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里追殺
- 鴻蒙天劍
- 江上樓
- 5114字
- 2023-01-08 10:32:16
離天大陸九國之一,大楚木聯邦國天歷二十年,歲末年初,天降大雪安陽府是大楚木聯邦國下轄十三州中的中元州中的中等城市,地處蠻荒邊境,接壤豫國,崇山險峰綿延千里,民風彪悍,歷來為邊陲重鎮。一百年前諸侯征戰中原,爭奪天下神器之時,安陽府中的三千子弟兵助大楚木聯邦國開國皇帝八載廝殺,十不活一,立下赫赫軍功。國勢一成,開皇圣旨昭告天下,安陽府永不加賦,并欽賜匾額立于國道必經之處。百年來,大楚木聯邦國勢蒸蒸日上,安陽府受此福蔭,治下百姓到也是安居樂業。
安陽府城西走百里,是綿延千里的太始山脈,自古便是人跡罕至之處,仙俠鬼怪的傳說千年不絕。山腳下,有一個百戶人家的小村莊青松,得名于村首一棵數人合抱的生長千年的松樹。此樹也頗有諸多怪異之處,村中相傳,每過十年,第一個月圓之夜,便會看到一物由樹中顯身,望月吸納天地元氣。
大雪依舊不停,天地間一片雪白。大雪封山,村里的上百戶人家早早的閉門,偶爾間只傳來不知哪家的小兒哭啼聲,大人的呵斥聲,幾聲犬哮。五十里外的山路上,一頭毛色黝黑發亮的驢子顛顛的走著,背上,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頭子翹著二郎腿舒舒服服的躺著,嘴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手里一個深紫色油膩膩的葫蘆時不時的對嘴灌上幾口。撲鼻的酒香熏得毛驢鼻子發癢,不滿的哼哼了幾聲。
老頭子呵呵一笑,拍拍毛驢的腦袋,說道:“小黑豹子,我這一葫蘆中只盛了三十斤的百年火候的“神仙醉”。隨我閉關百年,昨日你一張嘴就喝了十斤。剩下的這些我可要仔仔細細的品嘗品嘗。等找到了那個胡鬧的丫頭,了了她的劫數,小天山里面那群成了精的猴子釀的果子酒“你隨便喝”,隨口許下這種慷他人之慨的話后,頭一歪,又灌了幾口。
黑驢鼻子中噴出幾股白氣,氣的四蹄一翻,脊背連抖,在山路上顛跑起來。不過任它如何顛動,老頭子子安安穩穩的躺著,嘴里的曲子更悠閑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來,詭異的是,老頭子子與黑驢的身上未見絲毫雪花。一人一驢如同幻影般在漫天飄落的雪花中行走。
青松村外,那棵千年矗立的松樹旁,空氣中雪花忽的一亂,無聲無息間,上百個一身黑衣勁裝,頭臉也蒙住的人倏忽閃現。略微查看,為首之人一舉手,全部人身形閃動,幻影輕煙般的四散開來,占據了村子四周的有利地形,把整個的村子給圍住了。
幾聲輕輕的拍掌聲,隨后出現的是八個人,有男有女,有僧有道。居中之人錦袍勁裝,身形壯碩,臉龐冷硬,鷹目如電。左首之人是個做書生打扮的青袍人,一雙眼神兒飄忽不定,這陣兒正用右手拿著的折扇輕擊著左手掌心,連連的贊嘆著:“侯兄為大太子殿下訓練的紫影衛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士,人間界來說,這等手段也讓段某大開眼界。”眼神兒一飄,對站在身邊的紅衣如火,容顏艷麗,舉手投足間自有魅惑之態的女子說道,“夏二姑娘認為如何?”披著白貂披風的紅衣女子夏萍兒懶散的伸伸腰,淡然的說道:“對付普通人是夠了。不過我們今天要對付的這位可是硬茬。這些武道雙修的“紫影衛”嗎,大太子秘密訓練了十幾年,第一次動用,希望能派上用場吧。”
