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說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令我驚異,那么下面發生的事就能奪去我的呼吸。我眼中的天空從未像現在那般黯淡過,灰蒙蒙的,仿若死亡的顏色,與那燃燒的房屋交相輝映,我那不知名的鄰居,此刻被他經常用到一把鐵锨橫腰釘在地上,干涸的血液,早已忘記了流動,他曾經和我說,這把鐵鍬是他最好的伙伴,伴隨了他三十多年,現在他與他的老伙計,再也不會分卡了。
我很后悔,為什么我曾經沒有記住他的名字,那個在我失落時仍然鼓勵著我的淳樸中年大叔,他該死嗎?他會給那些窮困潦倒的家庭捐出自己全部的家當,會為一個陌生人打抱不平,會一直笑著面對生活,即使他過得并不順利。火焰,慢慢吞噬他的身軀,隨著噼噼啪啪的響聲,一股焦臭味早已彌漫了這附近,這令人厭惡的味道,好似為他奏響的哀曲,又似命運對他無情的嘲笑,我不忍心在看下去,緩緩地離開了那里。
“這個村子,真的毀了嗎?”看著眼前的斷壁殘垣,我心中的某些東西似乎被封了起來,腳下被一個臉上涂滿鮮血的頭顱,輕輕絆了一下,下意識的低下頭去,那是一雙絕望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就仿若在質問,你為何不救我!為何不救我!
我俯下身去,緩緩地將他的眼睛合上,淚不知什么時候從眼角流了出來,前面是一個被吊在樹上的女孩尸體,她看上去很年輕,絕對不會超過十六歲,這正是一個花季年齡,然而,她卻被掛在那棵歪脖樹上,一串串尖銳的枝椏,從她胸口探了出來,上面還掛著一些血肉,我合上了眼,不愿再看。這里,是一座死村,我心底一個可怕的聲音告訴我,我不愿去相信,即便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我也要把它留下,我緩緩地離開了村子,并沒有去找“幸存者”,因為,找不到就代表著他們有可能活下來。
“你早知道了,是吧。”我仰起頭,看著那黯淡的天空,身旁的韓雪默不作聲,靜靜地站在旁邊。
“既然你早就知曉,為何還要帶我出門?想看我的笑話?想讓我因為這些就去痛恨那些君王?好和你一起去改變這個世界?我沒那樣的能力,你高估我了。”我狠狠的說道,然后轉身離去,不顧后面的追喊。
燒焦的味道彌漫著這片天地,那是匯集了我身邊所有人肉軀的味道,我昏昏沉沉的走在路上,我不知道我會去哪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黑白無聲的老舊電視,我聽不到這個世界任何的聲音。
“希望?絕望?老天,你玩夠了沒有?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無數哀苦,化作淹沒這個世界的淚水,狂奔而下,我大笑著,大哭著,仿若一個瘋子,然而我為什么沒有瘋?難道我連瘋掉權利也被你奪去了?
如果當初那個狗血的穿越是為了整死我的話,那為何還讓我回來?回來之后,看到的卻是比森羅地獄還望恐怖萬分的場景,有什么比親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都腐爛,被燒毀更讓人痛苦的呢?
一陣冷風吹來,我那因哭泣而頹廢下來的身軀再也撐不住,顫抖著跪在了地上,蜷縮著,好像發起了羊角風,但我沒有,冷,太冷了,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冷,是那樣令人無法承受。
我不知道這個灰色的天會不會下雨,但我知道,我已經不在乎任何東西,我身邊還有什么好在乎的呢?親人,朋友?他們早已離我而去,我要如何面獨自對這個世界?
