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平靜的海面,讓亞倫有些困頓,那種花蛇好久都不出現(xiàn)了,每天只是有限的吃上幾只海鳥,似乎都有些倦怠了。
他幾乎每晚都會爬上椰子樹去眺望,希望翻滾的天邊會出現(xiàn)什么異常的景致,或者更奇怪的生物出現(xiàn)來作為食物,他都能接受。
一條海賊船出現(xiàn)在視線中,它在平靜的海面上航行的卻格外吃力,甚至失去方向的胡亂搖晃著,一點一點的向著這座荒涼的小島靠過來。亞倫覺得奇怪,還有些興奮。這個海域已經(jīng)兩年多的時間沒有出現(xiàn)船只了,確切的說,亞倫在這個島上兩年多的時間,就沒有見過除花蛇、海鳥之外,別的生物體,他感覺自己的語言都要退化了,急切的想要向外界表達。
那只海賊船跌跌撞撞的沖上沙灘,然后便擱淺了。從船上下來幾個海盜,他們嘟嘟囔囔著,指著海岸線那一圈椰子樹,一齊來到樹下。
左搖右晃就是不見椰子下來,其中一個命令他們爬樹去摘,但是他們粗笨的身體,蹬了幾下,便又狼狽的滑落下來。
“笨蛋,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鳖I(lǐng)頭模樣的海盜大聲的責罵道,“接著給我上啊。”
幾個人還是笨拙的爬樹,摔落,爬樹,摔落。
“哈哈…”亞倫坐在樹上終于忍不住大笑了出來,眼前的人們笨拙的像熊一眼,著實惹笑了他。
眾人聽到笑聲起先一愣,抬頭看見一個體格健碩的男人坐在那么高的枝頭上,居然還能穩(wěn)穩(wěn)的站起來,不由的佩服起來。
領(lǐng)頭的并不在意亞倫的存在,他只想著趕緊收集椰子,或許是準備好交差。于是又不耐煩的催促起來,“你們幾個笨蛋,還不給我快點,耽誤了船長享用椰汁,你們是想死嗎?”
幾個人聽到這句話,臉色都變了,手忙腳亂的往樹上爬。亞倫麻利的從樹上下來,問他們,“你們專門來找這椰子嗎?”
“不是專門,是路過,口渴了,就過來摘兩個。”一個從樹上掉下來的海盜跟亞倫說,領(lǐng)頭人一鞭子就揮上去了,“你還不給我快點,哪來那么多廢話!”
亞倫說,“我?guī)湍銈儼??!鳖I(lǐng)頭的一想,這小伙子能爬樹,沒準能幫忙節(jié)省不少時間,于是便點頭答應(yīng)。
可亞倫只是站在樹跟前,雙手握住樹干,似乎并沒有使多大的勁兒,只是那么輕松的搖了搖,椰樹便開始跟著晃動,椰子一個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海盜們看呆了,他們不能相信剛才所看到的,可是亞倫晃了一棵樹又一棵樹,滿地的椰子難道都是幻覺嗎?
“好了,都摘下來了,你們拿走吧?!眮唫惻呐氖?,依舊一副輕松的表情。
領(lǐng)頭的命令手下把椰子搬進船艙,自己走上前叫住亞倫?!澳闶鞘裁慈四兀繛槭裁磿谶@里生活?”
“我叫亞倫,在這里生活兩年了,兩年前無意間漂流到這個小島上?!眮唫惡翢o心機,這是他兩年來第一次和外界交流,他興奮,他激動,恨不能多說一些什么,來證明自己的思想還存活著。
可是很顯然對方對他的存在感并不感興趣,他斜著眼睛想了想,問亞倫,“你還想繼續(xù)在這里生活嗎?”
“為什么不呢?”
那人往前走了幾步,透過那稀疏的椰樹看到了島中央荒涼的景色,很難想象眼前這個年輕人是怎么在這種環(huán)境下存活的。當然亞倫的生死并不關(guān)他的事,只是年輕人的力氣讓他有興趣。“這或許會是個賣力氣的奴隸。”他想,嘴角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奸笑。
“你看看你生活的環(huán)境”那人指著身后的地方,皺著眉頭,嘖嘖了兩聲。“你在這兒應(yīng)該是過著忍饑挨餓的日子吧,吃了上頓沒下頓,而且沒什么能吃的食物,餐餐椰汁,或許都快忘記了淡水的味道,那么樸實天然。”他繞著亞倫說著,從這個年輕人目光熱切的憧憬中,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于是愈加努力的游說。
亞倫的確動了心,那種出來到這里時所經(jīng)歷的苦難,似乎在這個海盜的游說下,一一被重新勾了出來,仿佛自己正在重新經(jīng)受。他受夠了每天忍饑挨餓的日子,受夠了每天為食物辛苦的生活。他渴望回到同族人的身邊,與他們交流,與他們協(xié)作。“他說得對,我甚至都忘記了淡水的味道,那種最樸實最天然的滋味,確實是我最渴望嘗到的。”亞倫心里的小火苗被勾起來了。
“再看看你身上的衣服,襤褸破舊,在這個島上,你沒有朋友,沒有愛人,甚至你都沒有敵人,每天只是自我戰(zhàn)勝,沒有什么意義啊?!?
