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狄尼洛?”看見來人,月沁堯有說不出的驚訝,“怎麼會是你?”他不敢相信竟然是他出賣了月影國。
“怎麼不會是我?”他哈哈大笑,全然沒有一絲困窘,“你以為我會甘愿一直屈居於你們姓月的之下嗎?”他微瞇的細眸驀然迸出一絲陰狠,“老實告訴你,我已經(jīng)受夠你們了,你也不想想,我為月影國立下多少功勞,而月浩天那卑鄙小人竟然因為怕我的功績蓋過月齊天而下令轉移我的軍權,只為了鞏固你們的權位,而我就活該被犧牲嗎?”
“我呸。”想起往事,胡狄尼洛就一臉森寒,“要不是我拼死拼活的為月影國平定大大小小的戰(zhàn)事,你以為你們父子倆能這麼安穩(wěn)的過日子嗎?”
心一驚,月沁堯突然想到一件事,“父王呢?”他記得父王最后失蹤的時候是和他在一起的。
“父王?那爛人……呵……死了。”胡狄尼洛陰測測的笑道。
“什麼?”月沁堯一時打擊太大,氣血奔騰,噗的吐了一口鮮血,讓他無血色的面容更為慘白,“你……你……父王是你的好朋友啊?!”他難以致信,那個在他小時后幾乎視他如親子的胡狄尼洛,讓他唯一能感到溫情來源的人竟然就是這次出賣月影國的幕后黑手!?
“好朋友?呵哈哈哈……好朋友……他不配。”細瞇的眼突地爆出陰毒,“他搶了我的愛人,搶了我的功勞,更甚者,為了你這小子,他竟然殺了我的兒子,讓我這一輩子都只能活在他的陰影下,朋友?我呸,我沒這種『好朋友』。”
想到十六年前的往事,胡狄尼洛恨不得親手殺了眼前的月沁堯為他唯一的“兒子”報仇。
即使在這之前,因為他最愛的女人惜可的原因,他幾乎愛屋及烏的把月沁堯當作兒子在疼愛,但那都是在他知道“事實真相”之前的“錯誤”。
十六年前,他承認是他煽動月影術師設計月齊天殺子,卻沒想到惜可生的竟是雙胞胎,除掉一個,還剩一個,既然命運如此眷顧月氏一家,他也認了,甚至想過不再動歪腦筋的念頭,只是這全都是月齊天逼他的,都是他逼他的……
當初知道月齊天“殺子”的將領士兵竟然在他帶回“沉睡”的絲帕菲后全數(shù)“神秘死亡”,離奇的死亡、失蹤竟然都選在同一年發(fā)生,不免讓人聞之咋舌,當中,他唯一的兒子也在其中。
雖說他是他的私生子,月齊天并不知道,而且總歸一句話,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但胡狄尼洛還是把殺子之仇全算到月齊天身上,畢竟哪可能這麼湊巧的在同一年,都是同一批“行動”的人全部離奇死亡,為了找出親生兒突然離奇身亡的事,他努力的去找尋任何一絲可用的線索,由於他兒子有隨手紀錄的習慣,所以在一年后便了解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在同時,他開始密謀籌畫,只為了報仇的一天。
他知道月影國的大王子沒死,小王子則在宮中活得好好的,他不甘心,絕對的不甘心,只要能報仇,就算把靈魂出賣給惡魔他都沒有二話,所以在“他”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便把命賣給了“他”。
“他”是惡魔嗎?他不知道,但怎麼想惡魔的型態(tài)實在是不該是“他”一身白衣如天使般的形象?!
但……“他”是天使嗎?是怎樣的天使會如同惡魔一般墮落,混入沾滿血腥的殘虐復仇!?
不過不管眼前出現(xiàn)的“他”是天使亦或是惡魔,他只知道“他”擁有“神”般的超強能力,而且“他”是來幫助他的。
時機終於到了,由彤兒傳回的消息,他知道月影國大王子想起了月影的事,他隨即命令彤兒殺了他(或許是他太自大了,所以他一點都沒考慮到林書堯是否真的死了的事),現(xiàn)在加上日曜國的幫助,他終於能一舉解決月齊天的兩條命脈,這怎能不叫他高興呢。
“你說什麼?”月沁堯不敢相信他對月齊天的指控,而且……“什麼叫做為了我?”
