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另一份協議書

葛文琪有些不自然，他本來是想避開這個身影的，卻被這個身影發現了。

這個身影就是劉涵，剛失去了未婚夫的她怎么能這么快就有新歡了呢？難不成這個男人早已跟她有了私情，而張行的死會不會跟他們的私情有關聯呢？

很顯然，如果劉涵不笨的話她應該能猜到此時葛文琪心里的想法。

劉涵本來想躲，但已經躲無可躲，都已經被葛文琪看見了，還有什么躲的。再說了，葛文琪又不是她什么人，躲他干嘛，這只是劉涵自己說服自己的理由。

葛文琪眼神玩味的看著她，劉涵竟然臉似火燒，看來她自己提供的理由并不能說服她自己。

“葛先生，好巧呀。”劉涵不想理葛文琪，客氣的稱呼是想讓葛文琪知道她不想搭理他的。

葛文琪反倒順著她的話說：“就是好巧，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也枉然。看來我們真是很有緣分的，要不借此機會咱們坐坐，你好給我介紹這位風度翩翩的貴族公子。”

葛文琪說的話讓劉涵身邊的男人瞬間覺得自己很高大，心情高興之余便說：“我叫展華，大家都是朋友，相請不如偶遇，就由小弟我做東，替涵涵增加一下朋友感情也好。”

他這本來想在劉涵面前表現的話，卻被葛文琪連連稱好。他倒沒有覺得葛文琪臉皮厚，而是覺得葛文琪這人實在，豪爽。既然展華都這般說了，葛文琪也這般應承，自己如果反對的話，反倒給人一種虛偽做作的感覺，劉涵只好隨展華跟葛文琪去。

在展華的帶領下，三人繞過幾棟樓，在小區的活動廣場旁邊有個富麗華餐廳，雖然名字取得俗氣了點，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來的地方。展華要了個別致的包廂，三人落座，服務生拿了菜單，讓他們點菜。

葛文琪不想獻丑，只好恭維的說：“讓我們貴公子點吧，他知道什么菜美味。”敢情這頓飯是吃白飯，葛文琪直接推給了展華，而展華為了不辜負他的一番贊美，基本上把所有菜都點了。看得劉涵直瞪眼，一會刮葛文琪一眼，刮得他感覺刀鋒劍氣撲鼻而來。

展華電話響了，他有禮貌的出去接電話。劉涵趁他出去，立馬換了幅神態，“葛文琪，你到底想干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好不好？”她沒有給葛文琪好臉色。

“你覺得我想干嘛？”葛文琪反問道，“我不會讓張行白死的。”

葛文琪說這話的時候基本上咬牙切齒，好像他才是張行的親人，而劉涵是仇人一樣。

劉涵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跟展華真的沒什么，他前不久才回國，張行出事了，我沒地方可去，只好暫時住在他這。可是你千萬別亂想，我們什么都沒有的。”

葛文琪依舊一幅神態自若的表情對著她，他倒想看看劉涵能解釋出什么來。

看他不信，劉涵又接著說：“他以前喜歡我，我們也談過，但后來他出國深造去了。我跟張行是后來的事，這個你也知道的。”劉涵有些傷感，也有些羞澀。

“那你早上為何不接電話？”

“因為，因為我好不容易擺脫了張行自殺帶來的傷痛，我的生活出現了展華，我想或許是老天眷戀我吧。張行的事情他也知道，我不希望因為我的事情而讓他煩心。”劉涵有些尷尬，但這確實是她的心里話。

“哈……”葛文琪輕笑一聲，“你對張行可真夠專情的，剛一死，就改嫁。哦，不對，你們沒結婚呢，你隨便怎樣都行。”葛文琪不知為何，竟然為一個死去的張行覺得不值起來。但不論再怎么不值，也是劉涵的事情，跟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一想到關系，葛文琪一驚，差點忘了正事。此行可是來了解案情的，怎么跟一個女人斗嘴了。

劉涵沒有辯解，她也覺得對不起張行。可是她一個女人，未婚夫死了，心很痛，這個時候曾經的男友出現了，對自己愛護有加，是誰都不會拒絕的。

“既然你說你們倆沒什么，就看你怎么做了。”葛文琪這話讓劉涵聽得十分刺耳，你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還敢來威脅我。可不知怎的，她還是自然而然的點了點頭。

