。果然,他到國內之后病情穩定了許多。依然跟我分享,卻不再送女人,別人都猜測他只是失去了興趣而已。這也讓我松了一口氣,我的身體并不適應房事,而且,也從不對任何女人感興趣。”
“直到安白打來最后一通電話,那次,我從沒聽他哭得那么絕望。他說,自己這輩子從來沒這么想要跟一個人結婚,生一個孩子,擁有正常的生活和家庭。”
紀安宴神情淡淡地說到這里,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接著,我們聽到的就是他的死訊。”
“我那時才知道,他不是沒有,只是不愿意再分享給哥哥了。關長樂這個名字,是他唯一藏著掖著,甚至連哥哥也不愿意再分享出去的例外。”
紀安宴停在她身邊,看著她雖然不再尖叫,卻依然畏縮顫抖地抖成一團。“安白的尸體被連夜送回倫敦,奶奶不顧我的意愿,強行做了心臟移植手術。”
“呵,”他笑呵一聲,卻沒有絲毫笑意,無情無緒的聲音聽去,更像是一種諷刺。“這就紀家‘物盡其用’的生存法門——不管有多悲慟不舍,只要對方還有利用價值,哪怕是親人,哪怕已經死了,也要趁著器官徹底壞死前在尸體上下刀子。”
“安白的心臟和我的身體太契合了,就跟我們從前的關系一樣,沒有一點排異反應。我養好身體的第一件事,你覺得我應該干什么?”他又輕笑一聲,居高臨下,俯視角落里的那只再經不起一點驚嚇的小鵪鶉,如同云端高不可攀的神祗。
眼前又一次浮現出三年前那個雙眼赤紅、恨意滔天的自己。他第一時間要啟用私人直升機沖出倫敦將仇人千刀萬剮,卻奶奶命人死死按住,將他押上手術臺。無論他怎么掙扎、怒吼、拒絕,依然無法阻止手臂上那管推入的鎮定劑。那是第一次狼狽失態,也是紀家大少爺第一次心臟病發作。
“對,你猜的沒錯,害死他的人,應該生不如死。”生不如死,這是他含恨忍耐的唯一藉慰。隔著重山大海,11000公里,他從每個凌晨醒來,必須得在心里將大洋彼岸那端的仇人上一遍酷刑,才能心平氣和地挨過每個日出日落。
“為了保護好弟弟這顆心臟不因過度的情緒出任何意外,我花了一年時間調養修復,直到確保不出它不會出任何問題,同時收集兇手的資料。”
“這個兇手果然有很會騙人的本事,柔弱的外表,表面上善良親和,任誰都看不出她是心如蛇蝎,骯臟下賤的賤女人。甚至連警方都騙過去了,將安白的死判定為意外事故。”
“來到中國后,我每天送花送錢給這個女人,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她就上鉤了,答應做的我女朋友。不過她卻很有心計偽裝,演足了兩年的戲,讓我相信她真的不是為了我的身家才答應結婚。這兩年里,連我有時也會被她迷惑,錯覺她真的是個跟安白毫無瓜葛的無辜女生。因為她從沒有用過我給她的錢,甚至從不買奢侈品。她越是表現得真,我卻越是堅信她演技精湛。”
“安白想要她心甘情愿地和他結婚,所以哪怕再厭惡反胃,我也陪她玩著你騙我,我騙你,大家互欺的游戲。”
“終于,她答應結婚了,我完成了他的遺愿。就在我以為可以繼續報復,將心中那上千種酷刑一一施展時,才發現一切都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