“你不用管我說什麼,因為你就要死在這裡了,來人,把他們?nèi)o我殺了,一個不留。”胡狄尼洛似乎一點都不想解釋,籌畫了十幾年的復仇大計,在今天,終於,終於能達成他報仇的心愿了……
“胡狄尼洛——”月沁堯氣紅了雙眼,他走到若碃他們面前怒瞪著他,一股生氣突然自身體源源不絕的涌出,就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外力”介入,腦中飛快的閃過一連串的古文咒語,他闔上雙眼,手心平舉,嘴中念念有詞,“破勁紅蓮。”
霎時紅云滿佈,雷聲大作,眾人只覺一股紅煙襲過,可是雷聲依舊,人人卻都是好端端的,每個人怪異之餘只是不斷的放聲大笑,不待胡狄尼洛再次下令,眾士兵都主動的圍攻上去,這時突然怪異的事發(fā)生了,被紅煙侵襲的士兵只一動全都四肢盡碎,煞那鮮血、肉塊漫天飛舞,造成血紅的霧景,沒被紅煙纏繞的士兵全部忍不住的大吐特吐,那一幕混合著尸塊和鮮血的恐怖景象是他們一輩子都不能忘的惡夢。
“竟然成功了?!”月沁堯虛弱一笑,身子驀地往后倒,若碃眼明手快的接住他癱軟的身子。
“破勁紅蓮”是他在思妃園找到的一本上古魔法中的其中一篇,在閒暇之時,他好奇的打開修練,只是卻沒有結果,沒想到今天竟然會被他成功的施展出來,不過要是他在平時就成功的施出這樣威力強大的魔法,相信不多時月影國就會被他破壞殆盡,不用等到敵人來攻,月影國就會先被他玩完了。
“堯主。”玄藥搭上他的脈搏,發(fā)現(xiàn)他的氣息已經(jīng)快消失了,“堯主你……”
“小心。”月沁堯突然猛力的翻過身,又硬生生的替若碃擋下致命的一劍,“幸好你沒事。”他笑開臉,鮮血隨著悶咳聲直直流出。
“堯主……”若碃這下再也保持不住他平靜的面容,就連玄藥都呆楞在一旁。
“胡狄尼洛……”原來偷襲者正是叛國的胡狄尼洛。
狡詐的胡狄尼洛在見到月沁堯施展魔法時就已經(jīng)驚覺不對,小心的躲到一旁,在見識到這威力龐大的魔法他更是不敢等閒視之,為了生存,他看準時機就一劍刺向抱著他的若碃,因為他知道月沁堯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好友受傷,就拿上次他替蘭槐擋了一劍的事來看就很清楚的明白他的為人了。
“胡、狄、尼、洛。”若碃放下月沁堯,墨黑的瞳眸突然慢慢的轉成鮮紅,顯現(xiàn)出他身為亞異人種的特徵,長年掛在他臉上的面具已然承受不住他自身散發(fā)的壓力而盡碎,銀色長髮無風自飄,冷霜覆在他俊美無儔的細緻臉龐,睥睨一切的王者風范霎時壓倒眾人的氣勢,在場的眾人只能呆呆傻傻的直盯著他,誰也不敢有所動作。
“你們,全、都、該、死。”他冷冷的一字一句宣告他們的死刑。
霎時狂風暴作,除了若碃周圍直徑一公尺外的范圍全被襲入突來的暴風中,再次的鮮血尸塊飄落一地,令人慘不能睹。
風靜,若碃已是一身的血衣,而月沁堯早已沒了氣息,他凄苦一笑,拾起氣息已絕的月沁堯,身影霎時消失,滿地的鮮血尸野,就只遺留下呆傻的玄藥楞楞的望著眼前一切。
風平,氣滅,大地再次陷入平靜。
“不……”林書堯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右耳上的紅色耳環(huán)就像是黑夜中的一抹燭光,隱隱發(fā)熱發(fā)光,只是在他驚醒之際,這抹光熱就已逐緩消逝,他一手緊抓著胸口,一手不自覺的捏著滑落到腰部的涼被,冷汗從額際不住的滴落,可是他卻恍若無所覺的恍惚,只是任由莫名的心痛環(huán)繞在他四周,就好像自己的另一半消失不見般的錐心刺痛。
怎麼回事?他好像夢見和他擁有同一個樣貌的男子死了?!
不會吧!他搖了搖頭,他從小就是孤身一人,哪來的雙胞兄弟?
就算有,也只是收養(yǎng)他的雙親的親生兒,只是……呵,他們可能不會承認吧。
想到小時的境遇,林書堯雙眼黯了黯,雖然很快就回復平常,但唇角浮現(xiàn)的苦笑卻是隱隱不散。
誰想得到始終噙著一抹爽朗笑意的他,始終看似玩笑不正經(jīng)的他,在他八歲之前的性格卻是認真、不茍的呢?!