“張行的心臟捐獻協議你是怎么找到的？”葛文琪問這話其實跟劉涵與展華的關系壓根就不搭邊，但他卻隨便找了個借口就讓劉涵不得不說了。

“我在整理他東西時候發現的，在一個資料袋里。”劉涵只好如實回答葛文琪的問話。

“這個資料袋里還有什么，他是否很珍惜這個資料袋？”葛文琪繼續問。

“除了器官捐獻協議，再沒有別的什么了。”劉涵很肯定的回答葛文琪，“只有捐獻協議，別的什么都沒有。”

想到器官捐獻協議，葛文琪有些疑惑，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怎么會只有一份協議呢？”

劉涵看都沒看他，覺得葛文琪真是神了，竟然知道不是一份協議，“是兩份協議，其中一份沒簽字，可能是備用的。”劉涵不經意的話，卻讓葛文琪提高警惕，看來她是誤解了自己的話，反倒提供了可行的線索。如果張行簽了心臟捐獻協議，那么還要備用的來干嘛呢？如果不是備用的，那么這多出的一份心臟捐獻協議如何解釋？

帶著這個疑問，葛文琪又問：“張行還有什么讓你不能理解的東西嗎？或者說留下什么讓你想不通的遺物。”葛文琪一步步深入，想讓劉涵把事情想得更清楚些。

記涵想了片刻，搖了搖頭，“沒有了，這份心臟捐獻協議還是我偶然整理出來的。”

葛文琪從劉涵口里并沒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線索，他有些失望，難道真的就一無所獲了嗎？他不斷的自問，但還是不死心。

“如果你想起來什么，可一定跟我說呀。你放心，你跟誰好，我也希望你得到幸福。張行也一樣，他在天有靈的話一定不愿意你為他傷心的。”葛文琪為了得到劉涵的配合，只好不情愿的將自己也劃分給希望劉涵好的人。

這次劉涵倒是真心的配合，“好，我找到什么可疑的東西一定告訴你。”

話談完，展華也進來，他一臉抱歉，“家里生意繁多，煩事也多，真不好意思，咱們動筷吧。”

這時候服務員一個接一個把菜送了上來，看著桌子上豐盛的飯菜，葛文琪竟然沒有什么食欲。張行自殺，以他對劉涵的判斷，劉涵的嫌疑還是很小的。張行事發當場，他可是看著劉涵悲痛欲絕的。而劉涵在說跟展華的關系時，也看不出她哪里在做戲，哪里在撒謊。對于經驗豐富的葛文琪來說，總覺得劉涵身上還能挖出一些有價值的線索來。

葛文琪看展華對劉涵的寵愛，也不好再繼續問劉涵關于張行的事情。而劉涵的樣子，也一臉緊張，看得出來，她心里也很在乎展華的。

看來不適合繼續問下去了，葛文琪起身，“展小弟，剛才接到個緊張電話，我有事得先走了。你這么熱情紳士，比吃這些豐美的菜還令人愉快。祝你跟劉涵用餐愉快。”

劉涵沒想到葛文琪說走就走，心里反倒有點慚愧，就歉意的說：“如果事情不急的話，吃完再走吧。”展華也在一旁幫腔，“吃完再走吧，難得見一次面。”看他的樣子確實有些失望，本來想跟葛文琪對飲一番的。

雖然他們極力挽留，但葛文琪覺得自己只是因為案情才跟他們有所關聯，并不是真的朋友關系。“不了，真的有急事，下次吧。”葛文琪裝作很急的樣子，滿臉歉意的走了。

云層依然很厚，偶爾露出的陽光線淡淡的，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晴不晴陰不陰的。

葛文琪在路上慢慢行走著，想著剛才劉涵說的那番話。

雖然展華在外打電話打了很久，但對葛文琪來說還是進來太快了。他都還來不及要那份沒有簽名的心臟捐獻協議，他本想給劉涵打電話的，怕打擾了兩人的情致，便改成了發短信：方便的話把那份未簽名的協議給我，打擾了，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愿以為劉涵不會回，卻不想短信發出去幾秒鐘就收到了她的短信：好的，如有需要，我會竭盡所能幫你。

