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寒冷如蛇,直鉆進龍站的骨子里,夜風席卷著報紙,蓋在了龍戰的頭上。
龍戰頭痛欲裂,他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橫躺在那條深巷的盡頭,一看手表,凌晨兩點過六分。
恍惚中龍戰猛地記起剛才發生的一切,龍戰趕緊摸著自己的臉,沒有了翻卷的傷口,身上的襯衫還是干干凈凈的。剛才難道是虛空大夢
可是他很快否決了這種想法,自己的左手正壓著那本奇怪的“書”!書的厚度和重量真實地傳來,不得不讓他相信。
龍戰從地上站起來,摸了摸書的封面上那幾個符文,突然像被電觸了一般,趕緊把手收了回來,書上的那幾個奇怪的符文發出一道沖天的金光,便突然消逝了金色,變成了墨黑,如同被炭烤過一般。一陣強大的旋風隨之而來,圍著龍戰亂舞,將龍戰的刺猬頭吹得東倒西歪。
從書里似乎傳來什么未知生物的咆哮,如同即將掙破鐵籠的猛虎,讓龍戰不寒而栗。卡擦一聲,那本書的側面裂了開來,從中伸出兩條紅色緞帶緊緊地纏在一起,隨著夜風輕盈地漂浮著
真是一本奇怪的“書”,龍戰心想,這時他無論怎么用力也無法將兩條看上去纏繞得并不緊的緞帶解開,只能對著書唉聲嘆氣,帶著這本透明得不透明的書回了家。
回家后,龍戰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到從這本書中封面上伸出來兩雙手將緞帶解開,接著那雙手的主人從書里爬了出來,狠狠地盯著他看,居然是龍戰自己
被噩夢驚醒的龍戰怎么也睡不著,躺在床上目光空空地望著破舊的棚頂,心里想著明天一早就去把這本書給扔掉。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龍戰身邊的諸葛瑾,從龍戰進門開始,一股強大的召喚便把他從睡夢中拉了回來,便開始惴惴不安起來,龍戰這小子鐵定帶了什么不祥的東西回來了,就和上次引來夢魔一樣,畢竟不會隱藏自己的靈力。
諸葛瑾一個轉身,對著龍戰輕輕一吹氣,龍戰雙眼相合,沉沉地睡去,打起了呼嚕。諸葛瑾從床上爬下來,來到椅子前,看著上面的“書”,臉上是驚喜和憂愁的復雜,一時盯了它看了好久,竟嘆了口氣,空氣里倍增悲涼。
白絲蒼蒼,兩鬢微霜,年華不再,怎敵年壯。腦海里突然想起關于那片大陸的好多好多,要不是那場牽動九國的紛爭,他也許現在就能安心地去了,該來的還是要來,誰也逃不了,只能由這個孩子用自己的雙手來平息。
又是一口長長的嘆氣。
只見諸葛瑾雙手迅速結印,清脆如風鈴一般,雙紅印緞像蛇一樣綻開,此時書側面的裂縫又被掩上一道金色的燭蠟。
剛才那一下,諸葛瑾便氣喘吁吁,苦笑一聲,“倒還真是煞費苦心呀。上官夫人,九泉之下你也會支持我這么做的吧。”
說罷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又開始結起復雜的手印,念著繁復的咒文,那燭蠟開始逐漸消融,不知過了多久,諸葛瑾倒在了床上,從那本書中傳來未知的低吼,說不出的神秘。
翌日,龍戰一覺睡到中午才起來,椅子上擺著一碗清粥,爺爺已經出去工作不見了身影。洗漱完畢后,喝著那碗粥時,龍戰眼角余光瞟到那本“書”,口里的粥差點噴了出來。
眼前的書沒有了那兩條奇怪的緞帶,側面裂著一道狹長的口子,平靜安詳地呆在椅子上看龍戰吃飯。
心里本就下了不再去碰這本東西的念頭,可龍戰還是忍不住打開了它,打開來才發現居然不是一本書,里面是空心的,在這個盒子里面的周圍全是不斷流動著的水銀,時不時地浮現一些形狀,如同活著的浮雕,在水銀正中間是一疊厚厚的紙牌。
龍戰聽說水銀有劇毒,不敢輕易碰觸,便找了兩根木棍將中間的牌挑了出來,“啊呀!”
龍戰一不小心,便把紙牌灑了一地,撿起來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這些紙牌并不是紙做的,是什么材質龍戰也摸不出來,像是絲綢和牛皮合二為一的觸覺,涼涼滑滑的,然而時不時又有皮的質感,最詭異的是在日光下可以看到金屬般的反光,頓時從透明變得五光十色。
這些紙牌都沒有什么圖案和文字,只在紙牌邊緣兩厘米的地方鑲著一條細細的金邊。
龍戰看到這副令人絕望的“三國殺”,心里沒好氣,草草地將它收好,就丟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可是轉身回屋,它便又乖乖地呆在椅子上了,這樣重復了好幾遍,龍戰終于放棄將它扔掉,他決定現在去無名館退貨。
“你好生看看。別弄錯了,本館概不退貨喲。”那女人的聲音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即使不能退,我不要我那襯衫還不行嗎?”
龍戰努力回憶著昨天走過的路線,來到了那條小巷子。一如既往的深深如也,陰風陣陣,即使是在這樣的晴天也陰森恐怖
一眼望穿,巷子盡頭只有一面篤實冰冷的墻,哪里還見那個店子。龍戰猜測也許這面墻上有著什么機關,剛一走過去,在墻上仔細觀察敲擊,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后面的危險。
當龍戰反應過來時,一陣勁風,后面的黑影一拳便打在他的頭上,龍戰立即倒地,抱頭哀鳴,還沒等他看清楚來者是何方神圣,無數的拳腳像流星一樣直往他的身上撲來,全身各處告急,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孱弱的龍戰除了做著無力的掙扎扭曲外,只能絕望地喊著“救命!”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上傾瀉而下,想給龍戰澆了一頭冷水。
“喊呀,你喊呀,反正又沒人聽到!給我往死里揍!揍死他!”