錦袍之人是“紫影衛”統領侯烈,聽見這番話,目光頓時一冷,重重的哼了一聲:“夏二姑娘放心。侯某的手段定然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站在最右首的一個白發童顏,眼神兒冷如刀割,身形微僂的老婦猛然一頓手中的精鋼拐,一聲輕嗤,一塊三尺厚的堅硬青石化為了一篷飛塵,說道:“不要說些廢話了。村中這人的功力我們都知道,千年的修為不是好對付的。這四年,我等數次截殺,死傷上百好手。還有那個孽種,此子不除,終究是心腹大患。今兒得知他們躲藏在這里,務必要斬草除根。聽殿下說,皇上已對四年前的前大太子謀逆一案有了疑心,正在暗命鐵刀衛重新追查。夜長夢多,這次定然不能再次失手。”眾人深以為然。侯烈一招手,一個黑衣人原本藏身在百丈外一巨石后,閃動三次,呼吸間的功夫已經跪倒在他面前,低聲問道:“統領有何吩咐?”追風閃的輕身功夫有了五成火候。侯烈滿意的點點頭,沉聲問道:“他們近來可有異動?村中可有異動?”黑衣人回道:“統領放心。此村共有113戶,五百二十三人,青壯年二百四十九人,孩童一百六十四人,九成都是世代居住此地,多數為獵戶。大太子殿下要找的二人在一年前新搬入的,對外自稱姑侄。現居住在村東左首。一向深居簡出,村里人經常看到侄兒上山采藥。兄弟們暗中盯了五天,都沒有異常。”侯烈眼神一厲:“可打探清楚采來的藥材作何用處?”
“那個少年每兩天一次上山采藥,屬下暗中追隨,所采藥材多是人參之類的。也曾去安陽府中的幾家藥材店中按照藥方抓藥,屬下問過,是治療內傷溫養補充元氣之用。”
青袍書生段無明已經用折扇猛然一擊掌心,低聲喝道:“好,看來這四年的追殺,我們也讓這只狐貍元氣大傷了。好,好得很。這次定然不能讓其再次脫逃了。”摸了摸臉頰上一道淡淡的劍痕,騷狐貍,一年前你給了小爺一劍,今天的利息一起算。
夏萍兒眼珠兒一轉,說道:“此事是否有詐?那可是只千年修行功力深厚的九尾天狐,當年你我等人率兵圍剿前大太子東宮,就是這只狐貍在上百修行者手中救走了皇長孫。四年追殺,大太子殿下動用的修仙,修武,修妖者何止千人,卻都被她屢次逃脫。狐貍天性狡詐,焉知此次不是她在故弄玄虛,引我們入套?”段無明一呆,手中折扇遲遲疑疑的拍擊著手心,眼神閃爍。
旁邊的一胖大和尚呵呵一笑,摸摸油光水滑的腦袋,說道:“那只狐貍一年前中了貧僧的“大威菩薩咒”,我佛門佛法精深,這身的內傷是逃不了的。眾位道友各自的手段也是精妙,那只狐貍孤身一人,還要照顧那個少年,傷重難治應該假不了。”
眾人微微點頭。侯烈說道:“訊息我早已飛信通知了王爺,大隊后援很快會來到。再說我等深受殿下厚祿,自當精誠以報。”踏前幾步,掃視在暗夜中沉靜的村子,低聲喝道:“此事事關重大,為防消息走漏……”對著白發老婦一拱手,“只有請陰山前輩出手了。”陰山姥姥微微點頭,卻不說話,自顧自的在拐杖上掛著的一只黑漆漆的葫蘆上虛空一抓,手中已經多了一條同樣黑漆漆,陰風纏繞的非絲非布的口袋。此物一出,身旁眾人都有些微微色變。姥姥瞧見了,嘿嘿一笑,慢條斯理的解著口袋上的繩結,慢聲道:“莫怕,莫怕,這些孩子很乖的。”