葛文琪看了看陰霾的天空，看來這趟還是沒有白跑。

一大早涼木子就來到醫院，很多同事都非常心疼，大家知道她身體不好，加之遇上妹妹被害的打擊，醫院給批了假她都閑不住。看來休假一定讓她想到很多回憶，她只好換了環境，以免睹物思人。

她裝作很休閑的樣子，跟這個說說話，和那個聊聊天，基本上都是以工作為主。大家看她休假都惦記工作，這么熱心的幫助大家，對她都非常同情。

通過了解，涼木子詢問到當初與張行簽心臟捐獻協議的竟然是醫院的院長。她趕緊來到院長辦公室，院長一臉和藹的接待了她。

“院長，打擾你了，找你問點事。”涼木子對院長還是有些敬畏，畢竟他可是醫院里的一把手，關鍵是院長也是位有名氣的醫生。

“你這孩子，這么生疏，有什么事情就說吧。”院長很平易近人，像個長輩一樣對涼木子說話。

“是這樣的，當初張行跟你簽心臟捐獻協議的時候，是個什么情形？”涼木子有些緊張的問，坐在這位醫道高深的老醫生面前，她感覺壓力很大。

“讓我想想，這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院長想了想，接著說：“他那天來到我辦公室，說要簽一份對自已很重要的文件，關系到自己人生的價值。我當初一想，什么事情這么重要，然后他把那份關于心臟的器官捐獻協議給我。看完后，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清楚他為何要那么做。他說他自己飽受心臟病之苦，如果有天死后心臟能為醫學所用，那就是他的第二次生命。看著他堅定的樣子，我仿佛回到了當年我選擇醫業的年紀，在確認他已經深思熟慮過，我就在協議上簽了字。”院長陷入深深的回憶當中，看來當天張行的心臟捐獻協議對他觸動很深。

“那……他是在現場簽的字嗎？”這是葛文琪特意交待涼木子問的。

“張行拿了兩份心臟捐獻協議書，一份他自己已經簽好了，我直接簽名就行。另外一份是他當著我面簽的，然后存在我這。經我確認，確實是他自己本人的字跡。”院長把當時的實情告訴涼木子。“像他這般的年輕人真的很少見了，我很佩服他。真是可惜了，竟然這般想不開。”院長惋惜道。

“那簽完之后呢？”涼木子還想知道一些關于他們的事情，比如閑聊之類的。

“他看上去很忙，簽完對我說了聲謝謝就急著走了。”院長見涼木子問得這么專業，便順便說：“孩子，是不是張行的死跟你妹妹遇害有關聯呀？”院長往回想，既然涼木子這么想知道張行簽心臟捐獻協議的事情，那自己盡量還原當初的情景。

涼木子只好如實說：“到目前為止有很多解不開的線條，我也不清楚到底跟他有沒有關系，希望真相可以早點大白。”這幾天跟那凡和葛文琪呆在一起，她說話也有條不紊起來。

告別了院長，涼木子不知不覺走到了住院樓的后面。

“木子，這么冷的天你在外瞎轉悠什么呢？”一聲充滿關切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深思。

她一看，原來是師母。她最近心事比較重，腦子也不太清楚，竟然轉到檔案科的樓下面了。平時自己也很少來這，剛才在回想妹妹以前跟自己的一些事情，或許是因為這里太安靜才會走過來吧。“師母，我閑著沒事，就到處走走。”

“你這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難過，但再難過也不能折騰自己的身子呀，走，咱們進去屋里坐會。”師母強制拉著她，有些半推的味道。

涼木子心里很溫馨，有這么心地善良的師母，王教授該是多么的幸福啊！

或許是因為路走得有點急，師母的額頭上慢慢浸出了汗珠。但涼木子一眼便發現了，很驚奇而又擔心的問：“師母，你有心臟病嗎？”

師母點點頭，這時候已經到辦公室，涼木子趕緊攙扶著師母坐下。師母從抽屜里拿出藥，她趕緊接了水溫開水給師母服藥。

服完藥過了一會，師母的臉色漸漸好轉。涼木子心里一陣痛，連王教授這般醫術精湛的人都無法醫治自己的妻子，難道心臟病人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嗎？