“惡狼”往地上扭曲得像條蟲的龍戰身上啐了一口痰,掄起了木棒,就要往龍戰的頭部砸去,“叫你個癟三勾引飛夢!”
話畢,帶鐵釘的木棒以千鈞之力疾速而下,只聽得“當”地一聲,木棒遠遠飛出去,落地時裂成了兩半。
“誰?誰在這兒?”那幾個站著的人停了下來,面面相覷,驚訝十分,左顧右盼地注意著身邊的一切動靜。
還沒等眾位反應過來,只見白影一閃而過,在風中帶出咻咻的聲音,眾人便橫七豎八地飛了出去,倒在地上,沒了聲響。
龍戰在地上抱頭痛哭抽泣,一下感覺不到梨花暴雨的拳腳,周圍更沒了人的氣息,心里奇怪,戰戰兢兢地移開擋在頭上的雙手,露出一只眼睛,只見“惡狼”那群人以奇異的姿勢倒在地上,“惡狼”的頭居然轉了180度,舌頭長長的伸出,粘著地上一灘血水,眼睛幾乎要奪眶而出,其他幾個人飛得更遠,手斷成了兩截,露出寒森森的骨頭,兩邊墻壁上全是噴濺的血。
一聲尖叫卡在了龍戰的喉嚨里,冷汗直冒,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望著眼前的一切,膽都快破了,緊緊向后靠去,抵在了墻上。
突然從墻上傳來悅耳婉轉的女聲,龍戰一聽就知道是那女夜叉的,“哎呀,人家幫你擺平了他們,你該怎么謝我呢?”龍戰僵硬地緩緩轉頭,歐陽霜雪的頭從墻里浮現出來,吐著信子,鬢角在龍戰的左臂上蹭著,撒著嬌。
這次龍戰叫了出來,心底的恐懼無休止地釋放,從墻上閃電一般彈了出去,重重跌在了地上,臉色發青,冷汗將頭發貼在臉上。
一邊向后退著,一邊慘叫,聲音都變了調,“不要過來,不要……不要殺我……
歐陽霜雪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怎么會呢?我的小乖乖,你可是人家的貴客呀……”說著又從墻里拔出兩只纖細修長的雙手,白袖滑落,整個身子緩緩從墻中蜿蜒而出,在地上蛇行匍伏,轉眼便靠到了龍戰的身邊,尾巴一大段還在墻壁里。
霜雪用蒼白的手指撩著龍戰的頭發,龍戰此時動都不敢動,任由那尖利的手指在自己皮膚上游走,“這次算我疏忽了,想不到你這個毛小子破了人家的例了,那本書我不賣了,你退給我,我還你的襯衫,兩不相欠!”
一聽霜雪這么說,正好符合自己的心意,龍戰急忙從自己的懷里取出那本書,扔到遠處,指著那兒,大喊:“在那兒……你去拿呀……不要過來,我不要自己的襯衫了……”
眼見這個刺猬頭害怕得連話都說不圓了,只覺得好笑,冷笑了一聲,蜿蜒著便向那本書游去。
昨日,無名館里。
歐陽霜雪為了墻上的“那三下”將霜霜揍了一頓后,悠閑地浮在半空中修著美麗的指甲,口里哼著小曲,突然一只大拇指蓋大小的藍色七星瓢蟲飛了過來,停在霜雪的食指上,收起翅膀,搓著腳。
“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又有什么新鮮貨色嗎?
只見墻上涌出一個小洞,成千上萬的藍色瓢蟲從里面飛了出來,嗡嗡地一片,成了一朵藍色的濃云,從中浮出一個六七歲的小孩來,扎著三個小小的馬尾辨,穿著紅布兜,吮著手指,水靈靈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眼眶內全黑一片,不見瞳孔,瓢蟲在他臉上走來走去。
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我的好妹妹,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問你,上幾個月我帶給你的那本無名書呢?”
霜雪繼續修著指甲,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啊?是不是那本透明的書?怎么了,想反悔呀?”
童聲急切起來,“那本書很重要,也怪我一時糊涂,現在巫王伏夕怪罪下來,要我速速追回那本書,你快說到底還在不在?”
霜雪心里煩了起來,“你不是說那是你玩泥巴從地下玩出來的嗎?怎么又很重要了?”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給你了,快找找,還在不在?”
“哦,不過你現在急也沒用了,我已經賣出去了。”霜雪看都沒看他一眼。
“什么?”
周圍的藍色瓢蟲嚇了一跳,趕緊飛離那小孩身上,然后又聚攏,“你賣出去了?趕緊給我要回來,不然你這伏夕一發怒,你這店子都開不了了!”
霜雪終于被激怒了,“嚷什么嚷什么!這是我的原則,貨物一出,絕不退貨!”
長長的尾巴在空中舞動,氣勢凌人。
那童聲突然又溫順了下來,“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嗎,你還是去要回來吧,就這一次,行嗎?”
霜雪暗自思忖,這件事居然還驚動了百里伏夕,看來那本書來頭不小,也不好和他翻臉,不然自己絕對沒好果子吃,只好答應了下來,“好吧,好吧我幫你去要!要不回來我可沒辦法。”
那個小男孩頓時高興了起來,臉上笑開了花,“好的,好的,有你出馬還有什么擺不平的!”
霜雪嘆了口氣,“哎,又要破例了!”
霜雪游到那本書前面,只一眼,便臉色大變,眼里頓時流露了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