口袋一打開,眾人面前忽的旋起了一陣陰風,夾雜著雪花四處飛舞。陰山姥姥拍拍口袋,用溺愛之極的語氣說道:“孩子們,起來了。這個村中的所有活物,都是你們的血食了。”伴隨著一陣讓人耳根發麻的嘶笑聲,上百條濃黑腥臭的黑影歡呼著由口袋中暴涌而出。這些東西似虛似實,看不清手腳四肢,面團般在空中翻滾呼嘯,只有頭部位置閃動著兩團血紅色的精光。一股股的陰風呼嘯,方圓百丈內的氣溫更是驟然再次降低。這些東西聚集在一起,乍合驟分,呼嘯著在空中四面八方的撲向村中。
陰山姥姥滿意的笑著,連連的點頭:“這些孩子們已經有三年沒有好好的飽餐了。全村五百多人的新鮮精血,足夠他們的胃口了。”在場幾人都是修為高深之輩,自然是看到隨著這些東西分散撲進一座座毫無察覺的房舍,立即是雞飛狗跳一片,偶爾的房舍中傳來幾聲人聲驚呼,隨即驟然掐斷再無聲息,死氣沉沉的再無一絲生氣。那些東西歡呼著,飛舞著,肆意在每一座房舍中穿進穿出,收割者吸取著每一條活物的全身精血與靈魂,壯大著自己的修為。
夏萍兒看著村中沖天而起的漫天的怨氣與死氣,微微皺眉。胖和尚摸摸腦門,沒做聲。身旁的一老道微閉雙目,一派仙風道骨的高人做派。
侯烈已是沉聲說道:“此事重大,必要斬斷一切的消息走漏的途徑。事后一把火燒毀整座村莊。三天前一團天火曾墜入這里,那么讓安陽府上報朝廷時就說是天火焚村,整個的村子無人逃脫。天火劃空落地,安陽府中目睹之人何止上萬,一個小小的鄉野村莊而已,事情做得嚴密些,朝廷中那些反對大太子的人也抓不住什么把柄。”青松村中最東側,孤零零的矗立著一座院落。三間草房,籬笆圍欄,院中沒有任何的家禽,顯得頗為蕭瑟。正中的房中,隱隱透出暗淡的燈光。
廚房中,一個只有十一二歲的清秀少年哈著凍僵的雙手,費力的把幾根劈好的木柴放入爐中,小心的攪動著爐臺上砂鍋中煎熬的藥材。一股濃烈的藥氣撲鼻,少年抽抽鼻子,自語道:“少了幾味主藥,藥性不夠啊。等這場大雪停了,還要上山采藥。一株百年火候的人參就可以讓軒轅小小姑姑的身體暫時好轉。”搖搖頭,少年仔細的把藥汁瀝入青花瓷碗中。
正房中,一個柳眉鳳目,肌膚勝雪,容貌秀麗之極的紫衣女子虛虛弱弱的坐在那里,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不時的輕咳著。看到少年小心翼翼的端著藥碗出來,說道:“楚木思辰,把碗放下吧。過來,姑姑與你說些話。”被稱為楚木思辰的少年應了一聲,放下碗,坐到女子的對面。一股冷風夾雜著幾片雪花由沒關緊的窗戶吹進了房中,楚木思辰縮縮脖子,又慌忙護住了火光如豆的油燈。
軒轅小小看看身處的這殘破的陋室,再看看對面少年那張清秀不屈的臉,稚嫩的眼神中也有了一絲飽經風霜的滄桑感。四年的追殺逃亡日子,已經是把這個原本錦衣玉食的皇長孫的心智磨練的遠超同齡人了。眉宇間的一抹倔強之氣卻是掩不住的。
今晚自己總是心神不寧,內傷未愈,一身修為暫時只有六成,天狐一族特有的靈感還是存在的。心中一動:“塵兒,姑姑給你的那塊玉佩呢?”楚木思辰解開貼身衣物,把貼胸帶著的一枚玉佩解下。玉佩蒼翠通透,居中一絲血紋隱現。造型古樸,玉面上刻畫著詭異難解的符。
軒轅小小忽的一掌擊在自己的胸口,一口淡紅中有金光閃動的血液噴在了玉佩上,血液迅即化為千條血絲融入玉佩內部。隨即,玉面上的符扭曲游動,朦朦白光透出三尺,隱約間組成一玄武之象。
