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慌，那邊的探子很快就會再送來消息的，你再等等……”楚江盡可能地穩住我的情緒。

“楚江……我好慌……我不想等……”我無助地看著楚江，我真的好慌。

“可是現在我們唯有等著，你現在去不了邊關的，那邊現在戰亂，城門你都過不了！而且就算去那邊，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行程……”

“九兒小姐，世子說得沒錯，我們現在當真去不了邊關。萬一將軍回來了卻見不著你人，到時候我可怎么跟將軍交代啊？”

我晃神一怔，清瑤說得沒錯，謝長情這幾日應該就要回來了。

“嗯……”我用力抿了抿嘴唇，然后擦干眼淚。“清瑤，我們回長歌坊。謝了，楚江。”

“九兒……”楚江痛心地看著我。

“我沒事，放心，我也不認識路，去不了邊關的。我回長歌坊等消息，若是你有消息了，請一定要及時告知我。”我強忍淚水。

“好……清瑤，照顧好九兒。”楚江最后又特地囑咐清瑤。

回到長歌坊以后，我將自己鎖在房中，鎖了半天，任外面任何人敲門我都置若罔聞。

喜歡上一個將軍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謂之若即若離。

在謝長情出征之后的每一天，我沒有一天不在為他擔憂。今日知道他遭到敵軍伏擊的消息，我時時刻刻都在煎熬著。特別是想象著他如今寡不敵眾，很容易就遭遇不測的時候，我的心痛得就跟刀扎似的。

我用這半日時間，細細思量了一番，終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只希望謝長情平安歸來，若是他這次平安歸來，我保證以后都不會再擔心他。

往后這幾日，我努力將自己心中的心事掩藏起來，努力讓自己的憂愁不形于色，努力照舊的過好每一天。

終于，三天過后，東城門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謝長情帶著大軍，智取狼牙山，最終以少勝多擊退柔然。大戰告捷的護國大將軍，明日便要凱旋回城。

我心上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九兒小姐，我就說將軍吉人自有天相！你看，我說的對吧？”清瑤開心地對我笑道。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城墻上貼的告示，這本該是一件普天同慶、令人歡呼雀躍的事情，我卻除了安心就再也笑不出來。

我沒有理會清瑤，徑直走開了。

“小姐……”清瑤急忙脫離密集的人群，然后追上我。

“九兒小姐，將軍終于大戰告捷明日就要凱旋而歸了，你怎么看起來……似乎不高興呢？”

“高興，我自然高興。”我不露辭色地看著上次送謝長情出征的那個位置。

“可是……我怎么感覺九兒小姐你怪怪的……”清瑤還是覺得我情緒不妥。

我淡淡一笑，說道：“我們回長歌坊吧。”

第二日謝長情大軍回朝的時候，我信守承諾，去東城門迎他了。當聽聞城門外頭馬蹄聲聲的時候，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眼眶也有些發熱。

馬蹄聲漸近，謝長情依舊是一身氣度逼人的戎裝，胯下也還是那匹汗血寶馬，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后少了許多人。

見到他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很想不顧一切沖上前去擁住他。

但是我沒有，我忍住了。

謝長情似乎是一眼就發現了我，他只是目不斜視地看著我，用一種溫柔又憐惜的目光。

謝長情在我的身旁停下，嘴巴張了又合，欲言又止。

我看見無影馬蹄下的馬掌都快被磨穿了……我又抬頭看著他額頭上的傷，看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他消瘦了一圈的俊臉，看著他手背上裹著的紗布還滲著紅……

我一言不發，也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九兒……我回來了。”這是他死里逃生之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顫了顫眼瞼，說道：“你先回朝廷復命，我在城外天境湖等你。”

他點了點頭，然后領著一眾多殘兵傷將往城內慢慢駛去。謝長情這次出征，并沒有帶葉大強他們那三個新兵，不然我就這一顆心，還不夠讓他們一起嚯嚯去了。

身后盡是夸贊謝長情的聲音，他們夸他年輕有為，驍勇善戰，夸他又一次平定了邊關的戰亂。

他全身上下，都鑲滿了榮譽。

我一個人率先來到天境湖等謝長情，謝長情出征以后，我偶爾也會來這里。

還記得他第一次帶我來這里的時候，碧水藍天，陽光微風，那時候這里的紅色石竹花也開得正紅。今日這天氣卻陰沉沉的，抬頭望一眼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起初那些紅石竹，如今也已經零落成泥碾作塵了。一眼看過去，只剩下那片低矮的枝葉在風中搖曳。

“九兒。”謝長情的聲音自我身后傳來。

“來了？”我轉過身看他。

謝長情站在我身后柔情脈脈地看著我，他微微斜了腦袋，眉一挑嘴角一勾，模樣甚是撩人。

縱然他此時胡茬隱隱，卻絲毫影響不了他的風流倜儻。甚至是這胡茬令他多了一些滄桑感，看起來又深沉了許多。

“嗯……九兒，這一個多月來，你有沒有想我？”他走近我。

我再次轉身，背對著他，慢慢地向前走去。

“想……去了一個多月，即使是作為一個朋友，我也該想你。”

“只是朋友之間的那種思念而已嗎？”他急了。

我淡淡一笑，如是說道：“不知道……”

謝長情快步走到我面前，攔住我不讓我繼續往前走。

“九兒，皇上問我想要什么獎賞，我已經想好了，我想讓他給我賜婚！”他眼里的星星撲閃撲閃的，委實是很高興的樣子。

“賜婚？將軍看上了哪家的大小姐？”我假裝漫不經心地問道。

“長歌坊一品舞姬冬一九……”謝長情滿目期待地看著我，就等著看我會怎么回答她。

我一陣心動，卻又心如刀絞。

“謝長情，你以后不要再來長歌坊找我了。”我語氣平平，就如同這湖面，波瀾不驚。

我稍稍瞇起眼睛看向左邊湖水處，可惜今日的湖水一點都不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