相信這是任誰也猜想不到,甚至是只要是認識他現(xiàn)在個性的人要和他和“認真”、“不茍”畫上等號,簡直是比登天還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但偏偏事實的真相卻是如此,不過有時回頭想想,他還真不愿承認那個小時后像個小老頭的人就是他。
不過現(xiàn)在的“他”是他嗎?林書堯這時的嘴角依然上揚,看似真誠的臉孔卻是最無情的距離。
每個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好相處,親切、隨和,殊不知其實他才是之中最冷漠無情的任性自我。
從小他就是個棄嬰,而且是被人隨意丟棄,任由河流逐波隨流,這是拾起他的養(yǎng)父母告訴他的,當然他也沒有理由不相信。
他的身上最特別的只有右耳上紅的似血的耳環(huán)之外,其餘什麼東西都沒有,當然如果包著他身體的布料不算在內(nèi)的話,由於膝下無子的中年夫婦,便理所當然的把他當作上天的賜予,撿回家當兒子養(yǎng)。
也不知幸或不幸,還是故事本該如此運轉,在撿到他兩年之后,中年妻子竟然懷孕了,而且還一舉得男,中年夫妻二人高興得要命,對自己的親生子當然更是寵溺,恨不得把世上所有一切好的事物都拿給他。
結果,他當然就理所當然的被忽視了。
六歲的他還是擁有小孩子心態(tài),不懂中年夫妻現(xiàn)實的想法,一心以為只要他做得好就能像從前一樣得到他們的注意力及關心,所以他變得認真,把時間都花在讀書上頭,甚至越級上小學三年級,唸書拿到第一,可是他卻依然不如小他兩歲的“弟弟”。
七歲的他已是早熟,畢竟外在環(huán)境的逼迫讓他不想清楚都難,隱約明白事理的他,原就認真的態(tài)度霎時變的更加不茍言笑,嚴肅得像個小老頭。
哈,和現(xiàn)在的他比起來,夠諷刺吧。
只是四歲的孩童生性好動,偏偏他又最喜歡拿他的書本當作圖畫,在上頭灑上一筆又一筆的涂鴉,只是往往計較的結果,都是他獲得責罵。
八歲的他終是看破,原因就是養(yǎng)父母突來不明的責罵鞭打,但真的是“原因不明”嗎?哈,所以他心冷了,離家出走,卻最后餓倒在路邊,沒人搭理。
哈,就是那樣冷血的家庭才會造就出這樣無情的他,林書堯笑得自嘲。
不過難得的惡夢倒是讓他知道原來他還有屬於人的感情呀?!
他還以為嘻嘻鬧鬧的“戲臺”就是屬於他的全部了呢!?不過這時的“突然”該不會只是純粹的“不適性”吧?!
但是……他還有適應不適應的關係嗎?他想,就算全世界只剩下牠一人,說不定他還是“他”。
回想那年的昏倒,他人就此在臺灣失蹤兩年,再回臺灣,已是他十接近十一歲時,而且他的性格大變,左手腕上更是詭異的像是在皮膚上頭直接刻上銀色的“浮雕”,遠遠看就像一個普通的銀色“手飾”,但只要靠近一瞧,就能輕易察覺其中的不同,因為左手腕上的“手飾”簡直就像是天生下來就存有般的自然,曾經(jīng)有同學想試著拿下他手上的銀色手飾,但碰到的感覺卻像是皮膚上的突起!?久了,便像是右耳的紅色耳環(huán)一般,被視為理所當然。
沒人知道他這兩年到哪去了,也沒人知道他之前的性格又是怎樣?因為認識他的人都是從他失蹤兩年后才逐漸熟識的,而他……也是從來不提。
所以他們認識的“林書堯”就只是他們所“認識”的。
這也是他能對現(xiàn)世界顯得毫不留戀的原因,因為不輕易放下感情,所以不會有不捨。
想到以往,也想到他此時身處的世界可不是他原本生長的世界,他斥責自己的多心異樣,試圖把心頭被撕裂般的感覺遺忘,畢竟這樣的他就不再是“他”了,但縱使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卻是怎樣都睡不著了。
驀然他又想起他來到這之前的夢境,月影國、雙胞兄弟、天差地別的命運、還有那個女人在其中一名嬰孩的右耳低下她的鮮血……
他怔然的摸上自己右耳上的紅色耳環(huán),夢中的“他”會是他嗎?