隨著軒轅小小復雜之極的上百個法訣打出,玄武仰天一吼,八十一團渾厚的土性元氣被從大地中抽出,呼嘯著在匯聚入小小的玉佩中。最后一團白光一閃,乍現一副法圖陣勢后歸于平靜。玉佩的蒼翠之色更深,內中的血紋隱隱的開始了流動。
做完這一切,軒轅小小的臉色更見蒼白,仔細的把玉佩戴在他的脖子上。見到楚木思辰的臉色,輕輕的笑了,說道:“這枚玉佩原是上古之物,內有玄武法陣。現在我用本命元氣匯合玄天后土之力激發陣勢。天下間玄武防御之力最強,只要不是碰到修為超過姑姑的一類的人物,可保無事。”胸口一悶,不詳之感越發強烈了。自己的本命氣脈被重傷,追殺還是毫無止境。只希望自己的這再次大傷元氣的舉動能挽救楚木思辰,保留楚氏長孫的這點血脈。自己也可報答當年自己渡雷劫時的大太子護佑之恩了。
一股陰風飄飄蕩蕩的掃了過來,院落外,有著隱隱約約的短促的慘呼聲。
楚木思辰幾步沖到門前,軒轅小小已是一聲低喝:“回來,坐到我身邊。”桌上的油燈忽的一暗,三團黑影自墻中冒出,強烈的陰邪血腥之氣立時充斥滿屋,熏得楚木思辰胸口發悶。脖子上的玉佩立時傳來一股清流,煩悶之感頓消。
三條魅影先前已經吞噬了十幾個人的精血,這陣兒正是陰邪法力高漲之時,眼中血光濃烈,感受到屋中的氣血波動,立時嘶聲怪叫著撲過來。
軒轅小小一聲冷笑:“是陰山那個老妖婦喂養的千年厲魄,專門做吸食活人精血的勾當。此物當滅。”一把外形古樸的長劍倏然出現,一聲悠長的滄鳴,劍氣只是一閃,三條厲魄就干脆利落的化為烏有。
仗劍在手,軒轅小小的氣勢立變,先前的病容一掃而空,攬住楚木思辰的腰,一聲低喝:“他們來了,我們走。”
屋頂與四周墻壁突然化為碎屑,最先發動的十三個紫影衛的攻擊已經臨頭,七把雪金劍,六把玄鋼刀配合無間,團團圍住,凌厲的劍氣刀氣爆發匯聚,呼嘯著向著居中的軒轅小小與楚木思辰絞殺過去。僅僅是余勢所及,相隔的其他兩間茅屋已是轟然倒塌,更在院中雪地上劃出了條條深深地痕跡。
“憑你等的修為休想攔住我。”軒轅小小手中劍勢一動,劍氣驟然沖天十丈,一旋,三振,慘呼聲頓起。只是一擊,已經是斬斷三劍四刀,重傷五人,硬生生的沖破這一十三人的包圍。
劍光一起,御劍沖天。
“軒轅小小仙子,一年前別過后,甚為想念。別來無恙乎。”青光一閃,段無明笑吟吟的出現在半空,猛然一掌擊出,一團斗大的青色罡勁轟然爆發,正正的轟了過來。
“轟山勁”,感受到那足可以轟滅一座小山的磅礴勁力,軒轅小小恨恨的一咬牙,放在一年前,自是不用在乎這種的攻擊,現在只有暫避鋒芒了。劍光一轉,向西方沖去。
轟山勁的力道把地面轟出一個三丈深的巨坑,余波沖出百丈,幾座已經是死宅的村舍轟然倒塌。段無明也不追,折扇一擺,笑咪咪的懸浮在半空,就這么在雪花飛舞中扇啊扇的。
軒轅小小御劍飛出不到百丈,驟然一團烈焰在對面爆發,火焰沖天彌地,硬生生的組成了一道火墻,更有十幾團火球迎面轟來。
“軒轅小小妹子,此路不通,姐姐在這里久候了。”全身籠罩在火焰中的夏萍兒自火墻中浮出,手中一條十幾丈的黑色長鞭正在冒出點點的火星。
劍光緩慢的落地,一斂,軒轅小小顯出身形,站在一座土丘上,冷冷的看著人影接連不斷的閃動出現,手中的劍微微的顫動,蒼鳴聲不斷。楚木思辰也是靜靜的看著包圍圈的形成。這種場面在四年的追殺中早已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