“對,你說的都對,我跟你走。”亞倫心里的小火苗,在海盜的添油加醋下,愈發(fā)猛烈的灼燒起來。他想,我要離開這兒,永遠的離開。
毫無心機的亞倫被海盜成功游說上了船,他并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個什么樣的世界,他甚至不了解帶他上船的這些人。他只是興奮于自己的即將起航,那個離開了兩年之久的世界,正在等著他,檢驗他這段時間在各種磨難下所得到的成長。
這艘船上就已經(jīng)是個不一樣的世界了。亞倫想著,被帶到了一間地下室里,雙手也在茫然間被靠上了手鐲,那手鐲一接觸到人體的肌膚,便拼命向著更深處生長,像要扎根在這身體里一樣,牢靠的,永遠也不能拆開。
等亞倫感受到來自手鐲的疼痛時,他才從無限美好的憧憬中醒過神來,對著已經(jīng)離開的海盜大喊起來,“你們?yōu)槭裁匆盐伊粼谶@里,這里是哪里?還有這手鐲,給我打開,快給我打開!”
“不會有人理會你的,還是省些力氣吧?!迸赃呑哌^的一個中年人勸道,亞倫看到他的手上也拷著這樣一對手鐲,于是追上去問,“這里是哪里?那些是什么人?”
“那些人是飄泊在各個大陸間海域上的海賊,他們會騙一些青壯年到船上,并給他們拷上這樣的手銬,逼迫他們成為奴隸?!?
亞倫看了看手上的奴隸鐲子,他能感覺到它們從他的雙手下去,充滿生命力的生長,向著自己的身體更深處,仿佛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
“這奴隸手鐲,除非用一種鑰匙打開,否則,你即便是砍去雙臂,也只是徒勞。它會深深的往里扎,讓你整個身體都帶著奴性?!?
“干活了,干活了,誰準你們講話的!”一個負責監(jiān)管的海盜,抹著嘴唇走下地下室,他嘴角的乳白色表示他剛喝完鮮美的椰汁,那都是亞倫的功勞,可是現(xiàn)在他們居然把大功臣,騙上船,讓他淪為奴隸。
亞倫心里異常憤怒,他沖海盜咆哮著,宣告他的憤慨,可換來的只是鞭打。那種疼對于亞倫來說,幾乎就是輕風拂過,只是傷了一些皮肉而已,并沒有一絲痛感。皮膚腐爛的那種痛都忍住了,五臟六腑被狠狠噬咬的那種疼也忍過了,僅僅是鞭子的抽打,又能算什么。
“我從阿萊迪斯逃出來,受了這么多的苦難,不是為了來給你們做奴隸的!”亞倫大喊著,他的狂喊卻被機械的運作聲吞沒,海盜不再搭理他,重新走出地下室去喝椰汁,奴隸們也順從的繼續(xù)勞作。
“你們不是我的主人,誰也不是!”隨著亞倫這聲大喊,銬住雙手的鐲子瞬時爆發(fā)出雷電,猛烈的轟擊亞倫,亞倫在電流中顫栗著,那種酥麻和蝕骨的疼痛,幾乎跟內(nèi)臟沸騰時一樣難過,不,甚至更難過。
“你這樣只是在折磨你自己而已,這個手鐲會了解你的內(nèi)心,只要你一反抗,它便會產(chǎn)生雷電來轟擊你,年輕人,唉,還是順從了吧?!?
身邊人的勸說,讓亞倫心里都涼了,他不能理解自己從一個絕境中解脫,怎么會掉進另外一個絕境中呢。年輕的亞倫并不會甘于現(xiàn)狀,就像他漂流到這個小島上,在缺乏食物和淡水的情況下,依舊努力的存活下去,他這英雄的血肉之軀,又怎么肯為一群海盜賣命呢。
可是手上拷著無力打開的手鐲,讓他只能和一群奴隸們一樣,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在一頓鞭子的抽打中醒來,開始一天的勞作。他們不用鐵鏈綁住雙腳,僅僅這一副手鐲,和叛逆時手鐲的轟擊,就已經(jīng)讓奴隸們失去了抵抗的力量,更不會做逃跑這種無用功。
亞倫不斷嘗試著打開手上的枷鎖,他太相信自己在島上歷練所得到的力量,
可無論他怎么試,都不過是讓自己更痛苦而已。他嘗試著逃跑,可這種思想剛一萌生,手鐲立馬射發(fā)出一股強大的雷電,轟擊讓他渾身顫栗,整個人都包裹在雷電之中,直到他昏厥過去,腦海中沒了叛逆的思想。
“唉,年輕人,何必呢?!辈簧偃硕紕裾f他,他們不能理解,一個人在經(jīng)受這么多的苦痛之后,居然還不放棄逃跑的希望,而他們只是一次,便都順從了。
亞倫在海盜船的地下室,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此時是白天還是黑夜,每當他仰起臉來,試圖透過船板裂開的縫隙看外面時,看到的總是黑暗。
“光明總會來的,總會來的?!边@句呢喃幾乎成了他活下去的所有動力,一切思想都被這句簡單的信念支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