涼木子有些歉意，自己這個學生當得，在醫院里上班都上了這么久了，連師母有心臟病都不知道。

“師母，對不起呀，我真的不知道你有心臟病。你放心，以后我會多多來看你的。”涼木子一個勁的道歉說。

只見師母露出慈祥的笑容，“這不怪你，你老師不讓別人知道我有心臟病的。”

涼木子不解的問：“為什么呀？”

“哎。”師母嘆了口氣，“你也知道，他是這方面的專家了，或許是因為面子吧，他總覺得連自己的妻子都醫不好，外人會笑話他的。”

涼木子想想也是，不過王教授大可不必擔心，他的學生們都非常尊敬他的。況且心臟病目前在國際上都是難題，沒想到老師也有不為人知的難處。

“我的事情可別傳出去嘍，你是不知道，你老師呀，其實很好面子的。”師母握著她的手，親切的囑咐道。

涼木子覺得老師跟師母竟然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一個勁的笑著點頭答應。

師母突然嘆了口氣，“木子呀，真是辛苦你了。你要這段時間閑得無聊，就來這里陪陪我，跟我說說話。”涼木子突然有些感動，師母這么說，其實是真心為她考慮。作為一個心臟病患者，師母自然知道人悲傷對身體百害而無一利。

涼木子熱淚盈眶的點點頭，她說這兩天她到醫院主要就是為了妹妹的事情。但都沒有詳細說跟張行有關，而是有意無意的說張行的優秀，惋惜他的英年早逝，沒有被心臟病奪去生命，卻自己要了自己的命。涼木子又談到張行的心臟捐獻協議，說實話，不論怎么樣，張行的這種行為都深得他的敬佩。一個病人，特別是一個心臟病患者，至少涼木子是很忌諱關于這方面的事情。雖然這有種鴕鳥心態，但誰也不希望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到張行的心臟捐獻協議，通篇都是希望能為醫學進步而貢獻價值，感覺就是張行一個月前寫好的遺書似的。

師母聽涼木子說了一些協議內容，有所回憶的接茬，這個協議自己好像在哪見過，而且是手寫的，并不是打印出來的。或許是老了，師母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涼木子倒是希望師母能有所幫助，給自己提供一些這方面的線索，只是看師母臉色蒼白的樣子，便不再勉強她。而是叮囑師母如果想起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自己。

師母不知道涼木子為何要急于知道協議的出處，但看她那么著急的樣子，協議應該對她有很大用處。師母說想起來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她，又怕她失望，只好安慰她，也有可能是張行起草的協議，自己不經意看到的。

既然師母都這么說了，涼木子便沒有繼續追問。張行為人不錯，挺尊師重道的，來看看師母是很自然的事情，或許就因此師母才看過他起草過的心臟捐獻協議吧。

師母發覺每每聊到關于張行的事情，涼木子就格外凝視，她還以為涼木子對張行有意思。但人已不再，活著的人才應該更好的活著下去。師母話中有話，涼木子不是傻子，一聽就聽出師母話中所指。臉色突然害羞起來，因為她腦海里竟然出現了那凡的影子，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何。

她越解釋，師母就越覺得她是故意掩蓋。涼木子只好隨師母講，兩人就把話題全部移到張行身上來。涼木子突然想到張行曾經上過五樓，而王教授的一間研究室恰好也在五樓，便問師母：“師母，你見到過張行去老師五樓的研究室嗎？”

師母搖搖頭，涼木子就有些失望。但她卻失望過早了，因為師母接著講，“去你老師研究室我倒沒見過，不過聽你老師說，他很好學，經常到你老師研究室去學習一些東西，有時候還做研究。你也知道，你老師課多，很少去醫院研究室的，只有特殊情況才會去。”

“那這一久老師去過五樓的研究室嗎？”涼木子趕忙問。

“去過，這段時間你老師要做個研究報告，這幾天都來的。”師母對涼木子說。

涼木子心想，如果王教授不在研究室的話，說不定自己可以偷偷進去看一看有什么異常。但聽師母一說她就打消這個想法，王教授是個生活邏輯特別嚴密的人，如果研究室有什么異常他一定能看出來。難道張行進去真的只是去學習？帶著這個問題，涼木子有些心不在焉的跟師母繼續聊天。