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魏南天?這算是什么綽號啊,而且也沒聽兩位師父說起過魏南天這號人物啊,莫非是魏南天這個人年代太過久遠?可是面前的這個活死人,明顯只有四十上下啊,劍三少自語道:“不想了,反正想也想不明白,看你頭發這么長,指甲這么長,一定會生病,碰到我是十你的福氣,你是死是活我也猜不出來也看不出來,先幫你理下發修下指甲。”邊說邊拿出隨身帶的匕首來,快刀斬亂麻,就把自稱魏南天的活死人的頭發和指甲整理干凈了。
劍三少道:“看不出來,你還是挺順眼的。年輕時一定迷倒了不少小姑娘。”一個聲音道:“哪里哪里。”劍三少隨口接道:“客氣客氣。”可隨即想起來了,這里除了自己,沒有別人啊,難道是面前這個活死人?想到這里,劍三少心里不由發起毛來,平素不信鬼神的他這是牙關也不禁打起顫來,那個聲音又再度響起來,“看不出你個大小伙子,膽子這么小。”這一次劍三少挺清楚了,這個聲音真的是從這個活死人身上發出來的,可是,劍三少并沒有看到他的嘴唇動過啊,正在疑惑不解的時候,那個聲音道:“你倒真是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連腹語這種秘術你都沒有聽說過?”
腹語?劍三少還真沒聽說過。壯著膽子,劍三少對著床上的活死人道:“那你現在到底是死還是活啊?”活死人道:“當然是活的,死了的怎么跟你說話?”劍三少不解道:“可是你連動都不能動得嗎?”活死人笑笑,“如果動,我怎么活到現在?我已經這樣四十三年了,四十三年來一直是不動不移,靜靜躺著。如果我像你一樣活蹦亂跳,恐怕在二十年前就老死了。”
劍三少有點搞不懂這個魏南天的話了,“你說你這樣已經四十三年了?不吃不喝?那怎么可能!除非你是神仙。”魏南天笑笑,“如果不是用這種從扶桑傳來的秘術,我這條命又怎么會茍延殘喘到今天呢?可惜時間太長了,身體想恢復起來也是不可能了。四十三年來我靠得就是頭頂的漏斗,接下來的朝露,來維持自己的這一線生機,可是身體就永遠也動不了了,我在施展這種秘術之前,就料想到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所以及早就寫下了活死人魏南天幾個字。”
劍三少心中存了好多問題想問這位奇異之人,可是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像死人一樣直挺挺的躺了四十三年,每天就靠幾滴朝露來果腹,這聽起來當真匪夷所思。估計說出去也沒多少人肯相信。
魏南天道:“小伙子,你別以為幾滴朝露就不能當吃的,武功一道,在你現在很難理解,等你達到了一定高度,你就會明白,飛花摘葉傷人于無形,那只是雕蟲小技。世間萬物隨心所欲為我所用,才是最高的境界。這四十三年來,我潛心思索,越來越覺得武功一途,越往后就越是在于神,而不是身體,體健固然好,神強方是最妙。”
劍三少聽魏南天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大通武功的道理,自己聽起來云里霧里,什么也不明白,這四十三吃朝露的事,雖不可信,可是劍三少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釋來,姑且只好信他。
魏南天道:“你別看我看起來不過中年模樣,其實我入定之時,已經年過六旬了。只是因為本身無功的原因,才保持了容貌。但是現在,已經廢了,隨便動一動,就會傷筋斷骨。”
劍三少不進暗自搖頭,武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幫人還是害人,雖說可以強身健體,但也可能帶來禍事,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魏南天沉默下來,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劍三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很多想問的東西堵在了嘴邊,可是又怕觸及這個活死人的傷心處。