待身體好了一些后,我便站起身來,眼前的一切朦朦朧朧的,我如同一個行尸徘徊在這條無休止的路上,身上的衣物早已盡是泥漿,人在最痛苦的時候,往往會選擇忘記,即便,那并不是真的忘記。
將那痛苦的回憶,鎖在大腦中的一扇門中,然后將開啟的“鑰匙”丟掉,讓那份記憶永遠封存在內心的深處。人會痛苦,因為他總是記得那些事,現在我忘了,我不會再難過。我這樣告訴自己,強迫著做著一個微笑的動作,但為什么眼淚那么不聽話的掉了下來?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開心的淚都掉了下來。
當風吹干最后一滴眼淚時,我站在了一條筆直的小路上,一眼望去,那條小路竟然沒有任何轉彎之處,路旁種著些槐樹以及令幾種叫不出名字的樹,此刻應是落葉紛飛之際,然而此地樹木繁茂如夏,我細細的感受了下這里的氣溫,與外面一般無二。
悲傷過后,我那恐怖的理智再一次占據了身體的主導。種種跡象,都在說著同一句話,“這里并非尋常之地。”然而最詭異的是,我并未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在我熟知魂力的使用方法后,身體對危險的敏銳程度有了質的飛躍,此種看似詭異,卻未覺察到異樣的氣氛才讓人心中發顫。
我眼角細細的掃過周圍,希望能找到任何一樣能幫我的信息,或許蒼天已經沒有什么可壓榨我的了,此時讓我很輕易的找到了線索。在距我所占的地方三米開外,一塊布滿青苔的石頭上刻著幾個模糊的大字。
我蹲在石頭旁邊,撫過那層青苔,心底竟然有什么東西被刺痛了一般,那被封起來的記憶,就像即將決堤的洪水,急速散漫腦際,我急忙將那些狠狠的壓了下去,才沒有再次失控。
“望君石。”我輕語道,當這句話從我嘴中冒出來時我自己被驚了一驚,我不認得那些字,我曾研究過一些古典字詞,看其狀應是秦國時代的小篆,然而我深知不識得,但剛剛那個名字,為何不經意間從我口中冒出。我的警覺,立即暴漲到極致。
此處處處充滿詭異,如今我身邊的一切都無法用常理來解釋,事有變化,我不得不防。我回頭看去,來時的路竟消失無蹤,莫不是遇到了鬼打墻?我心中暗驚,若問此世我最怕何物,那自然是鬼物,它們來影無蹤,有的貌似天仙,有的形若羅剎,無論種種均讓人心驚。
我雖有那些奇妙的魂力在身,但這并不能驅散我對鬼物的懼怕。心理上的缺陷,是最難以克服的。耳畔嗡嗡的風聲嗚鳴,仿若靈魂的嗚咽之音,我緩緩站起身來,若是停在此地不予行進,那不正是等著異物的侵襲?如今不知身在何處,不得不謹慎前行。
筆直的小路,身旁樹影婆娑,更有不知名的野花盛開,秋季那凋零的哀意,似乎影響不了這里。更讓人欣喜的是,一條緩緩流淌的小河彎彎曲曲的繞著這條路,要知道我身處北方,很少見到小河之類的景物,如今看來,心中不免生出一種異樣的舒服。
小路,清風,小河,野花,種種景物交相輝映。若不是那個詭異的“望君石”我想,我早已沉醉于此,不得不說,這里擁有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勝景,只是不知曉這條小路是否也是通向是世外桃源般的地界了。
不知走了多久,身旁除了那些令人心安的美景之外,不曾出現任何怪異之事,眼前也漸漸的出現一個村子的模糊影子,我有些欣喜的加快了腳步,即便這里沒有危險,早些知曉此地是何處,我也好做打算。
“韓雪深知我那是已無可救藥,想必已經離開了吧。”我暗想,“只是不知她此時過得如何,畢竟這個世界發展的太快了,與她記憶中的早已有了天壤之別,不知能不能適應。”
“以她的實力,若不遇到同來的君王級強者,她應該不會有危險,至于那些君王是否真的來了仍是未知,既然未知,還是最好最壞的打算為好。”我暗暗的計較著。
我眉頭緊鎖:“他們若是同來的話,這個世界豈不是要亂套了?而今我所知有能力阻擋他們的,只有我和韓雪而已,破壞我們的關系,然后個個擊破。如此說來,那村子之事,便值得推敲了。”想到村子,心中猛然一痛,那一雙雙無助的眼睛漫彌我的腦海。
“若真是他們所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們揪出來!”我在心底恨恨的吼道。
身旁漸漸有了些佇立的房屋,稀稀落落的,就似象棋的棋局到了最后,一派衰落之像。沿途我未曾看到任何農作物,想來此地并非從事農業,觀這些屋房,樣式古樸,更是有些茅草小屋,給人以非現代之物的錯感。
我緩緩地走進村落,街道之上,并未看到任何行人,一條條飄飛的幌子,招攬著來此地的來客,我皺眉盯著身邊的一切。這里很靜,靜的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這里迎接客人的似乎只有風了,它似乎為我的到來很高興,吹得更歡了幾分,商鋪的門簾有的被吹的來回搖擺,發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聲響。路的盡頭是一戶大院,拱門白墻,那扇唯一的木門,似乎經歷了太多的風雨,此刻顫顫巍巍的堅持著自己的責任。
我有些懷疑這里是否有人住,畢竟這里靜的太過詭異。看天邊,日近西山,太陽的余輝不知何時會散盡,我需要尋一方住處,天黑而行,歷來都不是常人所為。
那座大院,我不想去招惹,大戶人家往往脾性古怪,若是真有人居住,我豈不是自找麻煩。我走近一座平常的民宅,輕輕地敲了敲,誰知,那扇木門竟然在我碰觸之時,“羞澀”的躺了下來,“碰”一聲巨響,嚇了我一跳。
這種屋子,應該沒人住了吧。我悻悻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