他已經(jīng)搞不清究竟他的夢是真還是他從小生長的世界才是真了?
但……有差嗎?
一個連“真心”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男人,去探討什麼叫做“真”,這未免也太過好笑了。
自嘲的語氣配上幾乎不為人所知的冷漠無情,讓人感到的是冰冷,而非一個有血肉的溫熱肉體。
突然左手腕傳來一絲暖流,就像“某人”正在安慰他一般,他察覺到了,輕輕撫上左手的“銀雷”,“銀雷,你在安慰我嗎?”他的雙眼此時對著左手“銀飾”低聲說話時,呈現(xiàn)出的是最真的溫柔。
“謝謝,我沒事了。”感受他冬溫夏涼的奇異特性,就好像一個“活物”一般的貼心,也讓他想起好久好久之前曾享受過的唯一溫暖。
師父……
“唉,算了,出去走走吧。”望著窗外明亮的星空,林書堯帶著一貫的笑意起身(因為他已經(jīng)不知道其他的表情究竟要如何表現(xiàn)了),只見他突然轉過頭,藉著月光的灑落,惡意的微笑清楚的顯在他無辜的臉上。
記得他說過他是個殺手吧,那麼……
一股殺氣猛地閃現(xiàn),原本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大個兒突然動作敏捷的一躍而起,手持銀針準確無誤的貼住林書堯的頸動脈,只要他輕輕一劃,他已經(jīng)成了尸體一具,佼捷的身手一點都不像是剛才沉入夢鄉(xiāng)的人。
“阿堯?”大個兒睡眼惺忪,在千鈞一髮之際認清了他手底下的人,“怎麼會是你?”他一楞,忘了要先收起他緊貼著他脖子的銀針,只是一股腦的追問,而差點死在他銀針手下的人兒卻依然笑得一臉悠哉,一點都沒有生命遭到威脅的驚慌。
“呵呵呵,為什麼不會是我?小希希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熱情,知道我睡不著想出去走走你就迫不即待的從床上跳起來要跟我去,喔,我真的是太感動了,原本我還擔心這麼突兀的叫你起來是不是會打擾到你寶貴的睡眠呢,可是沒想到我還沒叫你你就先起床了,小希希,你真是我的貼心好友,肚子裡的蛔蟲啊。”林書堯說得一臉真誠,雙眼已回復親切的溫和眸色,不再和剛剛流露出的無情或是溫柔的相同,絲毫看不出他的壞心眼,不過對於希米的好身手,倒真是讓他開了眼界,其實原本他對他是殺手一詞還存著不確定的感覺呢。
“啥?”希米傻楞,“殺手呢?”他明明就有感覺到一股殺氣啊?!
他左瞧又看的,怎麼也察覺不出房中除了他們二人和依然沉睡的蘿拉外的不同氣息。
“呵呵呵,小希希你也別這麼害羞,想跟我去散步就老實說嘛,我又不會不讓你跟,干嘛還需要扯出一個這麼憋腳的謊言呢?知道你是這麼熱情的想跟我去散步,我歡迎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拒絕你的邀約呢?所以你已經(jīng)可以不用黏我黏那麼緊了,除非你想偷吃我的嫩豆腐。”說完,林書堯順勢更貼向他的胸膛,還不忘拋了個媚眼給他,只是還沒真正碰到希米的胸膛,就已經(jīng)嚇得他連忙倒退三大步,好巧不巧的,他倒退的方向剛好就是大門口。
“哎呀呀,原來小希希你是這麼急的想出去散步啊,真是,都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會用話來告訴我,光長個兒,可是膽子卻是沒有長進依然那麼的害羞,不過沒關係,我就是喜歡你的害羞樣,話不會講不打緊反正你用行動表示也不錯,知道意思就好,但是小希希我勸你一句話,有時候說話也是很重要的,不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有耐心看得懂你動作表示的意思喔。”林書堯向他眨了眨眼,狀似天真。
“你……我……”希米瞠目結舌,他今天真的瞭解到表達能力的重要了,他只是被他嚇到退到門口,怎麼會變成他急著要去散步?唉……阿堯明明就看的懂他動作的意思,所以說他根本就是蓄意扭曲成他想要的結果嘛!
希米搔了搔他的頭,有一絲無奈,被他捉弄了這麼久,他早學會認命了,他今晚肯定沒得睡了。
只是那股殺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希米轉頭看向一臉無賴笑臉的阿堯,是他嗎?可能嗎?
今晚的希米心頭飄入一絲疑云,對林書堯這個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