魏南天幽幽嘆一聲,道:“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總憋在心里會憋壞你的,我四十三年沒同人說過話了,平常都是自己跟自己說話,今天總算有個人陪陪我了,心情還真是不錯。”見三少不由黯然,一個人的欲望,真的是在這種境況下,無限也變得有限了,這位昔日一定呼風喚雨的大人物,現在唯一想的,竟然是有人跟他說說話,所謂的功名利祿,也不過是過眼云煙,在時間的長河中,稍縱即逝了。
劍三少試探著問道:“那個山洞真的是你以一己之力開鑿的?”說完自己也感覺有點傻氣了這個問題,除了這個魏南天之外還能有誰呢?魏南天長嘆一聲:“除了你我,千百年來,能來到這絕地的,也沒有其他人了,當初我掉到這井口絕地,心中想的倒不是出去。當時心灰意冷,也沒想著東山再起,只想在此郁郁度日,了此殘生了。可是人閑下來總想找點事情做,碰巧當時有一只老鼠從一個洞里鉆出來,我想那一定是別有天地了,于是我就每天鑿一點,每天鑿一點。誰知道,這一鑿就是十年光陰啊,也總算是鑿通了,不過,倒是給我帶來一絲希望,人沒希望的活著,才是最絕望的。”
劍三少不由咋舌,十年啊,十年日復一日地就是為了鑿這個山洞出來,這種毅力當真讓人佩服。魏南天接著道:“估計你從山洞鉆出來,看到是這樣一片天地,是不是很絕望啊,我倒是釋然了,本來就沒想著出去,既然是這樣的一個天地,頤養天年也不錯。有風景,也有山水。呵呵,忘了告訴你,從這棵樹向前走沒多遠,有一處熱河,不知道為什么,里面的水終年溫熱,在里面泡個澡,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河水終年溫熱,這種事情劍三少也聽師父提起過,只是劍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自然造化,不是人的想象能及的。
魏南天似乎在回味那種熱河沐浴的滋味,過了一會兒自嘲道:“可惜我這四十三年都沐浴過了,雖然有特制的香囊保持身體清潔,可是還是很懷念那種滋味啊。”劍三少剛想說幫幫他,可一想,又不禁猶豫了,以魏南天現在的身體,估計抱起來也就剩一口氣了,哪里還能沐浴啊。
魏南天笑笑:“小伙子,你在另一邊,看到我栽下的落鳳花了嗎?”劍三少道:“恩,現在已經很高大了。不過,這種樹木生長很是緩慢,算算前輩你種下也有五十年了,依然是沒有多粗壯。”魏南天道:“沒想到,隨手栽下的落鳳花竟然活了,可惜我也看不到了,這幾株落鳳花是當年我從皇宮里偷出來的,沒想到,在這山野之地,也能存活。”劍三少聽到這位魏南天竟然膽子大到到皇宮里偷東西,猜想他當年的輕功一定很好,不然也跳不過皇城那么高的墻了,飛檐走壁要得就是輕功卓絕。
魏南天道:“我栽的這幾棵落鳳花,當年事為了一個人。”劍三少笑道:“是前輩的小情人吧?”魏南天聲音里帶著一絲傷感:“是啊,她是唐朝的一位公主,閨名叫紅櫻。當年我潛入皇宮,也是逞一時之勇,想看看這些大內侍衛到底有什么手段,誰知道那么不堪一擊,也就是在皇宮偶遇了這位叫紅櫻的唐朝公主。”劍三少道:“公主多情,英雄有意,這就好上了唄。”魏南天笑道:“雖然說起來不雅,但大致就是這樣了,公主就像是牢籠里的小金絲雀,也是很可憐的,可惜當時我被發現了。很多大內侍衛車輪式的圍攻,我倒也不怕,不過紅櫻卻留在了皇宮,我躍上皇城的高墻的時候還聽到紅櫻在大喊:魏郎,我等你,我等你…”魏南天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劍三少知道他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之中了,也不說話打擾他,雖然劍三少沒有談過戀愛,可是,對于回憶他是很了解的,那種痛苦也能體會。
魏南天還一會兒才道:“其實,我現在什么也沒留戀,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我所會得,都一一傳授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